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棠生还待再战,忽听得一声“公子!瞧!这有只山即兽!”
公子兰生的家臣苏枋一声高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大家只看见一只灰色的丑不拉几的小兽站在不远处土坡上。
那只山即兽近来一直住在村子附近,反而不大上山。无非因为麒麟有恙,两位公子总往山间跑,他避而远之,不能让他们发现。他瞧见霍蒹葭回来了,便挪不动脚步,瞧她驾驭麒麟兽,又与数位公子相斗,牵挂她的安危,瞧着瞧着,越挪越近,忘了此处人多,竟一心都在她身上。
公子竹生瞧见这山即兽,把前因后果猜了个七八分。想来,定是这山即兽在山中横冲直撞之时,不小心撞到了原本悠然自得的神兽。那神兽麒麟哪见过这么丑陋的家伙,受了惊吓,灵力与浊气相撞,也就生出了逆鳞。
且别说他冲撞了神兽,害得神兽大病一场。就说他是只身附污灵的妖兽,就该杀之而后快。
那山即兽被人发现时,心中一凉,受惊不小,吓得慌不择路,一头撞在旁边木头房的外墙上。
众百姓们吓得连连后退,而数枚附着强大术力的石子也飞了过了,公子莲生的棋子飞了过去,苏枋的木箭也飞了过去,要让这浊物当下毙命。
就在这时,霍橘儿也飞快向他跑去。
“霍久涅——”
眼看橘儿就要跑到他跟前了,而夺命棋子、石子和木箭也要到他跟前了,麟女心都快跳出胸膛了,赶忙绾了个护身结送了过去,那结界后发先至,将霍橘儿和霍久涅同时护住。
石子、棋子和木箭碰到麟女的结界,砰砰砰几声,落在地上。
好险!麟女松了一口气,嗔道:“不要乱跑!快过来!”
霍橘儿听言,拉着霍久涅穿过人墙,挤到姐姐跟前来了。她打开兜,把刚从邻居家讨来的饼拿给霍久涅吃。
霍久涅暂时未想到脱身之法,这护身结要两个时辰后才会消弭,至少此刻安全。接过霍橘儿的食物大口啃起来。
苏枋见山即兽被罩在护身结内,拿他无法,便求主子示下,公子兰生给他递了个眼神。
麟女高声嘱咐霍久涅。“你照顾好她!你若敢伤她一根寒毛,我必将你大卸八块!”她知道霍久涅通人性,便低声嘱咐,转头一看,公子竹生手里正握着她家的飞刀,便揉身上前直抢飞刀。那可是父亲的遗物。
公子竹生却又与公子棠生不同,他看见麟女驾驭麒麟,拔出逆鳞,又见她施展灵力,已猜出公子兰生的意图。必定是与“岁恙祠虚位以待”有所关系。
虽不能伤她,但要胜她。这样想着,公子竹生一手握着苍梧棒,一手握着弯刀,只开展脚上功夫,在地上一个虚拟八卦位上游走,麟女夺不回弯刀,气愤难当,倏忽间发狠,招招都是拼命的架势,挥拳带风,一爪伸来,大有拆筋卸骨的狠辣。但凡她一个狠招逼来,公子竹生便挥弯刀相应,麟女怕伤到自家弯刀,只好硬生生收势变道。
眼看二十招已过。她还是抢不到弯刀,公子竹生的挑逗之势越盛。公子竹生有兵刃在手,自然占了上风,又过二十招,她肩上、后背、小腿被苍梧棒吥吥吥点到数下。
霍蒹葭暗忖道,不能乱了方寸,何况他手中两件兵器,她本已处劣势。攻人当攻其所短。他腰上挂着数个药葫芦,自然是传说中的医宗公子竹生,自然宝贝他的药葫芦。于是一个假动作,掌风迅疾,以掌为剑,一招北雁南飞,攻他胸前。
却冷不防,右掌斜削,一个灰葫芦破了个口,喂神兽的止痛汤药泻了一地。同时,麟女手肘内侧的三个穴位被苍梧棒点到。她假装吃痛蹲下身,又仆步扫腿,公子竹生避闪,可那麟女早已算准他落地的方向,两指捏个剑诀,又戳中了公子竹生的另一个紫色葫芦,那里面可是净灵散。
