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北关主田径场边看台上,旗杆下。
孜孜不倦地阐述着自己教育理念的贺强闭上了嘴。
其实直到广播操尾声的转体运动以前,他的阐述都没被打扰。
看着无数对着自己,或者说对着他旁边的人的手机,他的老脸有六界史来第一次红了一红。
贺强捏了捏自己的喉结,面对成千上万个摄像头十分不自在地展了展他那习惯性耸着的肩膀,扭捏道:“明老师,课间操快结束了,我们错峰先走吧?”
身边一直注视着十一班队伍的王崇明笑了笑:“好。”然后优雅转身,往教学楼方向走去,仿佛把看台走成了红毯。
谁知,随着他一笑、一走,缓缓升起的手机更多了,如同雨后春笋。
有六界史以来,贺强第二次感到手足无措。只恨众目睽睽下不好意思推王崇明几把,让他快些消失在小孩们视野里。
思来想去,贺强机械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对着学生们挥了挥,僵硬地笑了笑。但显然地,没有人在意他。
贺强保持着尬笑,说:“明老师,我寻思您不是来看人的,您是来出道的。今后北关学生早恋情况起码好转一半。”
王崇明似乎不明白贺强所指,笑得春风和煦:“贺老师此话怎讲?”
贺强咬牙道:“因为北关女生们都看不上同龄人了。”
王崇明笑得春暖花开:“那大约是件好事了。”
贺强虚情假意拍拍手:“好好好。”
走在王崇明身后,看着他后背那随着他走动而移动的衬衫接缝,针脚精致而密实。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已经脏得看不出本色的运动鞋,将自己对比了面前超模一样的王崇明,贺强似乎又有些不甘:“明老师,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借鉴一下贺某的低调?”
王崇明礼貌地偏头,让声音更好地传达给身后的贺强:“贺老师玩笑了,我不够低调吗?”
贺强讪讪笑道:“够低调、够低调。”
两人在学生散场以前就已经回到了办公室。
贺强本以为这样就能避免一场惨绝人寰的围观,殊不知大批学生还是在课前寻着他贺强的名号来到了初三二楼办公室门口,还好颇有应对经验的老师们已经适时关上了门。
隔着办公室门那块小小的玻璃,还能看见几个对面教学楼来的高中部学生的影子。
贺强摇了摇头,评价道:“祸害。”
后来,北关的早恋情况果然好转了很多,初三办公室收到的情书和礼物也多了很多。当然那是后话了。
那天,和许多春心荡漾的女生不同,龚小娥一直冥思苦想着:那个女生好像和程意关系很好地样子,她到底是谁?她和程意是什么关系?如果王崇明知道,那么他那温暖的面庞就会瞬间冰封千里,整个北关中学都会进入冰河世纪。
还好他不知道。
上午的倒数第二节是六界史。
预备铃一响,全班有别于任何一个老师的任何一节课地光速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坐得端端正正,面前是一本容光满面的六界史教科书。
其实,有的书已经被翻阅到很旧,但都被精心地用包书纸包了起来。
有的,比如龚小娥的,则是真的很新。
预备铃后不久,王崇明便拎着办公室的椅子出现在了教室后门。办公室的椅子有皮坐垫,也有实木椅背。那样一件对学生而言的庞然大物,王崇明单手就拎来了,和他另一只手上的书本似乎没有区别。
许多女生又开始交头接耳了,龚小娥还看见有个女生对王崇明摆了摆手。是在打招呼吗?
