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的日子太过闲适,以至于温言忘了这回事。
所以当八月初的周末早晨,有人来敲门。
温言去开门,看到门口的人是杨谦时,还有些缓不过来。
“刚好看到超市有石斑鱼,就买了一条。”
杨谦手里拎着鱼和花盆,换鞋进屋,在鞋架上看到一双明显不符温言风格的名牌运动鞋时。
他愣了下:“言哥,我记得你不是不穿这种运动鞋吗?”
“……别人的。”
温言含糊说,目光往卧室方向看了一眼。
昨晚俩人打游戏,很晚才睡,江寒这会应该睡得正沉。
“哦。”
杨谦也没多问,他知道楼下的小孩有时会来温言。
所以也没好奇。
但当他进到浴室洗手,看到浴台上放着的两个洗漱杯以及架子上挂着的两条毛巾时,脸上又呆呆一愣。
“言哥,还有谁在这吗?”
见瞒不住,温言犹豫开口说:“就……江寒也在这。”
杨谦瞪大眼,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你们同居了?”
“没。”温言解释说,目光又瞥了眼卧室方向,“他家也在这里,就……偶尔过来睡一下。”
杨谦有点不相信,环视了一圈房间,见只有浴室和鞋架有生活的痕迹,不像是同居的样子,又放下心来。
但随即下一秒,心又吊了起来,看向温言急追问:“言哥,他没欺负你占你便宜吧!”
那窃急的模样,活像是自家闺女要是受了欺负,他能去拼命一样。
温言表情顿了那么一两秒,抿唇说:“……没有。”
“那就好。”杨谦又放下心,“要是敢占你便宜一定要告诉我!”
对上杨谦诚挚的眼神,温言只能点了点头。
“那我先把花搬出去。”
花盆在角落,杨谦走过去搬起来。
温言突然想起什么,忙说:“我来吧……等下顺便浇一下水。”
“没事,一下就好。”
说着,杨谦已经去了阳台。
把花盆摆放好后,转身要进卧室,一只脚踏进了卧室。
那一秒,不知为什么,杨谦下意识转回身往上看了眼。
然后,表情彻底凝固住了——
只见阳台衣架上,赫然并排挂着两条尺寸不一样的男士短裤,随着早晨的清风,在空中自由飘荡。
杨谦:“………………”
内心怎样的翻江倒海,也不足以形容此刻杨谦此刻难言的心情。
温言脸上微妙,刚想说话解释一下。
但紧接着,卧室开了——
江寒穿着睡衣睡意朦胧从里面走出来,没看到站在阳台表情石化的杨谦。
从后面习惯性地环抱住温言,头埋在温言颈间像大型猫科动物一样又嗅又蹭。
“言言,给我抱会儿……”
饶是温言再淡定,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拿开环在腰间上的手,咳了一声提醒说:“杨谦来了……”
闻言,江寒放开温言,看到了阳台口的杨谦,自然招呼说:“来了怎么不坐啊,进来坐啊。”
那怡然自得的口气,像是已经完全把自已当成了这间屋子的主人。
杨谦内心有一万只乌鸦飞过。
他走进来,冷静了一会,语气不明说:“你们关系已经好到这地步了。”
这触不妨及的“狗粮”吃得他满脸牙疼,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了。
“我们关系本来就很好,”江寒不满说,“青梅竹马的友谊,小时候我们可是形影不离。”
“那现在算怎么回事,我们言哥可不能没名……”
“好了,我先弄早餐。”温言插话说,“饭后自觉洗碗。”
早餐很快,西红柿鸡蛋面,红绿搭配很有食欲。
温言不吃西红柿皮,江寒将自已碗里的西红柿剥了皮后,夹进温言碗里,再把温言碗里没剥皮的给剥好。
全场,杨谦默默吃面,眼神在俩人之间来回游移。
这默契程度,没个十几年都相处不来。
杨谦这下是真相信他们是青梅竹马了,也相信江寒是真喜欢温言了。
这哪是喜欢,这分明就是热恋!
大清早的,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来找自虐!
饭后洗了碗,杨谦赶紧匆匆离开了温言家。
生怕自已再多待一秒,就会又看到什么辣眼睛的场面。
“为什么我感觉他最近怪怪的?”
杨谦走了后,江寒如有所思问了句。
温言在沙发上玩消消乐,回答说:“是吗,哪里怪?”
江寒皱眉,想了下:“不知道,就感觉……有点奇怪……”
“算了……不想了。”
江寒躺在温言腿上,手摸进温言腰间:“最近好像胖了点,摸起来有肉了。”
温言已经习惯了,闻言自已也摸了摸,皱眉:“吃太多了,明天开始晚上不吃饭了。”
“胖点好,”江寒挠着温言腰窝的软肉,“胖点我喜欢,抱着睡觉舒服。”
温言被他弄得痒,躲开他。
江寒拉着温言手摸上自已的腹肌,询问:“言言,你是喜欢六块还是八块?”
温言不答。
江寒继续挠他痒,温言要躲,俩人在沙发上滚做一团。
江寒压着温言追问:“六块还是八块?”
