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宁城地域宽广,穆倾风和云奉月从珍宝阁出来之后一路闲逛着到城南的酒庄便花费了半个时辰。云奉月给荀中越订了十坛“醉仙翁”让酒庄伙计明日送到江边,等明日他们启程时带上。

    城中唱堂会的那户人家在城北,等二人到了地方,台上的戏已经唱到了后半程。他们过去与荀中越三人会合,荀中越正听到热闹之处,无暇搭理他们。

    严青榆见到云奉月这身打扮,调侃道:“按辈分来讲,我师兄日后娶妻,我该称呼一声嫂子。可若师兄娶的是我师侄,那我该如何称呼?”

    肖红槿轻触他的手臂:“师弟。”

    云奉月丝毫不怯:“按辈分来讲,师叔日后娶妻,我该称呼一声师婶。可若师兄娶的是同门师妹,那我又该如何称呼?”

    严青榆被反将一军,他见肖红槿脸上浮起红晕,便对穆倾风说道:“师兄,你不管管她吗如此揶揄长辈。”

    穆倾风浅笑:“师妹的徒弟,我来管不合适,你何不让师妹来管?”

    “我……”严青榆没讨到好处,“唉,从前的师兄最是爱护我这个师弟,如今却也有偏有向,我这最亲的师弟及不上某些人了。”

    穆倾风柔声说道:“你已有了最想要的爱护,不再需要我了。”

    “是啊。”严青榆看向身侧的肖红槿,收起玩笑:“我们都有了,真好。”

    荀中越听了一耳朵有些忍不住了:“你们两对不看戏就赶紧走,不要在这影响我老人家看戏,快走快走!”

    “师父,我们陪你。”

    ”是啊师公,我们陪你看。”

    荀中越看了徒弟和徒孙一眼,长叹一声:“我可不用你们陪,女大不中留,走吧走吧。晚上有灯会,你们不用操心我,我认识路自己能回去。”他对穆倾风和严青榆叮嘱道:“你们两个小子可照顾好我家两个姑娘!”

    “是。”

    “是。”

    与荀中越告辞之后,四人找了一间酒馆吃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亮起了灯。整条街遍布形态各异的彩灯,百姓们趁得闲暇都上街来观灯,街道有些拥挤,四人便分开而行。

    云奉月牵着穆倾风的手一路前行,见什么都觉得新鲜,穆倾风小心护着她,怕她被人撞到,也提防着周围的人。

    街市喧嚣,有一人却与周围隔绝开来。云桓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前行,彩灯光彩绚烂却照不亮他的路。他摩挲着玉箫上的坠子,心底如那块玉珏一般冰冷。

    她喜热闹,这样的场景,她见了定然高兴。可她却不在了,她不在,这些东西对于他而言也毫无意义。

    云桓的眼前浮现出从前她在闹市上东瞧西看的身影,看到喜欢的东西回头冲他一笑,他便走上前帮她付银子。他的唇角挂着笑意,心却疼得厉害,一切都不同了,能照亮他心底的那个人不会回来了。

    他驻足于街道中央,望着走过的那些女子。过于拘谨的步伐、温雅规矩的举止,无一是她,更无一像……

    像她!

    他的心猛烈的震颤着,拨开人群横冲直撞。

    太像了……

    云奉月拿起一盏兔子灯给穆倾风看,刚抬起手,手臂突然被人捏住,兔子灯掉到了地上。

    “月儿!”

    云桓冲过来站在了她的面前,待看清了眼前之人的装扮,他心中的欢喜陡然消散。妇人发髻,牡丹纹样的衣裙,金钗步摇,无一是她喜欢的样子。但他却未松开手,妄图从眼前之人身上找到那一丝微薄的希望。

    单是那一声“月儿”,便在云奉月心中炸了一个响雷,将她死死定在原地,万千思绪不知该选哪一个作出回应。

    “这位公子,请你松开。”穆倾风却迅速做出了反应,他握住云桓的手臂施以内力,逼迫他撒手。云桓也暗下使力,两人互不相让。

    云奉月被疼痛刺激,清醒过来。

    “好疼啊!公子你弄疼我了!”