王崇明对这些小女生的小动作全部回以一个统一的微笑。
任课的王慧老师几乎同时踏入了教室的前门。这时候正式上课铃响了起来,王慧老师熟练地拾起一只□□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上:“第二单元”
响铃结束,所有人都做好了例行的上课前起立的准备。
随着六界史课代表李轩昂的一声洪亮的“上课!”所有学生屁股离凳。
余光中,龚小娥看见王崇明在教室后方略靠窗的位置,将椅子轻轻落地,自己也立在椅子边上,好像就是他们十一班的一个学生一样。
王慧老师驾轻就熟地问候:“同学们好。”
所有学生都如同刻入dna般地行礼:“老师好。”
王崇明仍然在龚小娥的余光里,他似乎也随着十一班同学一起礼貌地弯了腰。
又有女生的赞叹声冲口而出了。龚小娥发现自从王崇明出现在她们班之后,有些女生的赞叹声就一直挂在嘴边,并不受大脑中枢神经的控制。
龚小娥的同同桌陈璐幸福道:“行礼还是要留着,留到我们成亲那天。”
对于此等狂言,龚小娥虎躯一震。
只听王慧老师开始了授课:“对于神界,经过这么久以来对于六界史的接触,大家都应该有所了解。”
没有,龚小娥想。
“以神界的中心——月树井为中点,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守护着天界的四族。那么同学们还记得是哪四族么?”王慧老师很顺便地发问。
“东龙,西虎,南雀!北玄!”教室里响起一片不算整齐的回答,但足够有底气,也大致能听出来主流。似乎只有龚小娥呆呆地等待答案。
其实这种时候,龚小娥心里是无比恐惧的。
坐在一群学霸之间,她这个学渣就越发无地自容。
只是以前她从没发现他们班学霸那么多啊。
这时,龚小娥余光瞥见后排的王崇明也已经坐了下来。他将一本六界史教材摊开放在膝上,微微垂眸,却不见一丁点的弓腰驼背。
“没错。”王慧老师微笑着点了点头,“神界四族存在的共同目的都是为了守护天界,也就是说他们是天界的四大门神。”
全班哄堂大笑。龚小娥又没跟上笑点。不过有人这么说让人无比敬仰的神界,龚小娥也有点暗爽。
连后排临时加座的插班生也勾了勾唇。
“这节课我们继续了解虎族。”说罢,王慧老师转身在“第二单元”后写上“虎族”
“与玄族的防守相对的,虎族的特征是强大的攻击力……”
龚小娥的注意力只能保持到这里了。因为听课的王崇明这回坐得离她不算近,她甚至连头都肆无忌惮偏向了窗外,欣赏起了天空。接下来她想的全是今天中午要和蒋西吃什么。一到下课,逆着大规模往教室后方涌动的人潮,来到蒋西身边。
有时候千里迢迢,从教室最后,来到教室最前,脱离人群,只是为了向你说一声:“中午一起吃饭吧?”
然后等你的一个回答:“好啊。”
有时候,所有的烦恼都会被挤出小小的脑容量。这样的简单的对话,好像就是全世界。龚小娥幸福地想。由于她太着迷于眼前的幸福,所以没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从斜后方出发,落到了自己身上。
龚小娥本来还想郑重邀请柳雨笛一起吃个午饭,让这成为她们成为好朋友的第一步。但是柳雨笛无比直接地说:“我要和室友一起吃。”后来龚小娥知道,柳雨笛和两个从小就认识的好闺蜜一起在校外租了一套三室的房子,请了一位阿姨来做中午饭,所以每天中午柳雨笛都会回家吃。但是那时候邀请被拒绝,让龚小娥本来膨胀了一点的与柳雨笛成为好朋友的信心又消退了一大截。
可是一到中午,龚小娥又忘了这件事,重整行囊,和蒋西出发,去找好吃的去了。
和蒋西一起走在一致向外的人流中,龚小娥又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一天又像以前的每一天那么普通。她们讨论着今天的目的地,但都快到校门口也无果。当讨论一个话题太久,就会自然而然地稍稍转换一下话题,所以蒋西就问:“你……和五班那位怎样了?”
龚小娥耷拉着肩膀:“没联系。”
龚小娥说完后,蒋西点了点头,没有立刻答话,默默思索着应该怎样安慰她。
于是龚小娥接着说:“我之前去五班找他的时候,他就很坚决地说我们不可能……而且……”龚小娥想到了那个白框眼镜女生,心里情绪忽然复杂了,“那个女生,跟他关系很好的样子。”
蒋西喃喃道:“那个女生……”思考一番也没有结果,于是蒋西安慰道:“你……应该想太多了吧?这样……嗯……不太能说明什么……你们应该需要好好谈谈。呐,国庆节不是我们初三全年级都会去游学几天么?那应该是次好机会。”
龚小娥也觉得自己也许是想多了,关系稍稍好一点的朋友就能这样。但是程意是有前科的人。你忘了吗?之前两年他追过十二个女生,只是都没到手;当时他和龚小娥在一起,也是因为他没追到龚小娥班上的心仪女生,而改为滥竽充数勾引一个甚至是来和他为敌的女生了。这简直比追不到女神,用备胎来将就一下的做法更加过分。不用说程意以前中意的那个叫单雪的女生就是那个女神,自己就是那个备胎。
所以程意就是一棵平原上的草,风吹到处倒。
龚小娥想,草!
