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回房洗漱完正准备休息,又听窗外传来白金轻微的问话声:“教主,您歇息了吗?”

    云姝心念一转,忙开了门让他进来,嗓音有些发颤的问道:“可是山庄那边有消息了?”

    白金低声禀道:“今晚云掌门派人暗中处置一对母子,被咱们的人救了回来,只是二人一直守口如瓶,不论咱们问什么都不肯说,您要不要见见他们。”

    好不容易等到云琴有了动作,傻瓜也知道这母子二人必然至关重要,云姝自然是要见的,当下便毫不迟疑的低声道:“带他们进来吧。”

    稍倾,思静举着灯烛,秀谨拉着一名身形佝偻的老婆子,跟在白金身后走了进来。

    那婆子看到云姝眼神就是一亮,却还是不肯透露身份,只说有事要单独告诉云姝。

    云姝迎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突然觉得那浑浊的眼神儿中似有实质一般,在灯光的映照下竟然有种熠熠生辉的感觉。

    她心头一跳,示意白金三人退了出去。

    那婆子神情这才放松下来,神色间激动到几近癫狂,颤抖着嘴唇,嘶声道:“小姐,您真的不记得老奴了吗?老奴也是逼不得已啊!”

    云姝狐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这句话是指“云姝”原来就不认识她了还是指自己这次不认识她,当下也不敢回答,只模棱两可的问道:“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可知道父亲今日为何要处置你们?”

    那婆子神情一滞,摇头道:“老奴不知,毕竟自那次……之后,夫人不说完全相信了老奴,但也再没有针对过老奴,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的过来了,老奴也猜不透掌门怎么又突然想起了老奴?”

    云姝默然心道:“看来这人曾背叛过‘云姝’,只不知她做了什么事,让云夫人相信了她?”

    那婆子见她沉默,以为她还在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不由急道:“老奴知道小姐受苦了,可是老奴身负姨娘的重托,又是小姐的奶娘,若是不那样做,恐怕他们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老奴啊。”

    “您看姨娘身边的杜妈妈和两个大丫鬟白荷、白菊,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就消失了,连朵水花都没有溅起来,若不是老奴之前受了姨娘的提点,狠下心来对您下了狠手,哪里能苟活到如今,姨娘的遗书又哪里还能得见天日?”

    云姝听了神情一振,立马将那些往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急切的问道:“我娘有书信留下?”

    奶娘慈祥的望着她,柔声道:“自然是有的,只是姨娘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老奴等您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后再拿给您看。”

    “您被盟主选中时老奴本想来见您的,可是掌门和夫人防备的紧,加上老奴不知遗书中写了什么,担心万一影响了您与盟主的大婚就得不偿失了,也就没有强求。”

    “老奴本想等您做了盟主夫人,回门时再拿给您看的,不想又听到了您逃婚的消息,老奴一时也没了主心骨,守着姨娘的遗书不知该怎么办,没想到老天有眼,过了几个月又听说您不仅没被降罪,还做了教主,如今更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奶娘热泪盈眶,情不自禁的拉了云姝的手,捧在手心里如珍似宝的抚摸着,泣道:“老奴虽然不知道您这是做了哪里的教主,看起来总是有了自保的能力,老奴总算能完成姨娘的遗愿了。”

    云姝本就对她无怨,望着眼前沧桑却和蔼的面容,见她神情真挚,言辞恳切,都不似作伪,想着她这些年苟且偷生下来也必然十分不容易,心中反而涌起了一阵感动,反握了她的双手,柔声道:“难为妈妈了,我少不经事,若是先前对妈妈有不敬之处,还请妈妈勿怪!”

    奶娘神情惶恐,习惯性的露出讨好的笑容,笑道:“哎呦,我的小姐哪,您这不是折煞老奴吗?”说着微微侧转了身子,解下了腰带,把缝在一起的两层布料撕开,掏出了一叠薄薄的白娟,又把腰带系好,才转过身来把隐约透着字迹的白娟交到云姝手上。

    马上就要真想大白了,云姝反而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遗书中会不会说明父亲的真实身份?难道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自己对楚忆风的承诺这就完成了?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云姝颤抖着双手缓缓打开了那薄如蝉翼的丝娟,定睛一看,却见通篇都是工整、娟秀的簪花小楷,运笔之间却隐隐透露着迟缓与凝重之意:

    “姝儿,待你看到这封书信时,娘早已作古,你也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没娘的孩子有多苦,娘曾亲身体会,又怎会不知!可是娘没有办法,只能向你说一声抱歉了,娘也想陪着你长大,可却有心无力,只能留你孤零零的在这世间受苦了!”

