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上次还是误会,这一次,可是有人亲眼见到薛楚从世子屋里出来,她再说什么大家也不信她了。
“好啊好啊,我早就说过了世子看上了她。”
“指不定人家使什么小手段爬上世子床呢!”
二位说悄悄话能不能小声一点,当事人还在你们面前呢。
薛楚挑眉扫向二人,这别院里的丫头,年纪虽轻,嘴可真碎。
见薛楚望向她,那人连忙收回目光,拉着同伴低头从她身边走过。
按规矩领了自己的份例以后,薛楚提着篮子,全然不顾周围人暗戳戳打量的目光,转身跨门坎,然后就往东走。
她还没走几步,反而有人拦住了她。
来人居然是待在堂小姐身边的月盈,她的目光如剑一般锐利,周围还跟着几个丫头。
来者不善啊,薛楚眨眨眼睛,对着面前的人说道:“有事吗?”
“我早就看出有些贱蹄子打着这些心思来王府,没想到还真被她得逞了。”
薛楚轻轻抬了下巴,身量不高,可是气势放在这里,不在意她面前堵了多少个人。
“月盈,你现在的面目就像一只茄子,你知道吗,更何况……”她的话音一转,“你带人来有用吗?到时候事闹大了传到堂小姐耳朵里,可怎么办呀?”
薛楚眯着眼打量着这些人,估计都是二房那边的丫头,也不知道月盈使了什么手段,总之,若是让堂小姐知道她自作主张的话。
果然这一番话出来后,其他人脸露怯意,让薛楚说对了,这还真是月盈私下跟她们出的主意。
谁不眼红薛楚呢,毕竟当上了世子身边的红人,日后说不准还能混上个名分。
“这事我可没参与,先走了,反正我的份例领到了。”
中间不知道是哪个人先说出了这句话,随后一个一个又跟着她打起了退堂鼓。
最后只留下月盈面色难看地瞪着薛楚,和她对峙:“你这张嘴皮子可真能说,可凭什么是你呢。”
风吹拂起了薛楚前额的碎发,她故意不看月盈,从她身边过去,走的时候不忘好心地提醒她一句:“省省吧,别人怎么想不是你能干预的,更何况……”
“一开始就动了心思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薛楚唇角轻勾,说的话却分外不留情,让月盈的脸色又黑了一层。
她的脚步轻快,身后那道视线却久久不散。
光透过树的缝隙,薛楚在斑驳的阴影里穿过,地上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清理的落叶,她一下一下地踩在叶子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方妈妈见到薛楚,眼前一亮:“府里都传疯了,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薛楚愣了一下,等意识到方妈妈说的是什么之后,眼神有些闪烁:“这……”
想起了沈亦覃跟她说的话,这件事必须瞒下来。
方妈妈摆摆手,打断了她:“算了,不必说了,反正我早也猜到。我就知道,世子一定瞧上你了,不然怎么会独独留下一个你!还是老夫人送过来的人。”
方妈妈的声音又变小了,嘀嘀咕咕道:“你们昨晚打了几桶水呀?”
水?瞧着方妈妈的脸色,薛楚一时竟摸不着头脑,不过想着不能出任何疏漏,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一桶水。”
“啊?这还得了,唉!世子果然还是……”
方妈妈一顿捶胸顿足,面带怜惜地看向薛楚,这让她更加不明白了。
“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
薛楚眨了眨眼睛,看向方妈妈,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方妈妈沉痛地摇了摇头,一脸叹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楚楚,你还是得给世子安排上食补了,像什么蛇肉羹、炖狗肉、韭菜饼、鹿茸汤、腰果……”
这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张御医可没说吃这些做食补呀?
“这些有益于世子身体?”
薛楚忍不住问到,要是这样的话,她也是可以多做些的。
方妈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她把薛楚拉到一个角落,左看右看之后,才悄悄地在她耳边说道:“傻姑娘这是为你自己着想啊,不过这事你也别跟世子细说,男子对这件事都很在意的……”
他呀,薛楚垂下眼,思绪不知飘向哪里,溥临要是病愈了,这王府里的事,也能腾得出手管吧。
*
齐丰二十九年。
今天薛楚又去李爷爷的私塾蹲着了,和往日不同,那几个爱闲聊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平日里村子里有什么消息,总是从他们几个的嘴里流传出来,今日这一出,薛楚的兴致倒是起来了,耳朵支起来确硬是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只能看到他们的口型一张一合。
“你们在说些什么呀?村子里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薛楚索性走上前轻拍了那人肩膀,黑溜溜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盯住几人,而他们却极有默契地在看到来人后闭上了嘴。
“没有没有,快走开,快走开!”
