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莫里亚蒂·沃施说出口的话是真的, 那么他不可能没见过波本。
即使竹取遥的外貌和克莉丝汀相差有些大,但如果抱着怀疑仔细观察,很容易发现骨相是相同的。
在降谷零出现在她身边的前提下, 莫里亚蒂·沃施和艾莉丝·沃施, 绝对都清楚她的身份。
因此, 在午餐后的时间,莫里亚蒂停留在餐厅, 艾莉丝被萩原研二拖住,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去检查了两个人的房间, 松田阵平去车库看了他们的车。
房间内的行李里面包含有美国签证、枪械、匕首之类,车辆后备箱里是炸药和一些组装炸弹所需的基础零件。
车子则经过特殊改造, 性能比较普通车辆要好上太多, 玻璃是防弹玻璃, 油箱等位置也做过加厚防弹处理。
再加上说出口的话,这两个人几乎是把「可疑」两个字贴在了脸上。
而搜查艾莉丝·沃施的房间的诸伏景光, 则是和伪装成冲矢昴的赤井秀一撞了个正着。
“……枪械是fbi专用的型号, 房间内的布置都有fbi内部培训的各种习惯。”
离开时,冲矢昴给出了这些信息, 然后平静地说道, “欺骗持续不了太久。”
诸伏景光笑了笑,问道, “你带了武器吗?”
冲矢昴和他对视几秒, 随后回以笑容, “当然。”
……
竹取千遥看见了那条来自大哥的简讯。
下意识回复了以后, 她才反应过来什么, 微微顿住了。
飞快地发了第二条简讯过去。
「大哥, 你是来见我了吗?」
几乎是秒回的一个字, 「是」。
她想了想,又回复道,「那我现在就回去啦?」
「随你。」
竹取千遥盯着屏幕上这两个字盯了半天,然后找了找,发了个「戳戳你jg」的表情包。
「大哥,你生气了吗?刚才身边有人,所以没有很快回消息。」
等了几秒,又几秒,手机震动。
「我等你。」
竹取千遥心情好了起来,回复他,「那我认真走路了,大哥翻墙的话,也要注意安全!」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简单观察过,温泉私用汤池旁边的推拉门一推开,就是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景色还不错,而旁边的院墙,她当时试了试,以这具身体的身手可以翻越。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推拉门才设计得可以锁上,也用了质量还不错的材料,用来保证住客的安全。
……
竹取千遥顺着松田阵平指的方向朝前走,走了一会儿,就走出了樱花树林。
因为直觉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她一边走,一边下意识观察着四周。
樱花树林在半山腰,而温泉旅馆靠近山顶,回程的路上,全都是上坡路。
往返于旅馆和樱花树林的这条路,则并不是上下山的车辆走的公路,是青石板修葺而成的一条小路,从小路朝四周望去,山间的植被很茂盛。
走了一会儿,一簇光从竹取千遥的眼中一晃而过。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什么。完全不用思考,答案就已经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那是狙击瞄准镜的反光。
而这个距离的狙击点,最合适狙击的……就是半山腰的樱花树林那一片。
如果是狙击专用的瞄准镜的话,从樱花树林出来、走到这条小路上的那段距离,就完全暴露在了对方的视野中。
竹取千遥几乎是一瞬,脊背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无论是莫里亚蒂还是降谷零,他们所说出口的有关于克莉丝汀的消息,都有一个共同点——她被某方势力盯上了,对方为了某种势力想把她抓回去。
或许为了活口不会对她动手,可是现在还在樱花树林里的人园子和小兰,受她邀请来到温泉旅馆度假的四人……
没有犹豫,竹取千遥迅速地辨认着方向,朝刚才看见反光的位置走过去。
她的鞋是硬底鞋,在这种山间走动,即使不是落叶堆积的季节,泥土被水润湿后柔软起来,发出的响动也非常明显。
竹取千遥走了一会儿,在即将靠近狙位的时候,把鞋脱掉,和不太方便行动的大衣、围巾一起,随便藏了个地方,穿着单袜走进了树林。
冷意顺着单薄的衣物刺入骨髓,但就是这样,对身体的控制力,好像就极其自然地提到了极高的地步。
这种潜行的感觉……很熟悉。
但只是陷入晃神的回忆几秒,几乎是本能,她就迅速地回了神。
没走多久,她一眼捕捉到了掩藏在树丛之间的那簇反光,与此同时,脑海里的警报瞬间拉响,手肘极为迅速地朝着身后回击。
对方没有硬抗,退后了两步,避开了有效攻击距离。
“……竹取小姐?”
