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酒菜和米酒很快就上来了,沐子卿又来了精神,拉着梅吟雪,招呼着路云兰和黎洛。
“第一杯还是先同时敬二位,谢谢你们对我家吟雪的帮助和照顾。吟雪在仙界没什么朋友,还从小被流奕芸那恶毒仙子欺负,真是太惨了!”沐子卿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梅吟雪在一旁尴尬地很,只能劝她悠着些,还得告诉另外两位不要介意。
几乎是同时,路云兰和黎洛举起了手中的杯子,互看了一眼便饮下了这杯酒,表示接受这谢意。
“这第二杯呢,吟雪,我要敬你,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我只希望你不要这么累,希望你早日解开你的秘密,也希望你不要再为他难过了。逝者已矣,活下来的更要珍惜。”路云兰自然是听得明白,而黎洛心中却有些异样,忽然想起第一次她失态的举措,和后续小心的试探,难道是将他错当成了另一个人吗?
许是被这番话点燃了情绪,愁的感觉一下又挂回了心头。梅吟雪也不再劝,她也拿起了酒杯,喝下了米酒,这一喝便没有停下来,也不吃菜,只是默默地一杯接着一杯的和沐子卿一起喝着。
中途忽然想起还有对面这两人,还停下来礼貌性地敬了酒:“云兰,轩…黎尊主,多谢你们多次的相助和照顾,我何德何能。谢谢!”眼角已经微微的红了起来,她复又斟满了一杯,站起来行至窗边,雨如剪不断的线,依旧未停,最想感谢的人却再也不见。她将酒洒在了河中,泛起涟漪,如同她的思绪,三三两两的不完整。
沐子卿已经趴在了桌上,一只手还默默地拿着空酒杯一晃一晃的。梅吟雪眼角越红,喝酒也越凶了起来。
“吟雪,别喝了。”路云兰温声劝着,正准备拿下她紧紧握在手中的酒壶,却被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按住,指节分明,甚是好看。
“随她吧,想必在仙界不会有这机会。”黎洛看着路云兰接着说,“倒是她俩请喝酒,我们却没怎么吃酒,怎么样,我们也喝?”说罢,毫不客气地将桌边还未开封的两坛酒一把放在了桌上。
“路云兰,南斗星君之子,新仙排名第一,甚是受女仙欢迎。我说的可对?”黎洛不羁的笑了笑,拿出了完全不似之前的神情看着对方。
路云兰照样冷冰冰,却还是开口道:“黎尊主,北海水族之主,手握要密,闭关多年,法力高深莫测。久仰。”
“你喜欢她。”黎洛眼神一下变得犀利,不再卖关子。
“是又如何?没想到黎尊主还有这八卦的癖好。”
“巧了,我也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区别于要密。”
听到这话,路云兰喝酒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黎洛说:“黎尊主莫要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他看了看窗外。骤雨初歇,河面蒙起了一层水汽,万家灯火已亮起,夜幕很快便来了。
梅吟雪也已是缩在桌子一角,停下了喝酒的动作,嘴里嘀咕着什么。
黎洛将瓶中酒一下喝了个干净,接着说:“我也从不勉强别人。雨停了,该走了,这顿酒吃得着实尽兴。不如我们赌一赌,试试她会愿意跟谁走?”他忽然和这后辈较上了劲,也是,此时要那风度和做派作甚!
