次日,云姝迷迷糊糊的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听到窗外竟然淅淅沥沥的下着细雨,便也不着急起床,赖在床上听着雨声缠绵,默默想了一会儿心事,烦躁的翻了几个身,竟又就着雨声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和着雨声入梦,梦中的世界光怪陆离,前世与今生交织,纷繁的情绪扯得神经生疼,偏偏还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有说话的声音,意识才渐渐从梦中抽离出来,她勉力睁开眼睛,发现已是天光大亮,四周一片静谧无声。

    她迷茫的盯着帐顶良久,才想起来身在何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听着窗外雨声不再,她懒懒的下床,推开窗户,只见外面仍是一片烟雨朦胧,看不出是什么时辰,方才的人声也已销声匿迹了,便不着急收拾,懒懒的斜倚在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雾气蒙蒙。

    不知是心情浸染了环境,还是环境影响了心情,她胸中一口莫名的郁气久久不能消散,无端烦躁之下,只想大喊大叫、摔摔打打一番才好。

    她在现代职场遇到不平之事或者压力太大时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情绪,只是那时有减压球或者减压小游戏可以发泄一通,再大吃一顿,同时美美的看一会儿喜欢的网络小说也就过去了。

    可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后,她一直为了生命安全担忧,也一直压抑着负面情绪,不敢将心中的脆弱暴露出来,思想的负荷已经积累到了极限:

    ——她这几日先是被迫与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一派掌门人生死相决——她终究不是土生土长的江湖人,经历这种生活的时日尚短,即便有名师教导陪练、因缘际会之下实现了武功速成,也难免惶然胆怯、身心俱疲。

    ——接着又相继与云琴、祁剑蝶虚与委蛇、刺探消息,昨晚又拿到了洛轻尘的遗书追怀往事,将这前身的悲苦童年和为人棋子的悲惨身世拼凑出了个大概,竟犹如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一番,一时间难免胸中郁结、郁郁寡欢。

    ——好不容易接近了事情的真相,偏偏又事涉自己的亲生父亲,难免犹豫要不要把这些信息毫无保留的告诉楚忆风:一时觉得他对自己恩同再造,隐瞒他于心不忍;一时又担心告诉他后会对云鹤不利。

    ——偏偏天公不作美,竟然又飘起了濛濛细雨,倒像是也在为她鸣不平一般,加之四下里寂无人声,更加剧了心中的忧愁不安,终于成了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怔忡的看着窗外那片郁郁葱葱、烟笼雾绕的竹林,突然有种很强烈的冲动,突然就不想再硬撑着了,来不及细想,已经披衣提剑从窗口跃了出去,人未落地剑已出鞘,在霏霏细雨中势若疯狂的舞起剑来。

    说是舞剑,剑招却是大开大合,凌厉果决,一招一式都透着无限的杀意。被雨水冲刷的青翠欲滴的竹叶被剑风扫到,纷纷离开枝干,打着旋儿在她周身环绕、缓缓飘落,真如落英缤纷一般。

    她身着一袭淡青色衣裙,一时间衣袂飘飘,宛若林中仙子,可这仙子胸中戾气却不少反增、渐渐升腾。

    她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却苦于控制不住心绪,不由暗自着急,只能将一腔郁气托于剑招之上,出剑愈发迅捷凌厉。

    正在她感到胸口气血开始翻腾的时候,突然感到身侧有利刃破空之声传来,她心中一震,无暇再去关注自身状况,忙回剑格挡。

    对方却并不与她刀剑相交,而是未等招式使老即已变招,角度刁钻的再次攻向她要害之处。

    云姝忙回身后退,同时回剑相迎。

    然而对方似是知道含光剑之利,仍于中途变招、避其锋芒,仗着身法诡谲转而攻向她后腰。

    云姝忙旋身退向一旁,堪堪避开这一招,仓促之间只来得及毫无章法的刺出一剑,稍稍阻了阻对方的攻势。

    二人以快打快,瞬间已拆解了十数招。

    云姝虽然手持含光剑,却一直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好在疲于应对之下倒是收敛了心神,开始心无杂念的凝神对敌,形势这才稍稍好转。

    她心知对方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丝毫不敢大意,一时倒是灵台清明,堪堪守住了门户。待到拆解了上百招之时,眼中、心中就只余下了对方的一招一式,身体上的清冷之意已然尽去,甚至还微微出了一层薄汗,之前的郁闷烦躁之意也消散一空,反而还有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又过了几招,待对方的攻势渐缓,云姝才惊讶的发现此时自己心中竟然已是一片平和,也是直到此时才发现对方竟然是楚忆风。

    却见他也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衣衫,一头墨发用同色发带随意束起,手中一把长剑任意挥洒,随手拆解着自己的剑招,步子却犹如闲庭信步般从容,整个人的气质也是清雅淡然,俊朗的容颜仿若自带光芒,直接驱散了这朦胧烟雨,如明媚阳光般照进了她的心中。

    略一思索,云姝已经反应过来他刚才是在帮自己排解心中戾气,否则此刻自己恐怕已经体会到了传说中的走火入魔了。

    意识到他再次救了自己,云姝心中愧意更深,忙感激道:“多谢盟主出手相救,我已经没事了。”说完当先收了剑,抱拳向他行了一礼。

    楚忆风也顺势收了剑,淡然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又郑重告诫道:“你以后切莫再强自压抑心绪,这可是习武的大忌,处理不好很容易走火入魔。”

    云姝赧然道:“我记住了,多谢盟主提醒。”

    一旁的欧阳榕、祁剑蝶、白金等人忙围了上来,齐齐向楚忆风道谢。

    楚忆风不置可否的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气。

    欧阳榕又转向云姝,道:“教主没事就好,教主心情不佳,属下等人竟然毫无所觉,是属下等人失职了。”

    白金也道:“教主以后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不妨冲属下发泄出来,千万不要再一个人苦恼了。”

    云姝点点头,赧然问道:“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

    欧阳榕答道:“己是午初三刻,盟主一早就过来了。”

    云姝闻言大囧,没想到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一次睡懒觉竟然就被这么多人知道了,只能故作镇定,假装若无其事的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叫醒我?”

