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荡漾,孔云彩笑起来亮亮的眼睛此时一片雾濛,如同舷窗外景,他的每一寸热情和占有在这狭窄逼仄的暧昧声语中占据了她的魂灵。
某一个瞬间,胳膊发酸险些扶不住,脑海中莫名想起上船前河堤一侧的杨柳弯弯,同她此刻柔软可欺,一般无二。
银红暗花莲纹百褶裙如云般累叠在腰腹之间,裙下一片火热,孔云彩无力地呜咽几声,眼尾发红,“你别磨蹭。”
这话实在难耐,说完,她偏开红云彤彤的小脸,细嫩手腕搭在他深色衣的肩头。
极白肌肤与墨黑的视觉冲击,花骏眸色晦暗翻涌,内里情动掀起一片狂潮,“嫌我慢?”
她不答,主动靠上去,带着哀求和撒娇的意味吻在他唇上。
娘子温香软玉,如坠一片香云软塌,让他万分动容。
唰唰雨声骤然加急,悬停在凝露牡丹枝河的一舟小乌篷似是无法承受风雨落身,飘摇而荡,一团团水纹染透河面,似兽一般吞吃四方,整整一盏茶的功夫,才蛰伏退去。
小乌篷船半里地之外,三五片扁舟涉水而来,远远瞧着雨水悬停的船,起先不在意,直到更近一点,从那波荡的河水纹中察觉出异样。
当先而出的一只扁舟上是一个赤膊虬髯的三角眼汉子。
都是男人,谁还不懂那船上内里是个什么动静?
他眼底闪过兴味,撑着长篙而过,邪笑出声:“那船上的汉子,里边的香娘可是仙仙楼的?我们兄弟几个好几日不曾快活了,出个三五两银子,大家一块乐呵乐呵?”
“哈哈哈,彪哥,头一个先让与你来,等你享过伺候了,换小弟们再去!”
“嘿,那船里的怂蛋出来,信不信爷爷们上去将你一脚蹬下河里,游回岸上去?”
这一行四五人一人一句浑话,不一会儿便离得乌篷船远了。
最先的彪子看这么久都没个人出来,手下鼓动助威,再加上一颗色心将起,觉得自己一行人数多,没准还能占个便宜,白享一趟福气呢。
在岸上去一趟仙仙楼,那可是要真金白银的。
这里四处无人,船上那小子必然吓得胆子都破了,连话都不敢说。
在他眼中,早将雨中小船上的人想得不正经了。
就算不是什么娼门女子,那也是偷着家中私出相会外男,若是一个高门小姐
那玩起来,岂不是更快活?
彪子一颗调侃的心被雨水泡大,整个人精神抖擞,脑海中一片女人裸得白生生的画面,全身血液净往下身那一处去了。
近了
他情急难耐地搓搓手,舔舔发干的唇,一只手探向乌篷船一侧的小船,意欲撩起看看里边是怎样一个美人。
他手还没碰到小船,不料沉在水下的一只桨板猛地从水中翻起,一顶,正好戳到彪子的扁舟,于是他整个人失去支撑,‘噗通’一声落入河水之中。
等到彪子从水里浮出,罪魁祸首的乌篷小船,却是一片闲散自由,两侧宽大的桨板荡出一层层涟漪,朝着岸边划去。
“小赤鬼,老子在这片水上吃了多少年饭,敢戏耍爷!”
彪子从头脱下湿漉漉的汗衫,三角眼闪过杀意,“走,追上去。捉了这对狗男女,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小扁舟顺着乌篷船的离开的方向追去。
雨势渐渐小了,河面上的人影逐渐清晰。
孔云彩透过小缝隙左右看看,很快就要到岸上了,身后那几个混子小船慢,应该追不上他们。
她心中稍定,明明妆发无碍,却还是从袖子中摸出一块方巾捂在脸上。
“就怪你!”
花骏明知自己理亏,不好辩解。
他摇着桨,丝毫没有被身后追着的人影响到,“是我的错。”
兴致而来,确实也尽兴了。
花骏心中悠哉悠哉,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落下,朝前的布帘已经撩起,能看到船岸就在几步之遥,他放下桨板。
船角落小风炉中的炭块已经烧干,鱼汤自然没喝上。
不过本就是为求意境,喝不喝不重要。
上岸的时候,乌云团散一点光亮,只不过远眺山景,依旧朦胧一片,同天不同象,大约那一处还在落雨。
雨刚停,停岸处有靠水为生的渔家走动絮语,有种寂静人间,偏落纷扰的烟火味,故而显出不远处撑船追来、不停大喊大叫的几人格外碍眼。
花骏瞟一眼那几个叫嚣唾骂的人,眼神一暗。
孔云彩瞧出他神情发冷,“走吧。我累了。”
几个混子,不必要计较什么。
她不想惹事,最关键是害怕那些混子知晓船舱中是他们,万一传扬出去,大街小巷都是他们夫妻的艳事话语。
外人传闲话,从来不会说男人如何,一个浪子轻而易举地饶过。
对于妇人却不一样,什么脏的难听的都能张口说出来。
花骏记住领头人的长相,趁着他们没上岸,牵上小妻子的手,转身离开。
他原也不打算现在计较。
当时在船舱,对方第一句出声,他和云娘便断了,只是搂在一处平息,享枕雨而眠的静谧。
他不想搭理这几个路过的汉子,云娘也不愿意露脸,只不搭理,没准人就自觉走了。
偏这世上有些人生来下流。
因为有这一件事情,他总觉得这后半晌的出游都不完美了。
孔云彩察觉出他的不爽,笑着哄人,“童童,今日我能和你一起游船,我很开心。”
童童是花骏的乳名。
他眼神不离她半分,余光瞧见不远处正出摊做糖人的商贩,伸手揽住人,“不准戏耍我。”
孔云彩嘿嘿笑一下,因为他揽了一下,便同样注意到了糖人摊子。
她念着甜味,又有些想吃早前就央求的杏肉干,“相公,你去帮我买杏肉干,我帮你买老虎糖片,行吗?”