当然,她的手肘被弯刀的刀背狠狠剜了一刀。趁公子竹生查看葫芦之时,麟女几个筋斗翻至公子竹生身侧西南方,擒拿手夺刀,一霎时,她的弯刀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公子竹生还待再战,公子莲生却又拱手出列,“领教一下姑娘的灵力。”
刚说完,两枚棋子蓄着强劲的术力分上下两路攻来。麟女拈叶赋灵,树叶与棋子半途相撞,两相激荡,那两片小小的树叶生生把棋子往公子莲生的方向推了几丈之远,而后双双落地。
方才只专注于白衣女子与数位公子相斗,此刻,公子莲生才正眼正面瞧见她的相貌,方始了解为何她的画像张贴出去,却无一人来提供情报。原来,这画师根本就画不出她的美貌,试问这大辰州内又有谁能够画出她清冷的美貌。那画像比她本人差太多了,还压根不像。
公子莲生瞧她轻松化解,又增了几分术力,唤起了地上的砂石,一时间,一个砂石阵向麟女飞去,麟女拈住林中随意飞落的树叶七八片,赋予些微灵力,掷出时,那叶片又碎裂成许多小片,只听见一阵悉索之声,灵力与术力两相激荡,然而砂石镇浓密如网,那些没有撞到树叶的砂石飞至麟女眼前,她挥着弯刀,赋予些微灵力,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
然而却到底忽略了下三路,有一枚小石子集中她小腿,霎时间鲜血喷涌。
“不要伤她!”公子兰生急忙唤道。
“为何杀我辰州五虎之将!”公子莲生质问道。他追这女子数日,瞧她行径,观她灵力,断定她与五虎将之死有关。
公子兰生听言大惊失色。公子莲生虽已寄了回信给她,信中言明一名白衣女子可疑,但是公子兰生却并未联想到眼前的麟女。公子兰生拦住麟女去路,无非因为岁恙祠缺主,而麟女有驾驭麒麟之才,灵力通天,可为其主。
“各位,且听我一言。”公子兰生抱一抱拳,“既然四大家今日聚齐了,有一事霍贤予便不得不说了。
“无患子大师已于四年前离开了辰州,现下音讯全无。对外宣称的闭关,实则是我布下的幌子。贤予有愧,愧对四大家和百姓。”
他此言一出,便如一粒小小石子惊起了万丈波澜,四下惊惶。当然了,此言也只是证实了另三位公子所料不假。
“无患子大师为何离开辰州,贤予不知。但他离开之前,贤予曾与大师有一简短会晤。大师曾言,他此番离开,事出无奈,有要事须完成。无患子大师临走前交代若遇到灵力通天之人,可请其入主岁恙祠,掌管碧霞渡口屏障结事务。”
原来,公子兰生瞧她能驾驭麒麟,要探一探她是否身怀异灵。果不其然,结果喜出望外。他此番召唤另三家聚集霍家村,其一,是麒麟有恙;最重要的是,他要告知“岁恙祠虚位以待”之事,无患子大师离开岁恙祠之事也瞒不住了。
方才公子莲生一声质问,公子兰生才知白衣女子杀了五虎之将。可是即便如此,公子兰生还是要请她入主岁恙祠。
“我——霍家贤予!”公子兰生朗声道,“今日,拜麟女为大人,入主岁恙祠!”
还未等其他人有任何反应,麟女先是轻蔑地哼了一声,朗声回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这可由不得您了!”
麟女在弯刀上赋了满满灵力,伸手就要去牵妹子离开,哪知一回头,霍橘儿不见了!大惊之下,三魂好似丢了两魂。
“我妹子呢?”