其中,村长的孙子极为不耐地瞪了她一眼,指着门外:“你一个女子,来什么私塾呀。”
“就是就是,我们说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后面一人随声附和道。
薛楚不气恼,挑眉指了指其中的几人,掷地有声道:“你这几日的功课是抄他的,还有你,我可看到前几日你去他们家顺了只鸭子……”
本来她还不打算揭开这几人的老底,可是这几个人摆出这样的嘴脸,那她就没什么好留情面了。
薛楚的话一串连着一串,清晰地落到每个人耳朵里,他们的脸色刷的一下全变红了。
这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薛楚抱着肩轻轻点了点下巴:“我知道的事可不止这些,要是不想我说出去的话……”
众人你瞅着我我瞅着你,面露难色,终于还是村长的孙子王壮树站了出来:“行行行,你凑过来点,这件事可是我爷爷才知道的,你知道了可一定要保密。”
王壮树黝黑的脸颊微微泛红,忍不住小声询问薛楚:“你是咋知道我们的事?”
薛楚歪着脑袋,笑而不语。
“村里大院子里昨日搬进了人了,据说来头可大了……”
薛楚低下头,王壮树说的那人,她知道是谁了。
这几日的日头很好,又碰上种植的时节,家里的人都去地里干活,薛楚原本也跟着的,只是那一天恰好没带上要用的东西,所以又往回走了。
不巧,正碰上一行人往她家那边的方向走。
他们大多穿了一身灰色的便服,上面似乎还有一行小红字,但距离太远了,薛楚看不清楚是什么。
她只知道,这样的人大概是官家的人,不会出现在他们村里。
那群人中间簇拥着一个削瘦的少年,一身青色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飘逸,大抵是因为他身形消瘦吧。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薛楚看不清这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有些过分白皙,跟村长爷爷刷过粉的墙一样。
村里那座大院子,其实离薛楚的家并不远,但因为常年无人居住,且村里小孩儿都被警告过,不要靠近那里,大家理所当然的把那里当成了一座“鬼宅”。
当然,薛楚认为的真实理由是那座院子是被达官贵人所买下的别院。
事实和她所想的倒是没有很大出入,只是让薛楚对那里更加好奇了,那少年略微比她高一些,年纪应该比她大不了几岁。
他身上的衣料不像是达官贵人所用的,而是朴实的棉布。
所以,对于王壮树所说的“来头”,薛楚不可置否,看他的样子,更像是被人拘着来这的。
院外的梧桐树生长正好,枝叶繁茂,刚好越过了别院高墙。
她顺势而上,坐在粗壮的枝干上,俯视着这座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少年。
他正半卧在藤椅上,脸上覆盖了一本书册,让薛楚大失所望,完全看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只是搭在藤椅上的手,却比她周围同龄人的手更加漂亮。
她有些词汇匮乏,眼珠滴溜溜地转,一时之间竟想不起其他的形容词来形容面前这个人。
“你是谁?”
他似有所察觉,一下拿开书册,目光犀利地望向薛楚。
被质问的薛楚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茫然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叫薛楚,住你隔壁,勉强算邻居吧……”
不得不说,他的眉眼好似一笔一画精心勾勒出来,还是大家的手笔。
薛楚对于任何有意思的事都过分的执拗,更何况,她面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的人。
“那你呢?叫什么名字?”
他嘴角轻抿,别过头不再瞧她,摆明了没有想搭理她的意思。
薛楚从身边揪下几片叶子,他翻一页书,她就往下丢一片叶子。
风不大,叶子却偏偏地贴上了他的眼睛。
他伸手摘下覆在脸上的叶子,缓缓抬头看向薛楚,脸上泛起了一丝红,那双眼里倒映出薛楚的面容,她此时清晰地在他眼里看出了自己的慌张。
“我错了,你别生气……”
“……”
他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那双如墨一般的眼深深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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