还没等她把心里的结论告诉蒋西,她忽然又愣住了。眼光好像钉在了人群中的某一点上。
蒋西也发现了异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蒋西看到了程意的背影。也看到了程意一面走,一面低头,跟旁边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很开心地聊着什么。那个女生和龚小娥一样把所有头发扎成了马尾,戴着一副白框眼镜,脸上笑得很开心。
蒋西再仔细看了看,忽然觉得头疼了。她苦笑着说:“她……好像是我小学同学。”
龚小娥调转脑袋,看着蒋西。眼神里有悲伤,有希望,也有好奇。
蒋西受不住她热切的视线,低声唱起了歌:“如果这不是结局,如果他还爱你,你不需要讲理,我可以离去……”
蒋西是程意小学同学,就算不想和他当熟人,也算被那些年被程意追过的女孩之一,更重要的是认识一些和程意比较熟悉的中间人;现在程意身边忽然杀出一个程咬金,一个跟他看起来很亲密的白框女生,那也是蒋西小学同学。原来蒋西小学期间转过一次校,所以竟然将程意和白框女生着两号人物联系了起来。
龚小娥确定自己以前没见过白框女生这号人物环绕在程意周围,所以很有可能是五班内部出现了什么小变化,比如像十一班换座位一样。而在这样一个变动前面,龚小娥却因为身在十一班,再加上跟程意日渐疏远,而一无所知。
于是,这时候,她庆幸,她有蒋西。蒋西认识程意,也认识白框女生,这是一个很好的线人啊。
就算她没了现任,也有线人。
龚小娥忽然意识到,情场如战场。龚小娥再蠢也懂得“知己知彼,百战不败”。所以龚小娥决定下血本,请蒋西吃了一碗大拉面,来换取更多白框女生的情报。
在拉面上桌之前,蒋西先讲出了一些自己知道的情况。
白框女生叫林多阳,是蒋西低年级时班上的语文课代表。龚小娥想,语文成绩好?共同点。人总有一些本能,将自己得到的一些外界信息,在一个自己无法理解的情况下一一对号入座,然后觉得自己懂了这个情况,自我安慰:哦,原来是这样。
现在的龚小娥就是这样,不懂为什么程意忽然成了现在这样的态度,也不懂为什么忽然和那个女生走得那么近。于是她想:哦,原来出现了一个和自己有很多共同点的女生,比如没刘海的发型,比如语文成绩很好,所以他分心了。
哦,原来是这样。
蒋西继续讲述,那个女生和她关系曾经挺近的,因为同桌过半年。蒋西对别人的评价一直很客观,可能因为她自己对大多数人没有报以特别的感情。这样的超脱的气质也是龚小娥十分崇拜她的地方之一。
拉面被送过来,蒋西的讲述告一段落。蒋西对林多阳这个人是“好”还是“坏”并没有做出结论,这是一种很好的客观。龚小娥心里有个总结,就是林多阳这个女生,应该属于那种大大咧咧,和男生打成一片,开朗外向,班上的积极分子,很喜欢唱歌。
龚小娥就想到,曾经她也是一个能把男生踢飞的好汉。
很显然,因为林多阳的出现方式,龚小娥对她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偏见。但是由于她确实对这个女生不够了解,所以她也不想妄加揣度。所以她拿“喜欢唱歌”这一点来开刀。蒋西唱歌很好听,龚小娥是蒋西的歌迷。所以她问蒋西:“她歌唱得怎样?”