熟悉的声音。
与回击的手肘一同,竹取千遥回了头。
熟悉的一头粉毛。
对方有些狼狈地扶住了身后的灌木,眼镜镜架偏移,歪歪斜斜地架在了鼻梁上。
是冲矢昴。
竹取千遥皱了眉,没有放松警惕,下意识倾身而上,迅速压制住他,手准备握住他的脖子,却在高领毛衣下发现了一个项圈样式的东西。
身后可能还有另一个敌人,竹取千遥没有细究这是什么,直接抓住项圈,把他拖到了自己身前。
后背不能毫无防备地暴露给别人。
这些行为,都是几乎完全本能的行为。
竹取千遥拉着他迅速朝反光的狙点几大步走了过去。
冲矢昴又叫了她两声,她没有理会,直到看见那个反光点。
只剩下一小片透镜,被强力透明胶带固定在灌木丛的叶片之间。
竹取千遥下意识觉得不对,她最初的判断不可能有错,那个反光点就是动过,以大小、当时的光线、位置等来判断,绝无可能是这片恶作剧似的透镜。
她微微咬牙,手上的力道紧了紧,把人按在树干上,扒下了对方的领口,揪住那个项圈,把上面的结构翻过来看了一遍。
“这是变声器。”
竹取千遥抬眸看向对方,笃定地说道,很快又觉得那副黑框眼镜微微反光的样子稍微有些碍眼,于是直接伸手摘了下来。
那双眼睛眯了半晌,才在她的注视下缓慢地睁开了。
是和她一样的绿色瞳孔。
对方没有说话。
竹取千遥莫名有些气结,但依旧警惕地把握着他的要害,才咬牙问道,“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像是不得不陪小孩玩闹的大人一样。”
无奈中似乎带着些许放纵,随便她做什么都好的那种。
她压住喉咙的手又紧了几分。
赤井秀一没在意,只是用自己的双手轻轻环抱住了她,动作很轻柔,极为珍惜地拥抱着重要的人,宽厚地、带着茧的手掌,轻轻地揉了揉她的长发。
“对不起,是我出现得太晚了。”
竹取千遥的身体紧绷着,随时都可以对冲矢昴动手,但是对方却露出了完全不设防的姿态。
而且,为什么要对她说这句话?
“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乖孩子,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赤井秀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但怀里的女孩还是警惕性极强的样子,于是他用熟悉的手法、顺着脊骨朝下,轻按着像是在给什么小动物顺毛一样,认真安抚着她。
……很熟悉的感觉。
竹取千遥紧盯着那双绿眸,片刻后,身体微微松懈了下来。
“……你想谈什么?”
赤井秀一缓慢地靠近她,用额头轻轻贴了贴额头,那双绿眸安静地注视着她,“先回旅馆去吧,你的鞋子和衣服都放在哪里了?”
额头被贴上的那一下,竹取千遥有些惊讶于自己没有躲开。
但她依旧很快从地方怀里离开了。
不用她提出来,赤井秀一很自然地顺着她指的方向,走在了她前面,将后背完全露给她。
没走一会儿,就拿到了她小心放好的大衣、围巾和鞋。
竹取千遥本来准备自己伸手去拿,对方就已经伸手取下了大衣,亲手帮她披上。
他的眼镜还在竹取千遥手里拿着,那双绿眸看起来是很冷静的样子,极为专注地看着她。
竹取千遥顺着他的动作,抬了手,把手伸进了衣袖里。
赤井秀一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从衣袖里牵出她的手,理好了袖口。
动作耐心,并且平静地接受了她的打量。
理袖口的动作,对于曾经在降谷零身上误判的竹取千遥而言,熟悉到有些难以忽视的程度了。
然后是围巾,仔细地只绕了两圈,微微松开,是刚好挡住了冷空气、暖和又不会热的程度。
最后手上拿着她的鞋子蹲了下去,平静地嘱咐道,“扶着我的肩膀就好。”
竹取千遥沉默了一瞬,脚踝就被握住了,对方的手指贴着已经湿掉的短袜顿住几秒,似乎是无奈地笑了笑。
“我背你回去?还是就这样穿鞋走?”
“穿鞋走回去,我自己来就好。”
竹取千遥平静地回答着,扶着他的肩膀,俯身自己脱下了湿掉的短袜,光着脚准备踩进内里带着绒面的鞋子。
脚踝被握住了。
赤井秀一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掉了透过短袜蹭到皮肤上的水汽,才松开了手。
穿好这一身以后,身体逐渐暖和起来,四肢也迅速恢复到了最为舒适的状态。
竹取千遥伸手去牵对方的手。
赤井秀一没有躲开,任由对方张开他的手掌,触碰上面的枪茧和那道看起来极为可怖的烫伤伤疤。
她将自己的手和对方的手重叠在一起,观察着那些位置相似的茧。
“冲矢先生,你就是躲在那里的狙击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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