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晞冷眼瞧着孟期年,未答一字。
苏缦真见顾晞与陆叠二人似乎都傻楞楞的,便打算作答。可嘴还未张开,便听陆叠先开了口。
“秘境之中出现裂缝,琚元前辈叫我等过来探查前辈是否安然无恙。”
孟期年闻之松了一口气。
元元能叫人来探查他安危,那必定没什么大碍了。她身上灵器众多,裂缝之事应当不难解决,说不定此时已经解决了也未可知。
他道了一声“多谢”,又打量起几人,直觉得近处这女修看着他的眼神实在太过怪异。
若不是有鹿形符在侧,那男修又道出了元元之名,他差点怀疑眼前几人是来寻仇的。
顿了顿,他又道:“我为旧敌所伤,在此疗伤。此阵不宜在此时解开。各位小友不妨与我一同打坐,待我伤势渐愈再带几位一同出去。”
陆叠、苏缦真与灵猫各应一声。
顾晞不发一言,却还是按照孟期年所言,往远处走了几步,坐下打起坐来。
灵泉之中虽不能使用灵力,体内的灵力却能远转自如。
陆叠抬眼看顾晞坐定,便也走到离她不远处,准备打坐。
灵兽不需要打坐,也不会打坐。苏缦真叮嘱了灵猫一句“别乱跑”,便飞快地朝着顾晞的方向挪去。
她坐下,往顾晞身边一凑,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顾晞知道自己受孟得忆的回忆影响,在前一刻共情过了头。
回忆这种东西,与看小说、看电视剧电影还有些不同,它带来感受的渠道不止视觉、听觉,还包含了其他感官。一旦挖掘出来便能直击心灵。
可她毕竟不是真的孟得忆。当她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再也看不见孟期年的那一刻,所有的痛苦回忆已经被她使劲抛到了脑后。
所有的悲愤、不甘、怨恨都已经烟消云散。
故而在苏缦真靠过来时,顾晞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睁开眼,看着苏缦真满是关切的俏脸,露出了笑容。
“没事。”
可这样释然的笑,落在苏缦真眼中,却不知怎的变成了强颜欢笑。
方才明明看着不开心得很,怎么可能是没事呢?
她又问:“是方才解障的时候,陆叠轻薄你了?”
苏缦真心中是有一杆秤的。顾晞与陆叠二人,虽然在她口中都是道友,但她心觉得顾晞更为亲近,有什么事都是与顾晞商量,有什么话也更愿意与顾晞说。
于是,在她心觉得陆叠轻薄顾晞之后,自然而然地便将“陆道友”三字换成了直呼其名,以表达她内心对其欺负顾晞而产生的不满。
“啊?”顾晞闻言懵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陆叠,只见他也正朝着自己看来,目光平静而幽远,好似心中什么都没想,又好似急切地想知道她的答案。
“……”
顾晞立即道:“没有的事!”
苏缦真不依不饶:“他是不是故意摸你了?”
陆叠耳力极好,虽是在水中,苏缦真还压低了声音,可他还是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
嗯,摸了。
他垂下眼,握紧了方才结印的那只手。先前一直挥之不去的温热痒意已经消失了。
可他总觉得,哪里还是怪怪的。
苏缦真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顾晞身上,自然看不见陆叠的小动作。顾晞却是看得清楚,一时间更无语了。
顾晞原本的世界就十分开化,她又经历了这么多世界,自然不觉得“摸摸小手”有什么。
可这个世界并不是。
在她的印象里,除了叶承明,孟得忆似乎不曾和其他男修牵过手。
世间的事情大多是,你不说不想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一说一想便会越来越别扭。
顾晞想要阻止苏缦真越想越歪,却不想她叭叭地又开了口。
“你若心悦他倒也没什么,你若没有,便趁早与他言明,省得他有事没事便轻薄于你。”
心悦什么的被忽略了,顾晞想也不想道:“他应当不是那样的人吧。”
说完自己都愣了。
她想了想,终是为自己的话找到了原因。
大概是因为叶流霜吧?
叶流霜入邪之后练了一种与先天功、纯阳无极功极为相似的邪功。
至死都是完璧。
陆叠救了叶流霜这么多次,都不曾对叶流霜做过什么。她与陆叠相处时间尚短,又怎么会有事没事轻薄于她?
更何况……
她还是陆叠的师叔。
苏缦真却好似猜中了顾晞心中所想:“你可别以为你是师叔、是长辈,便万事大吉。我听闻你们爻山派最不防这些,师徒双修的都不在少数。
“你年纪尚小,不了解男人。我听师姐们说,他们一旦有了心思,你是拦也拦不住的。更何况他的修为还比你高……”
顾晞嘴角抽了抽:“……不会吧。”
苏缦真与顾晞二人,一个大胆猜测着陆叠心中所想,一个被这大胆的猜测惊得目瞪口呆,全然没有注意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
“苏道友想多了。”
头顶传来男子平淡如水的声音。
苏缦真正要吐出的话头被她狠狠咽了回去,与顾晞一道抬头,只见陆叠正挺直着背站在一旁,垂眸看着她们。
他道:“我想与师叔探讨爻山功法,还请苏道友暂时到别处打坐。”
尧山功法自然容不得别派弟子随意探听。
苏缦真讪讪起了身,回头给顾晞使了个眼色,口型说了句“一定要说清楚啊”,便挪到别处去了。
陆叠在顾晞身旁坐下。两人对视一眼,竟是同时开口。
“别信她说的。”
“你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陆叠垂下眼,顾晞清了清嗓子。默了片刻,又一齐回答。
“好。”
“我不信。”
陆叠拿指尖摩了摩自己的掌心。两人各怀心思、尴尴尬尬地相邻打起坐来。
生门之中自此静了下来。
约一个半时辰后,孟期年伤势大愈,便撤了阵盘带几人一道离开。
阵盘撤去,阵法却依旧存在,生门之中突现一个阵图。
几人随着孟期年踏入阵图之中,只见周遭景色瞬变,原本幽暗的洞室之中,自顶上透下了天光。抬头便知,是顶上的石壁开着个一臂见宽的洞。
原来是到了泉眼之下。
孟期年道:“你们自此洞出去便……”
话未说完,只觉灵泉之中暗流涌动,一个女子含着笑的声音幽幽传来,空灵好似鬼魅。
“孟郎,终于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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