蒋西想了想说:“基本不跑调。”
龚小娥有了一种优越感,哪怕唱歌唱得很好听的并不是她本人。
借着蒋西吃人嘴短的这样一个好机会,龚小娥很有心机地拜托蒋西再去帮自己调查一下关于程意和林多阳的情况。
蒋西答应了。
吃饱拉面,龚小娥颇有仪式感地掏出包里最大的一张绿色钞票出来买了单,拿回一堆零碎的黄绿色和紫色的钞票,饱含着对未来这一未知因素的好奇心离开了拉面馆。
没错,未来的魅力就在于它的不可预见性。龚小娥下午就体会到了。
因为吃饭的地方不算近,上菜的速度不算快,龚小娥还和蒋西闲聊那么长一段时间,所以回到教室的时候离上课大约还有五分钟,班里的人已经来了大半。
才一踏进教室门,龚小娥又感觉到教室里气氛的不同寻常了。
以前下午上课前,教室里总有大片的学生趴在桌上午休。今天这个时间教室里的气氛又分外热烈。
这时候龚小娥听见蒋西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难道说……男神刚才出现过?”
原来蒋西也称王崇明男神啊,看来这真是同班两年又一个月,没有人召集但已经有的默契。
虽然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全北关都有这种默契。
龚小娥很赞成蒋西的看法。看着教室里女生们脸上那种幸福的、忍不住的微笑,那不就是每次六界史课堂上的同款微笑?
“下面两位同学是,阿兔和美君!”忽然龚小娥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道有点尖锐的女声,回头一看,是丽丽影。
丽丽影好像是从什么地方跑到教室门口的样子,有点喘,脸上还挂了两团兴奋的红晕。她看到眼前的龚小娥,又高声说:“哦,小娥你来啦,前面就叫过你。你等着我去问问……”说完转身就跑了,留龚小娥这个疑似当事人迷茫地站在原地。
一脸莫名其妙地告别蒋西、回到座位,陈璐打着电话,时而捂嘴,时而挠头,手舞足蹈,前仰后合。
柳雨笛在一旁摆弄着手机,难得地显得心不在焉。
坐下来,就听见陈璐说:“对啊对啊!真的,近看更帅!他皮肤上连个毛孔都被没有……真的真的!……艹不是说娘……是皮肤好!他还对我笑了……啊……你没机会的!哈哈!这是我跟他有缘分!再多几次这样的机会我一定把他泡到手……哈哈哈哈!”
听到这略微有点放荡的笑声,龚小娥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龚小娥侧脸问柳雨笛:“我错过了什么?”
柳雨笛说:“男神座谈会。”
龚小娥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操作?”
柳雨笛并没有看龚小娥,目视着桌面的手机,沉默片刻,说:“好像是随机抽点,找点人过去了解一下学习情况。两个人一组,刚才叫的我和陈璐。好像我们之前就叫过你,但是你不在……”
学习情况?龚小娥看了看自己左边的窗户,暗下决定,如果待会儿听到自己的名字,自己就从这扇窗户跳下去。
“有没有发现,有没有发现?!”陈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电话,激动到法令纹被提前淋漓尽致地笑了出来,说,“男神只找了女生!你们说他是不是借着讨论学习的名义,打算在我们班上物色一个女朋友???!!!”
柳雨笛斜了陈璐一眼,说:“你想多了,这是一个平均年龄145岁的初三班级。”
陈璐不服气地说:“万一男神是萝莉控咧?”
龚小娥又颤栗了。不可以,那是违法的,龚小娥想。
柳雨笛不屑地说:“那也好。”龚小娥觉得她应该省略了前半句话。那前半句潜台词应该是:他能看上你们这样的萝莉,那也好。
陈璐开始语无伦次了:“男神啊,男神。为什么你要是单身的男神,而我是有男朋友的陈璐璐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龚小娥正在起鸡皮疙瘩,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仔细一想,竟然是柳雨笛时常挂在嘴边的“啧”。
通常,当女生们一脸花痴的时候,柳雨笛总是鄙夷的。
忽然想到传话的丽丽影,龚小娥问:“为什么是丽丽影在传话?她不是数学课代表么?”
偏头一看,六界史课代表李轩昂在座位上坐立不安。
柳雨笛旋转着手机:“她是第一组被叫过去的。好像顺便就要求自己来传话了。”龚小娥也懂了,这样就能跑好多趟,就能多看男神好多眼,多和男神说好多话。然后柳雨笛忽然放下了手机,认真看着龚小娥,说:“啧,没想到这个男神,还真的挺男神的……”如果不是作为一个成熟的初三女生,说不定她也要沦陷一沦陷了。
龚小娥好像没听过柳雨笛给过谁这么肯定的评价,有些手足无措:“怎……怎么说?”
