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棘手啊。”三叶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银时,“几松姐姐,怎么办呢?”
老板娘轻轻摸摸她的头:“三叶小姐也留宿在家里吧,让两个醉鬼睡一起好了。”
北斗心轩的台桌上趴着两个酒鬼。
“是啊……”三叶慢慢叹息了一声,“他应该也很怀念吧……他们一起住的时候。”
他想到了什么才会这么悲伤呢?虽然和桂小太郎喝酒时笑得那么开心。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喝得这样酩酊大醉。
几松收起了代表营业中的暖帘,打算去给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收拾暂住的房间。三叶拉着银时的手搭在自己肩头,抵着青年的腰把他撑起来,之后愣了一下。
“好,我们回家。”她很轻很轻地回应。
然后她抬起头朝向温柔的老板娘笑了笑:“几松姐姐,你别忙啦,我带他回去吧。”
“诶?”锦几松有点担心:“你一个人行么?”
“没事,也不远的。”三叶比银时要矮一点,有些托不住银时的腰,干脆手插进他腰带里拧了一圈,把他的腰带勒在自己手上借力,让他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就算如此,她也走得有些艰难。好在银时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好歹的还能配合两分。三叶同几松道别,两人就这样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拉面馆。
北斗心轩离万事屋说远不远,说近倒也不算太近。三叶担着这么一个大活人的重量,几乎是贴墙蹭着往前走,要不是她体质特殊,恐怕肩膀都能被墙擦破。饶是这般,上楼梯也上得她胆战心惊。青年才不管她的心思,难得地显出一些骄矜的孩子气,拿自己的卷发在她脖颈间蹭:“三叶……回家。”
“好,回家。”三叶不打算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你自己走好不好?”
“我没喝醉,我……很厉害的!”
“是,你很厉害,我知道。抬脚。”看来还没醉到那种程度,还知道说自己没醉。
“不要小看我啊!”青年似乎对她的敷衍很不满意,“辰……辰马……他就喝不过我!”
“是嘛?你这么棒呀?一会儿再说好不好?”三叶手脚并用地推开门,“小声一点,神乐睡了。嘘——”
“我跟你说。”对方果然压低了声音,贴在她耳边絮絮。于是三叶在费力地把男人拖到起居室的一路上,还被迫听了一段攘夷四天王逛游郭喝花酒,白夜叉和鬼兵队总督指名了同一位游女,结果游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高杉晋助这样的残忍往事。
为什么这种事要跟我说啊?三叶哭笑不得地铺床。
“假发……假发也喝不过我……”男人还在嘟囔着,“……矮衫……也是!”
“是,阿银最厉害了。”三叶一边应和着一边解开他外衫的腰带,准备给他脱了外套搬到褥子上去。
“还有……还有……老师也喝不过我……我最厉害了……”
三叶手上一顿。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日历。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让他专门跑去和桂小太郎喝酒,想起这些往事的日子。
酒会的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些时日,近来桂小太郎经常出入万事屋,似乎银时请他调查些什么,两人的交际往来略显频繁,而前两天,两人似乎发生了一些争执,三叶还以为最近不会再看到桂了。
她想起自己从阿妙那里回万事屋的时候,看到工人刚修完大门收工,监工神乐笑嘻嘻地向她讲桂的脑袋被锤进门里,整个人挂在万事屋大门上,小玉想来帮忙却被拒绝了的故事。桂一向是有点脱线的人,小神乐献宝一样地转述了当时桂的话:“请不要把我摘下来,小玉小姐。门上留下洞的话,银时会不高兴的。”
神乐翘着脚坐在栏杆上看着夜色微茫:“大姐姐,阿银又要喝花酒去么?跟假发一起?”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你去睡吧,我去找他好不好?别担心。”
小姑娘蹦下来往里走:“不要让阿银又喝醉了睡垃圾堆了啊,大姐姐。”
她应下小姑娘的话,往桂经常出没的地方找,赶到北斗心轩的时候,老板娘正手中拿着抹布,带着几分无奈纵容看着吧台前的两个醉鬼。
“哟……三叶啊……”银时醉眼迷蒙地看她,轻佻地朝她笑,身旁桂小太郎明明自己也醉得不轻,还努力撑着眼睛给他斟酒。
一旁的空座位上,同样放着一个孤零零的酒杯。没有人取用,桂小太郎还是执着地兼顾着它。
锦几松不动声色地擦掉溢了满桌的酒液,任由桂左右两边地忙活着添酒。银时酒到杯干,桂的动作也并不生涩,似乎曾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这样帮身边的两个同伴添酒的事。
三叶把宽了外套的醉鬼塞进被子里去。
他们真的好爱他。
冬夜寒凉,酒鬼青年却放肆地扯开被子:“热!”
三叶给他连塞了几次都被拉开,无奈地去拧了个冰毛巾过来给他敷脸。青年倒是闹起了脾气,一手擦脸一手把棉被扯到自己身下压住,摆出了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三叶看着他撒泼,忽然叹了口气,慢慢地低下头:“你怎么不哭呢。”
酒鬼青年抱着被子滚了一圈。
他常笑话神乐此举幼稚,现而今自己也难得幼稚了一回。他这么滚了一圈,把脑袋埋在被子里。
她轻轻拍了拍他,慢慢地把被子抽出来:“神乐和定春睡得很好不会醒的,新八也回家去了,桂先生留在北斗心轩,有几松姐姐和伊丽莎白照看。”
他不说话。三叶手下拉被子时和她对抗的力道悄悄减轻了一些。她抽出被子角,温柔却不容置疑地压在他身上:“不想笑就可以不用笑,想哭就可以哭。”
那是他教会她的第一个道理。
可他自己其实特别不坦率。
她不知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或者说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可是他和桂喝酒的时候,明明笑得那么开心,三叶却只觉得酸楚。
就像是把一颗心浸在泪水里,浸得酸软胀痛,浸得受够了眼泪的软弱和无用,才能合着鲜血和伤痕咽下去,露出玩世不恭的笑面。
很久很久以前,三叶曾经看过一个网上流传得很广的说法,说温柔的人之所以温柔,是因为经历过暴雨,所以想给他人撑伞。三叶想,老板曾经经历过些什么苦痛,才能让他如现在这样豁达又强大,仿佛什么都能解决,又仿佛万事不经心。
他是个很有趣的人。
有趣得那么沉重。
怪不得总悟老是说她敏锐。她想她的心情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得有些唏嘘。
她把他翻滚中被夜风吹得冰凉的手脚放进被子里,整理好被褥,拿掉他捂在自己脸上的毛巾:“不要怕。”
“等天亮了,神乐和定春还会醒来,新八还会来上班,桂酒醒之后会和伊丽莎白回去继续攘夷,阿妙的工作还会做,几松的面馆还会开,登势婆婆和小玉凯瑟琳还会为晚上的营业做准备。所以,不要怕。”
不要怕,大家都会在。
一切都不会变,就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猝不及防地被抓住了手腕,三叶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拉扯得摔倒在被子上。酒鬼青年抬抬手,把她也一并卷进被子里来。
男子急切地在她颈项间厮磨,拉住她手腕的手顺着指尖向下滑,紧扣在她五指间。
“三叶……”他的声息带着酒醉的絮语,低低地贴着她耳边轻响,“……别离开我……”
谁能拒绝得了坂田银时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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