    云姝看到这里发现墨迹有些晕染的痕迹,不由暗想洛轻尘心中是不是也是对“云姝”有着怜爱与不舍的,才会甫一开头就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呢?虽然泪迹已干,她写信时的悲痛却仿若跃然纸上,云姝暗叹了一口气,接着看下去:

    “首先想说的是你爹不是云琴,而是青竹山庄的云鹤,再有就是娘的身份,娘一直瞒着所有人,是因为娘不知道娘的仇人还会不会找上门来。

    娘本是芳华教的圣女洛轻尘,在一次下山游历时遇到了你爹,我二人从最初的相看两厌、打斗不止到后来的互生情愫、私定终身,本可成为一段佳话,奈何我的师父、芳华教的教主嫌弃你爹的身份低微,并不同意这段婚事。

    你爹就想着先去做一番大事,待身份地位能与我匹配了,再来迎娶我,让我一定要等她。

    临别的前一晚,我们喝了不少酒,不知道是醉了还是酒中本就被人下了药,我们冲动之下竟然发生了关系。

    不想这一切都被我的大师姐祁剑蝶得知了,或者这一切本来就是她暗中安排的,她本来就不忿于师父越过她指定了我为圣女,有这些举动也在常理之中,我却沉浸在离别的悲伤中没有提防,可惜现在也无力再去查证了。

    待我送走了你爹,回转教中时,刚好一脚踩进了她早已布好的陷阱中。

    她先是假传师父命令,将我骗到了后山师父闭关修炼之处,我那时仍然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异,加上对师父心怀愧疚,就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谁知祁剑蝶早已在师父练功的紧要关头把我的事告诉了她老人家,致使她老人家走火入魔、筋脉寸断、武功尽失。

    祁剑蝶却带着离火司、净土司的两位都司堵在了门口,声称是我大逆不道,在师父练功的紧要关头忤逆犯上,才害得师父走火入魔,要拿我问罪。

    彼时师父神志尚且清醒,已知这是祁剑蝶的阴谋,奈何大长老欧阳榕和白金司的都司均有要事外出,不在教内,我和师父孤掌难鸣,最后还是师父开启了密室的机关,我们才逃了出来,可是师父却因伤势过重,一个多月之后还是含恨而终了。

    师父临终前断言祁剑蝶不会放过我,让我去找欧阳榕主持公道。我含泪埋葬了师父,暗悔不该为了儿女私情顶撞师父,心知对师父的死自己要付很大的责任,一时心灰意冷,厌烦了江湖上的尔虞我诈,本想跟着师父一起去了,却在这连番的打击变故之下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我自觉没有颜面去见欧阳榕,又不忍心带着腹中骨肉赴死,浑浑噩噩的过了些时日,祁剑蝶终于还是找到了我。她的出现反而激起了我的求生欲,我边打边逃,想着就算死也要为师父报了仇再死,一路上绞尽脑汁布设陷阱,耗尽了心血,终于甩开了祁剑蝶。

    我自己也受了重伤,仗着内力深厚,强撑着一口气走到了青竹山庄,却发现你爹并没有回来,而我的伤势已经不允许再长途跋涉了,我只好假装失忆,躲在了山庄的后院里。

    没想到云琴竟然对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担心他暗地里使什么阴谋,只能先发制人,将他灌醉后又打晕了一名丫鬟假装是自己与他发生了关系,事后再谴责他酒后乱性,利用他内心的愧疚求得了暂时的安全,之后又算着时间传出怀孕的消息,终于可以清净的养胎了。

    待到了足月,我又设计云琴的夫人史氏来算计我,假装是被她害得提前生产,这才将你平安的生了下来。

    在养胎期间我渐渐收服了身边的杜妈妈和两个大丫鬟,生产之后也终于可以安心疗伤,恢复功力了。

    待你长到五岁,我的武功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正想带着你去找你爹,想要和他一起商量给师父报仇,躲回芳华教教主之位,谁知他却突然回来了。

    我万分欣喜,以为终于苦尽甘来了。谁知他却问都不问,上来就责怪我竟然委身给了他的杀母愁人,还有了孩子。

    我没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竟然是这般水性杨花之人,激愤之下也懒得解释,与他大吵了一架。

    他愤而离开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状态十分不对劲,想去寻他,又觉得是他误会我在先,放不下身段。

    那段时间我的修炼也遇到了问题,本不该强行练习,但是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的开始练习,心绪不宁之下终是同师父一般走火入魔了。”

    看到这里,云姝心情沉重,她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云鹤与洛轻尘的爱情故事竟然这么曲折悲苦,洛轻尘受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等到云鹤回来,他们本来可以苦尽甘来、双宿双栖的,却又因了一场误会而天人永隔,她不敢想象如果云鹤看到这封遗书会作何感想、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过激之事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万千感慨,接着看了下去:

    “姝儿,为娘自知命不久矣,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父女俩,我不知道在你爹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得那般狂躁武断,我虽然同情他,希望他能够挺过来,却不能理解他,也不想原谅他!我永远不会原谅他对我的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与侮辱!

    姝儿,娘把这些写下来并非想让你替为娘做什么,只是想给你一些警醒,身为女子,一定要自尊自爱,哪怕面对的是你的心中挚爱,也不要全身心的投入,迷失了自我,需知凡事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才不用把一生的荣宠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这是身为女子对自己最起码的保护。

    不要去管世俗对女子的束缚,任何时候都不要让自己变成经不起风雨的娇花,要做进可攻、退可守的女侠,才能纵情江湖、肆意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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