“糖…糖葫芦…”路云兰正准备回答,却听见梅吟雪迷迷糊糊地吐出这几个字,那晚他很快办完事便又折返回街上,长河漫漫,水光潋滟,她拿着糖葫芦略微羞涩的模样,那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神情却皆不是因为他。
黎洛略微挑眉的看着他说道:“那么,她的好友就劳烦你帮忙送回去了。”
路云兰眸子暗了暗,静静地看着黎洛哄小孩一般地带着梅吟雪出了酒肆,只吩咐随侍送沐子卿回去,自己却依旧坐着,一杯一杯地斟着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梅吟雪正靠着身边的人出了酒肆后,只觉天旋地转,却努力的想要走直。
“吟雪,我送你回客栈。”黎洛将她大部分的重心都移向自己,带着她慢慢地往前走。
“糖葫芦,我要吃糖葫芦…轩辕毅。”梅吟雪对着黎洛灿烂地笑着,伸手似撒娇般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好不好?”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看来这个局谁都没有赢。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好,带你去吃糖葫芦。”
可能是刚下完雨的关系,走完了主街却愣是没找到糖葫芦,好在梅吟雪没有再提这个要求。长河就在不远处,黎洛忽然想起了什么,便低头看着已经完全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儿问道:“吟雪,我给你灯你是不是还没放。”
梅吟雪勉强点了点头说:“灯,灯还在我的收物囊里,还…还没呢。”
“明日就该回去了,我们现在去放吧。”
扶着她在石凳上坐下,引导她拿出了河灯,黎洛随手拈出了一支笔递给她。
“现在你可以许愿了。”
却不料,梅吟雪连笔带灯都推给了他,有些不开心地说:“流萤仙子都没了,许了也不灵。”
黎洛看了一眼河灯,轻轻对它吹了口气,只见其中一朵灯花上出现了一朵小小的海浪花。
“那你许给我如何?水族在凡界受理的祈愿数不胜数,今天由我这个尊主亲自来受理你的愿望,没有比这更灵的了!”黎洛笑着将河灯和笔又递给了她。
“海。哦,我想起来了,那天就是你将我身上的香换成了这个,还能维持这么久,你是怎么做到的?”
“也不难,等回了仙界,我教你。”
“你要跟我一起回仙界?”
黎洛笑而不答。
梅吟雪一会又忘了这事,又很开心的去看河灯,提起笔准备写,却半天不知道写什么。“什么都可以许吗?真得会实现吗?”她又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他,他点了点头。
待她停笔,他凑过去看,笑容微微有些凝固。那灯上的字异常醒目:只愿一见,轩辕毅。
他的脑海忽然浮现出了些杂乱的画面,定了定神后才心中暗叹,莫不是今晚还得去魔界的地府走一遭,魔界长子轩辕毅。
他边想着,边一指点亮了河灯,烛光映的她的脸更是红扑扑的,模样甚是可爱。
“把它放长河里,你的愿望今晚就能实现。”
梅吟雪的眼神亮了亮,执意不要他扶着,自顾自的往河边走去。
她伸手将河灯放入后轻轻一推,那满载期许的河灯慢慢远去。
黎洛自然没有放她自己去河边,也跟着过来,河灯一入水,忽觉脖颈一烫,却又见她脖间有什么一蹿,直直地冲自己飞来,一下没入体内,无声无息。再一抬眼,记忆却全变了。
“吟雪。”晚风轻轻吹散了些酒气,这一声唤,更是让梅吟雪一个激灵,倏地站起来想要转身确认,却不料脚底一滑,直往后倒去。
只一瞬,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充斥了整个鼻腔,她看着眼前的人,眼泪缓缓落下。
“别来无恙。吟雪。”眼前的人不正是轩辕毅?!
这句别来无恙惹得她哭得更凶了。
梅吟雪突然伸出手左右开弓的捏住他的脸颊,似乎是在确认是不是真的。
轩辕毅也不动作,任由她如此。好一会,她发现眼前的人是真的,于是一个熊抱就抱住了他,嘴里不住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我以为我还要花上百年千年才能寻得你的一丝踪迹。我怎么能无恙呢?我…我全是问题。是不是这样你就能回来了?明知会有危险,你为什么要独自护下我们大家,我不想你…”最后一个子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中的万千情绪似是破了一个口,尽数涌出,还有一丝感觉越发明朗起来。
“吟雪,我心悦你。”直到听到这几个字,那丝感觉终于找到了答案,梅吟雪瞬间明白了。
是了,自己何尝不是这个感觉,现在终于明白了。凡界的七情六欲果然比仙界浓重,效果更是不同,木鱼脑袋终是开窍了。这样看来,七情六欲也并不是什么坏东西。
“我好笨。我现在才懂。”梅吟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怕一眨眼他又不见了。
轩辕毅刮了刮她的鼻子说:“情字难解,我也是才明白过来,本以为寻不到机会亲口对你说了。”
“你告诉我,我可以去哪里寻你,又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我不要你消失。”她有些语无伦次,见他不答,她只能更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子,害怕松手了他就又不见了。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一如初见时那般明亮耀眼:“吟雪,我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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