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程知勿离开的第五个晚上。
“入洞房”中的三个小家伙从未见过程知勿出远门这么久还不回来,好在有余小小和小多在,让店里不至于陷入一团乱麻的境地,他们倒也习惯程知勿时不时会离开几天了,除了陈天宝之外,各自都过着自己的生活,白天上学的上学,遛弯的遛弯。
隔壁空地上的建筑工程也步入了正轨,有着一整支建筑团队的投入,人力物力以溢出的程度源源不断输送了过来,今天刚刚才打下地基的桩口,明天就准备下桩固定了。
照这个进度,袁老三说的三个月完全用不着。
二队那边也安排了颜缪把程知勿预定的那套固定式剑鞘送到了店里,杨研这段时间似乎很忙,没工夫抽身出来做这种杂事。
入夜,那套屏蔽器无声地缓慢闪烁着淡蓝色的灯光,透过细密的散热栅能看到其中的一部分工作件,它们正在忠实地做着该做的事,而这一幕也在诸多安装了固定式剑鞘的地方默默上演着,与那些地方不同的是,这套屏蔽器少了一个拆卸式的蓄能器。
并非二队因程知勿不在而发了一件残次品过来,事实恰恰相反,那个蓄能器的真实面目其实是摄像与传输装置,为了君谨名的尚鸟项目而工作着。
这可不能坑了自己人。
屏蔽器被安装在了一楼楼梯下的角落里,程知勿本来打算放在二楼的,但颜缪在评估了“入洞房”的结构强度后发现这栋老旧房子的二楼承受不住屏蔽器的工作压力和自重,于是将其放在了一楼。
此时的二楼,店里的四只生物各有睡觉的地方,余小小自己占了侧卧,陈天宝和她在同一个房间,但他睡在自己那个放在床头柜上的小窝里,隔壁是主卧,小多的窝在这里,至于程祈,他一直是和程知勿睡的,程知勿不在的时候便是他自己睡一张床。
程知勿离开已经五天有余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向来最黏他的程祈比以往躁动了许多。好在不知是程知勿的嘱咐起了效果还是程祈本身对自己有了一定的掌控力,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在程知勿离开几天后就突然在睡梦中莫名其妙传送到程知勿的身边去。
可是程祈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儿,他的耐心是极其有限的。
月上梢头时分,小多被一阵又一阵的光晃得眯醒了过来,它刚开始还有些茫然,但很快它就意识到这光是床上的程祈发出的。一个激灵,小多立马清醒了过来,它后脚蹬在地上,猛地一窜,便跳上了床。
在看到程祈仍然还在后,小多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程祈身上仍然闪动着微弱却又稳定的光,好像一盏黯淡的白炽灯,这光线每一次明灭都会让小多的心紧一下,它知道程知勿这次去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若是程祈莫名其妙跟过去的话可能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好在程祈在像信号灯一样闪烁了十几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绷着神经的小多又盯了他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又出什么状况,这才回到了自己的窝里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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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世界中,程知勿和郝昭正向着那座疑似苍梧山的山峦赶去。
突然,程知勿停了下来,像是若有所感一样望向了某个方向。
“怎么了,那边有什么东西吗?”郝昭见状问道。
程知勿的眼睛就跟开过光一样,总能看到一些他看不到的东西。
可是这次程知勿也有些不自信了,他先是点头,顿了两秒后又用力摇头,“不,不是那个方向,我也说不清楚是哪个方向,但我总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人隔着无尽遥远的距离瞥了我一眼。”
见程知勿真的有发现,郝昭便不催促他,原地坐了下来。
过了十来分钟,程知勿终于失去了那种感觉,他不无遗憾地对郝昭说:“走吧,我找不到了,古山海是一个神秘的地方,说不定那是什么自然现象,或者致命的陷阱。”
两人继续朝着那座山峦走去,他们已经走了快三个小时,终于能在视线尽头看见目的地了。
望山跑死马不是没道理的,郝昭在高空中的移动速度从地面上看去不算快,但其实眨眼睛便已飞出去了几十米的距离,这段路程用双脚去赶的话就能真切地体会到有多远了。程知勿的体力不算好,两个小时的时候他的速度便已缓慢了下来,体能大幅流失靠吃东西一时半会儿也补不回来,一般来说最好的恢复办法是睡一觉,但是两人都耽搁不起这个时间。
好在程知勿还有后备能源。
郝昭颇为古怪地看着程知勿盘了一路的两颗颜色不同的球,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其中一枚是真的健脑球,而另一枚则是个不错的宝贝。
“你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这东西就算放在三清道场也是个抢手的宝物,谁得到了都得好生养护着,就你能这么拿着跟个金属健脑球一起硬磕。”
带路的是郝昭,程知勿跟在他身后压根就没怎么用心看路,他在思考关于伯虑古国的事情,此时郝昭的话他也就听了个七七八八,囫囵一理解后,他表情一愣,道:“啊,好生养?什么好生养?你怎么跟曹贼一个爱好。”
郝昭:“……”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废话。
他又问了一遍,程知勿这才明白过来,轻轻一抛手中圆润如珠的舍利子,谁知扔得太高了差点没接住,手忙脚乱地接回来后,他这才把舍利子的来历跟郝昭解释了一遍,末了,他好奇地问道:“世界上真的存在神佛这样的东西吗?”
“有的,但祂们都有各自的……嗯,怎么说呢,办公地点吧,是很少出现在人间界的。”郝昭拿手一比划,看向眼前的这片天地,“就像古山海一样,这是一个区别于现实世界的特殊地方,传说中的天庭也是一样的道理,佛国也是。”
“祂们从不插手妖怪和人类的斗争?”
“从不。”
“为什么?”
“不知道,我只是个小小的观察者,虽然说资历很老了,但实力在大约同一批观察者中只排在末尾,或许那些更古老的前辈能接触到神佛的世界吧。”
郝昭的话让程知勿陷入了思索,神佛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它们又在什么地方?假使神佛都是由人修炼至一定境界后升格而成的话,那妖怪有没有对应的上级群体?如果有的话,那个上级群体会是……九隐山吗?
九隐山……
想到这里,程知勿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他预感到自己好像掀开了沉重史书中残破的一角,书页散发出的溢彩流光深深吸引着他,可这沉重的史书是会压死人的。
他不敢再往下想。
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两人终于来到了郝昭所说的山峦前,那是一座不高的山,但辐射面积极大,就像是平摊在大地上的岩脉,程知勿想到了小时候玩过的橡皮泥,每当他用橡皮泥捏出一座高耸的山峰后,过不了多久那橡皮泥山峰便会因为自重和结构受力的缘故坍缩下去,最终成为矮但宽阔的一“片”山。
眼前的山便是这样的,它好像被巨人捏过的橡皮泥,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座山以一条不太明显的山脊为界,大致将其分为了南北两面,两人现在所能看到的正是山的南面,遥遥望去,在那坡度轻缓的宽广南坡上伫立着一些有着明显人工痕迹的建筑遗迹,门楼、拱顶和回廊早已不复当年容貌,顽强站立着的只有一根根残缺的石柱,在石柱的四周是灰白的残垣断壁,看上去就像是烧到干裂的陶土——所有能被摧毁的部分都已被摧毁殆尽,剩余的那些只是残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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