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了桌上的红烛,服下沐子卿给的丹药,梅吟雪将自己陷在床里,浑身疲惫,头涨痛不已。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后梦境也未曾放过她,一会是那仙子,一会是流萤最后的神情,再就是轩辕毅和黎洛的脸重叠在一起…半夜醒来已是汗津津的了,头疼好了许多,她却睡意全无,推开窗,见四下无人便飞身上了屋顶。
夜幕下的长河镇,笼在如水的月光下,街上热闹稍减,那剧目依旧演着。
感觉到有人靠近,梅吟雪警惕的回神查看,来人的那身墨色长袍随风而动,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不是身体不适吗?夜里风凉,上这来做什么?”
黎洛挨着她刚坐下,她却像被采到尾巴的猫一般倏然站了起来:“不知是黎尊主到来,小女子先前不识,失了礼数。”
“你在生气?我之前未直接表明身份,就是不想你迫于礼节,这么生疏的待我。”黎洛扬起嘴角笑着说,“你我还像先前那样就可以。”反正不喜欢就是对了,虽然他也不知为何。
梅吟雪沉默不语,对着这张脸,似乎丝毫不会厌恶,同样是没有直接表明身份,但她却并未感到被欺骗,更别提生气一说。
他见她不做反应,也站了起来,自顾自地拉上她跳向了另一个房顶。
“你要做什么?”夜风铺面而来,梅吟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四五和楼房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
很快,他带着她在一处高墙上停下,长河镇的全貌尽收眼底。
“听镇上的人说,流萤仙子和那凡人正是在这里遇见的。初入凡尘,贪玩的流萤仙子不小心从这儿摔下来,被那路过的凡人接住,便开始了两人的故事。”
“却没有幸福,不是吗?没有爱情,没有幸福。”
“不,他们曾经真心相爱过。但世间皆有其道,心难测,况且人妖不同道,人不过短短须臾数年,妖却可追逐长生。试想倘若哪天,那凡人先去,流萤仙子该去哪寻他?转世?同因未必同果。有定数有变数,冥冥中会有注定的。”他从掌心化出一块绿莹莹的晶石,“彼此不曾真正舍弃什么,那不过是她的劫难罢了。六道轮回,还能再来。”
晶石瞬间化作小碎块,似流萤,缓缓落在眼前。
“流萤节怎么能少了流萤呢,既然没到时节,那就先充当着看吧。真真假假,何必挂在心上。”他看了一眼站在侧边的她,她正抬头静静的看着,眼中似有点点星光。
冥冥中有注定,真真假假不用挂心上吗?那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梅吟雪心中暗自想着。
长河镇的百姓们再也不必为精怪的事情提心吊胆。次日,镇长为了表示感谢,在镇上的洗星楼设下宴席,没成想两殿的掌事们竟也答应了下来,顺水推舟,庆祝这次任务和考核的圆满完成,顺便也为水族黎尊主接风洗尘,所以推迟了一日回仙界,人仙共乐,一派热闹,难得荒唐!