明明两样都是她想要吃的,却要指派给他一个,像个顽童一般。
花骏点头,“那给我一个兔子的。”
兔子也是她喜欢的。
“好。”
孔云彩同他暂时分别,脚步欢快地走到糖人摊位跟前:“店家,要两个胖兔子的。”
店家开张,笑呵呵地应了。
果脯铺子就在不远处,孔云彩等着糖片的间隙,扭头看向那处。
却不想没见着花骏,同一道贪婪的视线撞上,她心里一惊,视线下移,看向对方那双泡得发白的大脚。
“彪子哥,就是那个小娘皮。身上的衣裳一模一样的。”
彪子从大道上走过,有人好好的走在路上,他看不顺眼,一伸手直接推到在地。
那人想要喊叫,可抬头一看,顿时闭上了嘴,心说今日真是倒了大霉运,怎么出门没看天爷,遇上这个瘟神了。
这彪子是东城码头漕帮的一个小头子,手底下有三四个人,仗着一身彪悍力气,没少做过打家索财的事情。
孔云彩看对方不怀好意,想要抬脚避开,可惜刚走三两步就被对方追上堵在了墙角。
“你你们干什么?”
彪子上下打量她好几圈,心里直呼遇着好货色。
瞧这小腰一把握,樱桃小嘴红嘟嘟的,他猛地往前探头深吸一口气,吓得孔云彩脸色发白,直往地上缩,后背像是蹭到了钉子,一阵疼,可她满脑子害怕,“你别乱来,大街上欺辱良家妇女,是要下大狱的。”
闻了一鼻子的女人香,彪子满腹的怒意化成了激动,大岔开腿,左手摸向那白得跟玉似的小脸蛋。
孔云彩躲闪,没让碰着侧脸,下颌处却被扫了一下。
彪子摸到了人,一激灵,色眯眯地开口:“良家妇女?你一个下贱花楼的妓子,老子不嫌弃你脏”
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只觉脑后一痛,被人生抽了一木板子。整个人哐地砸跪在地上。
他嘶吼一声,捂着脑袋,入手黏腻,不看都知道流血了。
“我干你”
他猛地闭上嘴,怀疑自己看错了,“花爷,怎么是您?”
孔云彩起身躲到花骏的身后,强憋着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哆嗦着攥他衣袖。
花骏拍拍她手背,看向地上缩成一团的汉子,“你胆子挺大,动我的人。”
彪子后知后觉,好像花爷的衣裳跟那个停岸逃跑的小子穿的一样。
他想要起身赔礼道歉,下一刻肩头一沉,竟被一道大力惯在了地上。
不仅头破了,连胳膊都怕是脱臼了。
彪子脸都发白了,却不敢多说一句疼,生等着对方走了才在手下搀扶下站起来。
“彪子哥,这人谁呀?”
彪子觉得丢脸,哪有心思说话,嚷了一句滚,灰溜溜地藏进人群,往医馆去了。
一边走,一边心说:花骏成亲了,看样子对那小妇人看重得很。
他收拾不了这一对狗男女,就不信大小姐能容得下那妇人。
却说另一侧归家的孔云彩
今日这一趟出门,真是一波三折。
夜上回来,她费了好久才平复住心情,还抽空安慰丈夫,“别想了,你不是把他胳膊折了嘛,也算是消气了。”
花骏系好束带,贴心地给她穿好中衣,“那木墙年久不修,有铁钉挣出来,这才划伤了你。”
她看不到自己的后背,只当是被划破点皮。
却不知那钉子锋利,又因为春衫轻薄,脊背上有一道足有一巴掌长的红肿痕迹。
花骏心里自责,若不是他纵容那些混子,也不会让对方追到岸上,尤其是为首的那个汉子
“幸亏你来得快,那个叫彪子的只碰到我下巴一点”
她背朝上趴在枕头上,犹有余悸地说着自己惊险脱身的事情,“其实你不来,我也有法子的。”
她回头狡黠地笑笑:“当时我手里握着一把土呢,到时候扬土,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一扭身就能跑。”
花骏宠溺地笑笑,大手在她发上抚摸,心底却满是怒意。
那人竟敢伸手碰她!
“夜食不用做了,我去前头的酒楼买几碗顺菜。行吗?”
孔云彩想想便点头。
没嫁进门前,公爹他们就是常吃酒楼的饭食的,她也想尝尝这酒楼的饭菜。
她还记得新婚夜送来的那道八珍鸭肉,额外叮嘱花骏记得拿。
这一副雨过天晴的样子,花骏心底微松。
他拿了床榻边的帕子,擦去她额角的一点汗,而后低头,在她眼上落下一点吻,“你先睡一会儿,我出去买饭食。”
孔云彩目送他出门,过一会儿单手捂在眼上,又落在心口,痴痴笑出声。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