温言抿着唇微喘气,江寒又要挠他痒。
温言怕了,说:“六块……喜欢你六块腹肌……”
“这还差不多。”得到满意回答,江寒放开他,“言言,后天天气好我们去爬山看日出吧。”
“好。”
后天是个大晴天,俩人前一天就收拾好了登山物品,睡得很早,早上四点就打车出了门。
落霞山总体不难爬,但海拔高,可以看到桐城市的整个全貌,所以一年四年也都会有人来这爬山。
到了目的地,山脚下陆续集结了好几对也来瞪山的情侣。天是黑的,台阶的路灯依次亮着,错落其间。
在这种朦朦胧的清夜,有种别样的清幽空寂。
山脚冷,俩人穿得都是厚外套。
江寒将重的东西都放进了自已包里,温言的包差不多都是一些吃的和零食。
登山前,江寒怕温言冷,将温言卫衣上的帽子给他带上了。看了看后,又不知从哪拿了条围巾出来,围在脖子上。
整个人都被包严实了,温言的声音闷闷传出来。
“太多了……”
“不多,”江寒领着温言往前走,“山上温度都是零下,要是感冒了十天半个月也难好。”
江寒回过头,带笑看着温言,口吻迤倦:“言言,到时候可别又喊我江寒哥哥。”
“江寒哥哥”这四个字让温言脸色蹭得有些红了,红晕被包裹在卫衣里,更觉脸热。
知道温言这是不好意思了,江寒也不逗了。
准备好一切,俩人开始正式爬山。
温言走在前面,有些地方路灯光暗淡,江寒会在后面拿手电照,或是路上有小障碍物,江寒会不时提醒温言。
速度不算快,到山顶应该刚好日出。
山间的清晨,空气都带着一股湿漉的甘甜,格外沁人心脾。
清爽的风携着阵阵花香,弥散在晨雾里。蝉鸣起伏,有幽幽空鸣隐约传来。佛庙的晨钟浑厚而幽清,声声入耳,让人内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半山腰,视野都被白雾所笼罩,群山环绕。
江寒摸了摸温言的脸颊,问:“言言,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温言停下脚步,回头往下看,城市渺小,炊烟袅袅,脚下都是白雾。
“坐一下吧。”
路边有专门供休息的凉亭。
俩人坐在石阶上,缓了一会,欣赏山下的美景。
七月,山上的映山红都开了,远远看去,像落入人间的锦织,在路灯的衬托下,艳得靡丽,红得耀眼。
江寒拿出包话梅递给温言:“以前我爬山的时候每次都会吃,慢慢嚼着也就到山顶了。”
温言接过,含了一颗进嘴里,酸酸甜甜,很提神。
“还有多远?”
江寒看了眼山顶:“差不多还有一半。言言,你要是走累了我可以背你。”
温言添了下嘴唇:“不累。”
山上气温低,呼出的水汽都变成了白雾。
江寒又摸了下温言脸颊:“热的,不冷。”
温言慢慢品着嘴里的酸甜,伸出手心放到江寒面前。
江寒愣了下,温言说:“手心也是热的。”
所以不冷,温言在心里慢慢补充一句。
江寒笑了,将温言双手放进自已大衣兜里。
“嗯,不冷也揣着。”
休息了十多分钟,俩人继续爬山。
走到了一个地方,江寒指了指。
“前面有座寺庙,到时候我们下来的时候可以进去看看。”
“拜佛吗?”温言说。
江寒笑:“你想拜就拜,不过我一般不会拜。”
“为什么?”温言问,“你不信。”
“我不信。”江寒说,“也不求安慰,我只相信自已想要的东西就要努力争取。”
温言静了一瞬:“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江寒想了一下,轻笑:“言言,我说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你会不会笑我?”
“不会。”温言平静说。
江寒挑眉:“为什么?”
“没有人规定谁一辈子就得出息有用,大多数我们只是普通人,但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
哪怕是山鸟虫鱼,都有世间赋予它们的意义。
蜉蝣朝生暮死,也曾看过尘世。
江寒短暂沉默:“言言,你总是让我意外。”
也总是让我心疼。
爬山的疲惫在不知不觉的聊天中度过,快到登顶,太阳还没升起。
带了登山垫,找了块平地,俩人铺好,把东西都拿了出来。
“饿不饿?”江寒问。
温言摇头。
“那喝点热水吧。”
江寒拿出保温瓶,倒了一杯热水给温言。
水还冒着热气,温言拿着暖在手里,坐在毯子上看着隐在白雾中的景象。
天还没亮,四周灰蒙蒙的,山间不时传来鸟叫。
江寒从后面抱住他,抚上温言的手:“日出还要等一会,要不要睡会?”
温言摇头。
“没事。”江寒用自已的手暖着温言的手,“等太阳升了我叫你。”
江寒将大衣拉链拉开,包裹住温言,让温言睡在自已身上。俩人贴在一起,传递着彼此的热量,能听到彼此同步的呼吸与心跳。
江寒将温言的手放在自已肚子上暖着,搂着温言的腰说:“可以摸摸。”
温言手动了动。
江寒宠溺地笑:“好不好摸?”
温言脸红。
江寒用额头轻轻碰了碰温言的额头,跟抱小孩一样:“怎么办啊,言言,我真是越来越宠你了。”
温言没说话,手指在江寒腰间不时抚摸着,像小孩在探索自已的玩具一般。
江寒无奈:“言言,虽然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但也经不起你这样撩拨啊。”
温言放下手,头埋在江寒怀里。
今天温言情绪不高,江寒感觉到了。
他用手揉了揉温言的头,轻声问:“怎么了,不开心?”
温言在江寒怀里轻摇头,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江寒,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江寒用手抱紧温言,看着天际出现的浮白。
“言言,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宠一个人……我想把你宠成公主。”
温言的手缓缓抱上江寒,这次不再是小心试探,依恋地,又委屈地,抱上江寒。
像是在说,江寒,你怎么还不跟我表白,我都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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