和龚小娥不一样,家境优渥的柳雨笛知道也见过不少名牌。和王崇明近距离一接触,她才发现王崇明那些看似简单低调的衣物都是一线品牌。刚才在王崇明办公室的时候,她无意一低头,还发现王崇明手腕上的表竟然不是普通工薪阶层能负担得起的。但通过一个人的衣着判断他是否优秀,也过于肤浅。
但王崇明那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却是金钱也不能买到的。那大概是人品、学识、阅历、三观加在一起的综合体现。
一切的一切让在与王崇明近距离接触后的柳雨笛竟有了三分钟的失神。
或许柳雨笛也在那三分钟内误入饭圈,还好她出淤泥而不染,又爬了出来。
这时,美君和阿兔回到了教室门口,有说有笑地经过讲台,回位了。龚小娥浑身上下的每条神经地紧绷起来,随时准备翻窗而过。
上课铃适时响起,龚小娥松了口气。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便解开了自己往楼下跳的发条。
然而这时,丽丽影春风得意地出现在讲台上。本以为她也会就这样经过讲台,回到自己前面的座位上。但她停住了。
丽丽影对着到齐的全班宣布:“第一节课下课以后,请龚小娥同学到办公室找王老师。然后请男生们准备。”
一瞬间教室里充满着窸窸窣窣的低语声。那种声音很密集,似乎每个人都在说话,给人一种这种声音也是有密度的感觉。
声音有了密度,就一片片地往地面压去,最后密密麻麻地凝结在地面,渐渐凝固、凝固。凝固到最后成了一种坚实又低温的东西,像冰块一样。冰凉的感觉从龚小娥的脚尖开始蔓延,一直到头顶。
耳边传来陈璐热切的声音:“小娥啊!你运气为什么那么好??单独去哎!可不可以把这个机会给我让我替你去啊??”
龚小娥很赞成。但要是这个方案真的可行就好了。她曾经以为和程意的恋情被发现的那天是她人生中最压抑的一天。没想到,更加让她压抑到血液冰凉的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她机械地转过头,看着柳雨笛,问:“恐怖吗?”她清晰地听见自己说出的每个字都在颤抖。
柳雨笛不解地看着她。龚小娥也知道,成绩好的孩子,是不会把与老师的面对面交谈当作什么恐怖的事情的。
于是她言简意赅地解释:“我,六界史,没合过格。”
柳雨笛淡淡地说:“安啦,两三分钟的事情。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困难,要快点结束的话你说没就好了。”
柳雨笛对这挺肯定的,刚刚自己过去也就被问了有没有什么困难,自己说没,陈璐叽里呱啦现场无中生有,男神耐心回答,也才耽误了两三分钟而已。
想了想,柳雨笛安慰一般地说:“他好像就是随机抽点,女生也没叫完。放心他不会针对谁的。本来是同时叫的我和你,可能丽丽影说我们是同桌。你没来,才喊的陈璐……”
陈璐远远地说:“谢谢你啊小娥!幸好你来晚了,不然还不一定有我的份儿呢!”
而龚小娥已经声声不入耳了。
在没有人经过的上课前的楼梯间,她和男神已经有过一次意外交锋。虽然不太激烈,好像已经给男神造成了一个她不带教材、不爱学习的负面印象。
虽然她普普通通,男神多半不能把她和龚小娥这个名字对上号,但是一会儿下课单独相见说不定会想起来。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如果男神手边刚好有十一班的成绩单,那这事儿就严肃了。
毕竟距龚小娥所知,和她一样在六界史领域朽木不可雕的学生十一班大约不会超过五位。
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龚小娥,要平静。假装平静,说不定就能更快地结束。
于是接下来一节课,龚小娥都在调试着自己紧张的心情。不管怎么说这都将会是一场关乎以后男神对自己印象、以及她龚小娥在六界形象的一件大事,她一定要努力。
正所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下课的时候,龚小娥深呼吸两次,在一众女生羡慕的眼光中向着办公室出发了,给教室里面的同学们留下了一个悲壮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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