“吟雪吟雪,你收拾好了吗?我们快去吧。”沐子卿已经在敲门了,梅吟雪只得赶紧收拾完开门出去。
尽管有些许不圆满,但她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步了,还是件非常开心的事情。两人高高兴兴地往洗星楼走去。宴席正午便开始了,等她们到的时候,大家正在陆续的落座。
等两人随机拣了空位坐下后才发现正对着掌事们和水族尊主,总归有那么些无形的压力。扫了一圈发现路云兰还未到,梅吟雪正想着,门帘忽然抬起,进来的正是路云兰,他毫不犹豫地走到她身边的空位坐下,终于都到齐了。
掌事们挨个发言了一下,便开始了宴席,席间不失大快朵颐的新仙,也不缺正襟危坐的前辈。
镇长在这时手提酒坛子走了进来,招呼道:“这是我们长河镇有名的米酒,我们长河的水啊,酿的米酒那别提有多香了,大家别客气,一定要尝尝!”呼啦放下了好几坛子的酒在桌边,吩咐随侍们为大家添上。
梅吟雪和沐子卿赶紧尝了尝,只觉得满嘴的米香,甘甜可口,配着特色菜肴,真是绝了。
路云兰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他却十分乐意为梅吟雪添菜。
掌事们其乐融融地交谈着,归一星君更是话多的不可收拾,黎洛一边听着,眼神却总不自主的往对面看。
看着路云兰对梅吟雪如此的上心,他的心中竟有一丝为什么不是自己坐在那个位置的懊恼感。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奇怪的念头,自己确实想得有些多了,他笑着一口喝下了眼前的米酒,嘴里回甘却略微有些涩。
只见梅吟雪的碗里都快堆成小山了,她终于停下了筷子,赶紧想制止路云兰:“云兰,我吃不下这么多,就是尝尝而已。”
路云兰终于放下了筷子,对她说:“喜欢就多吃点,回了仙界就尝不到了。”
“你也尝尝。如果你不喜欢吃菜,你可以试试米酒,真得很不错呢!”梅吟雪赶忙为他斟了一杯米酒,在她的注视中,他一反常态的举杯喝了下去,只道了声确实不错。
这酒看似无害甜口,后劲却是有的,有几个新仙已经陆续趴下了。沐子卿和梅吟雪也有些贪杯了,但平日里也总喜欢拿梅花酿来喝,倒比旁人又多了几分酒量,不过眼神也不似初来般清明了。
一双修长的手按住了眼前的酒杯:“少喝点,吟雪。”路云兰略带无奈的口吻说道。
梅吟雪笑嘻嘻的点点头,沐子卿眼尖地发现这一举动,平日里总是藏着掖着,现在喝了酒,便大胆地调侃了起来:“路大仙子。”这称呼一出来,梅吟雪就觉得她已经开始有些上头了。
“我发现你现在好像不似以前那般高冷了。吟雪,真有你的。”矛头一下又转到了梅吟雪身上,她赶紧半捂了沐子卿还要继续嚷嚷的嘴,以防她乱说话。
这一捂不得了,沐子卿作势要吐的样子,她赶紧扶着她出了洗星楼来到后面的小巷子边。拍了拍沐子卿的背,她自是没有注意到因为不放心而跟上来的路云兰,还有一并来的黎洛。
路云兰见没有什么问题,又将目光清冷的落在了后者身上,开口道:“见过黎尊主。”
“不必多礼,我们水族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吟雪,你的朋友可还好?”
梅吟雪扶起只是干呕了一会的沐子卿,有些意外两人的到来,却不动声色地回答:“嗯。没事,休息会就好了。”
“没事,我没事,我跟吟雪经常对酌,习惯了。”沐子卿接过她递来的手帕抹了抹嘴,眼睛却陡然睁大了许多,“黎尊主!黎尊主,昨晚谢谢您救了我们家吟雪。吟雪在战戟殿受了不少伤,亏得您,昨日她竟毫发无损,还过了战戟殿的考核…嗝。”
她还继续往下说着:“可惜这儿不是仙界,不然啊我和吟雪就请您尝尝吟雪做的梅花酿了,不过这长河米酒着实不错,要不今儿先支一桌,表达谢意啦!”
黎洛笑了下,温声道:“我自然是乐意的,只是仙子可还行?”说完轻轻地看了一眼梅吟雪。
“没事!没问题!走吧!”沐子卿大大咧咧地走在最前头,梅吟雪怎么也拉不住她,只得跟上。
四人沿着后巷来到大街上,走了一会随意进了一家临水的酒肆,挑了一间能完美看到河水的包间坐了下来。
到了地方,沐子卿却没了刚才的精气神,支着头想瞌睡,只能梅吟雪帮着点了些凡界的下酒菜和招牌米酒。
窗外有些变了天,不一会豆大的雨点打得街上的行人四散而去。凡界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雨声淅淅沥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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