    欧阳榕忙道:“是盟主说您昨晚休息的晚,想必是累了不让叫您的。”

    云姝听他言语中隐含笑意,只觉得脸频发烫,却只能压下心中羞囧之意,假装睡过头的那个不是自己,上前与楚忆风重新见礼,请他去了厅中。

    一时分宾主座下,云姝才问道:“不知楚教主一早来此,有何指教?”

    楚忆风指着放在小几上的两个锦盒中的一个,笑道:“昨日晚间蜀王世子和二王子曾来拜访我,同时还携带了蜀王妃送给你的礼物,只因当时天色已晚,不便再来拜访,所以拜托我将礼物转交给你。”

    云姝听了自然明白这是蜀王府在不动声色的向楚忆风和自己赔罪,当下也不推辞,笑道:“多谢王妃,劳烦盟主了。”

    楚忆风又指着另一个锦盒,道:“这是我送给你的,你这两日可能会用得到。”

    云姝听了他又送自己礼物,反射性的就看向祁剑蝶,却见他正嫉恶如仇般的盯着那个锦盒。

    楚忆风也似是对他的目光有所感应,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冷声道:“大祭司似乎对我有所不满?”

    云姝担心祁剑蝶又说出什么‘非奸即盗’来,忙笑道:“大祭司想必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今日才有些不在状态。”又道:“多谢盟主了,只是无功不受禄,云姝怎能再收您的礼物?”

    楚忆风眸光一闪,淡淡的瞥了祁剑蝶一眼,这一瞥中带了浓浓的威压,饶是祁剑蝶成名多年,仍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楚忆风这才意有所指的悠然说道:“怎么是‘无功’呢?从长远来看,自然是有功的。”

    云姝注意到了二人之间的暗自交锋,想起他昨日送自己礼物时的霸道和随心所欲,心知这次恐怕推辞也无用,索性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道:“如此多谢盟主了。”

    楚忆风的神情这才又愉悦起来,笑道:“不气,时已近午,云教可愿随楚某一同去共进午餐?”

    云姝暗想:“您都等了一个上午了,我还能拒绝吗?”只能笑道:“好啊。”

    楚忆风闻言起身道:“那便走吧。”

    云姝愕然:怎么这般着急?

    欧阳榕也忙起身道:“已是正午时分,如今成都府中旅众多,外面的酒楼恐怕已经人满为患了,敝教已经准备好了午膳,盟主和教主不妨就在此处用膳吧?”

    楚忆风不以为意的笑道:“我来时已着人在远稻亭订了雅间。”

    云姝暗中想着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只能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祁剑蝶皱眉看着她,终是忍不住说道:“教主,还是让属下为您重新梳妆一下再走吧。”

    云姝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起床后尚未洗漱,头发也只是随意在脑后系了一个马尾,勉强恢复正常的脸色刷的一下又红了,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请楚忆风再等片刻,却听楚忆风突然笑道:“碧瑶呢?去让她梳吧。”

    云姝一愣,不知他这是哪根筋又搭错了,这是连自己的贴身日常都要干涉的节奏吗?

    欧阳榕和祁剑蝶闻言也是一头雾水,两人交换了一个晦暗难明的眼神,又同时询问似的看向云姝。

    云姝也是满腹狐疑,但在下属面前只能故作镇定,转而问道:“碧瑶可在她房中?”

    思静感受到厅中诡异的气氛,忙道:“碧瑶姑娘一上午都在房中。”

    云姝点点头,硬起头皮对楚忆风道:“那就请盟主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楚忆风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管的太宽了,心情顺为愉悦的挥挥手,道:“去吧,我等你。”

    云姝听了再次无语,只能落荒而逃。

    饶是欧阳榕温文尔雅、处事老道,此时也不知该以何种礼节招待楚忆风了,只能干巴巴的请他再稍坐一会儿。

    祁剑蝶更是心下一沉,只暗中思索楚忆风此举到底有何深意,他可不认为堂堂道遥教主会清闲到去管别派掌门人由谁梳妆的问题。话说回来,即便是丈夫对妻子,恐怕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较真吧,还不是妻子想用谁就用谁。

    想到自从那次婚变后就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无孔不入的道遥教密探,祁剑蝶不由悚然心惊,自从知道教主的生辰之后,自已震惊之下,确实有些大意了,难道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祁女侠脸色不太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不如让我来诊一下脉象如何?”楚忆风资态优雅的重新落座,没语找话般闲闲的问道。

    祁剑蝶豁然抬头,再不复往日的娴静端庄,干巴巴的说道:“没事,这一路从水路入蜀,有些晕船罢了,就不麻烦盟主了。”好在之前欧阳榕的应答也是干巴巴的,她的反应倒也不觉如何突兀。

    楚忆风丝毫不在意两人的尴尬,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优雅的举起一上午都没有动过、早已凉透了的茶杯啜了一口茶,好在也没有再说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

    云姝返回来的很快,只简单的将一半头发馆了个螺髻,未施粉黛与钗环,反倒有一种清丽脱俗的淡雅。楚忆风眸光一闪,起身道“走吧。”

    云姝向欧阳榕等人吩咐了一句你们自用午饭吧,便随着楚忆风向外走去。祁剑蝶望着二人并肩而立的背影,眸中不由流露出深深的愧悔之意,他微微摇头,轻轻合了眼睑,神情晦暗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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