她刚绾下了护身结,那结界灵力强大,她不信现下有人消弭得了。那么极有可能是有人用什么东西诱使妹子跟他走了。
“公子不可!”苏枋忽然朝着公子兰生跪下。“万万不可,公子,她非我辰州之人,其心必异!”
“你怎知她不是我辰州人。”公子兰生暗忖,我不能分辨她的身份,你如何能。
“公子,她手里拿着的弯刀,是旧时麟女杨家姑娘的弯刀,名曰‘雁翎’,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旧日麟女杨雨桐的曾孙女,寰洲云约山霍商陆之女,霍蒹葭。若她真杀了五虎将……”
“五虎将之事,先不追究了。”公子兰生道!
“公子!不可!你现在不杀她,以后会后悔的!”苏枋举着手中弓喊到:“杀了她!”
一时间,群情激愤,原围观着的百姓也齐刷刷跪了下来,高呼道:“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霍家村的百姓今日算是心情跌宕地看了一出大戏。原以为这霍蒹葭不过是霍家村在寰洲的遗孤,哪知她根本就是外邦人,来到霍家村别有目的,她居心叵测,欺骗了淳朴的村民。她今日伤了七人,还是杀害五虎将的凶手。其心险恶,其人恶毒,该死!
麟女环顾一周,除了她与四位公子,其余人跪了一地,都要她死。
不知不觉,又到了晌午,洛家又送了餐食过来。鱼刀草老人践诺,请天青地白与小榆儿一同进餐。
故事听到最紧张之处戛然而止,天青地白挂怀麟女安危,全无食欲,可是吃得太少,又怕辜负盛情,惹主人介怀。每每想放下筷子,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多吃几口。还给小榆儿使眼色,让他也多吃点。等鱼刀草老者也放了筷箸,少不得餐后还得休息一会。
洛家仆人泡着消食茶,鱼刀草老者问道:“公子对三牵会有兴趣么?”
天青地白答道:“有兴趣的,不过,今年不也错过了么?”
“错过了?三牵会历来都是九月初一。”
“九月初一?”小榆儿忽然叫起来,“我家夫人说是五月十五。”
“只怕是误传。”
天青地白立刻推算麟女与公子莲生牵红线的日子,果不其然,是在九月初,他心想,那这三牵会……
“那这三牵会公子可还会去?”
“去,去,若能在此处住到九月,定去。”天青地白随口应和道。他虽万分不愿意去这三牵会,但是身处辰州,为客之道他还是懂的。人家既然问起,先客气地应了再说,免得主人脸上难看。
接下来,他脑子里全想着麟女被困一事上,完全没听见鱼刀草老者和小榆儿说了什么。
喝了茶,老者重又说起故事。
那碧霞渡口的屏障结,世所罕见,又高又大,堪堪比得上一座城墙。如不是佛法高强之人,是结不下这屏障结的,即便是南烛大师,以其高深的佛法倒也绾得下一层屏障结,但比起无患子大师的手笔,那自然是相形见绌。无患子大师出了辰州后,公子兰生请出南烛大师等僧众维护结界。
可是南烛大师病了一场,如今这结界脆弱不堪,辰州岌岌可危。
从前啊,大约是昌平时代210年左右,那时辰州几位宗家当家人想要在碧霞渡口处建一道城防,尤其是公子梧生,四处奔走,想要促成此事。有了城防,也就无需结界了,可是,两位也知道,我辰州是无王之地。当初先祖们为躲避徭役,躲进了辰州,是以辰州人无徭役。
是以要建水上城防,只能从四大家里招工。可是所需人马甚众,张手要穿,张口要吃。四大家凑在一起也出不了这个钱。于是,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是以,现如今,辰州都只能依仗高僧佛法结下屏障结界。
公子兰生本以为找到了无患子大师口中灵力高强之人,困厄也就迎刃而解了。可是公子莲生说麟女杀害了五虎将,一时间激起众怒,群情激愤,皆言不能养虎为患,公子兰生一时间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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