    不是她……云桓颓丧地将手松开。

    云奉月抽回手,娇声训斥道:“你是什么人这样无理我要报官了。”

    穆倾风轻柔地托着她刚刚被抓着的那只手臂,看到红色的指印,满目担忧之色:“疼吗回去我给你上药。”

    云奉月委屈道:“疼,要夫君吹一吹才能好。”

    穆倾风将云奉月揽入怀中,隔绝下云桓探究的目光:“待会我们便回去。”

    他望向云桓,寒霜覆面:“这位公子,不知你为何要对我夫人如此”

    云桓在听到云奉月声音的那一刻便被抽走了魂魄,眼底无半分光彩:“抱歉,我认错人了。”

    他未再理会眼前这“夫妇”二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转身离开。

    “哎,你这人太过分了吧!”云奉月叫嚣着,手却紧紧抓着穆倾风。直到云桓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她的身子抖然脱力,瘫软在穆倾风怀里。

    穆倾风双手环抱着她,让她不至于滑落到地上,小声安抚着她:“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去。”

    云奉月动了动身子,把头埋在穆倾风的胸膛上抱住他。刚才的事犹如做了一场梦,而她历了一次劫。

    不是害怕,而是逃避。对上云桓,她便如同置身梦境,一边是曾经的兄妹情深,一边是后来的背叛残害,她到现在才清楚地认识到,她一直无法接受的是云桓的转变,这种前后判若两人的变化,让她无法将害她的那个人与爱护她的兄长联系到一起。适才他的眼神,与从前他担心自己时如出一辙,是作为亲人的云桓才有的眼神,而非仇人,所以她一时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应对。

    眼下跳出了梦境,她觉得好累。穆倾风身上好闻的松香气息让她的神思安定下来,她环着他的腰身偎在他胸膛上:“有你在,真好。”

    穆倾风低着头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我一直都在,别怕。”

    “不怕,什么都不怕。”她要查清云桓的一切,让自己从梦境中走出来,接受残酷的现实。

    路过的行人望着路中间抱在一起的二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云奉月想到穆倾风的薄脸皮,不想让他窘迫,便松开了他的怀抱。

    “好些了吗”穆倾风问道,“手还疼吗”他很后悔没有及时察觉到云桓的靠近,让她伤到了。

    “没事了,我们回去吧。”云奉月握住他的手,“回去你给我擦药。”

    “好。”穆倾风往人群中看了一眼,揽着她的腰施展轻功带她飞身而出,到了闲散的街上,才停了下来。云奉月想起要去珍宝阁取坠子,二人便又转道去了珍宝阁。

    掌柜已将两枚坠子分别用盒子装好,钱货两讫,云奉月未做停留,与穆倾风拿上东西便回了客栈。

    肖红槿与严青榆还未归来,云奉月回到房中,将装玉坠的盒子打开,从盒底摸出一张字条。

    “云桓此行乃是为向城中富商求名贵药材‘籽海’而来,他的手下独自带东西离开,已追踪。待查明,消息送至竹溪镇。”

    她正在思考“籽海”是什么东西,敲门声响起,她赶紧将纸条揉搓成团塞进了钱袋中。

    门一开,荀中越疾步走进屋中搭上了她的脉:“倾风小子说你们遇上云桓了,快给我瞧瞧你有事没有。”

    “脉象倒平稳,伤到哪了”

    云奉月将有指印的手腕露出来,“只是被捏出了几个印子,师公我没事。”

    荀中越看了看说道:“涂上药酒,一会儿就不疼了。”

    “师公的药酒定然有奇效。”云奉月话锋一转,“师公,我从前听人说买籽海泡药酒能治百病,真的有用吗”

    荀中越鄙夷道:“说这话的定是庸医。籽海治疗厥脱倒是有奇效,用于其它病症不过是滋补的效用而已,遇到心火过旺的病症,反而会成为夺命毒药。况且这东西极为稀有,重金难求。”

    “竟然是这样。”云奉月若有所思,云桓要这种东西做什么他和云芍都没有此类病症,是为谁而求呢

    “我先走了,让倾风小子赶紧给你涂上药酒。”荀中越出门前自觉把门带上了。

    穆倾风在她旁边坐下,拉过她的手腕放在面前,把瓷瓶中的药酒小心翼翼在指印上涂抹开来。

    云奉月感受着他的轻柔,托着腮看着他,心中划过丝丝暖流。

    穆倾风感受到灼热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看你好看。”

    穆倾风手下的动作一顿,嘴角弯起一道几不可见的弧度。

    刚涂完药酒肖红槿便回来了,穆倾风未再多留,回了自己房间。

    夜深人静之时,穆倾风辗转反侧,毫无睡意。云桓冲过来的时候,喊得是“月儿”,与姜云并无关系,但她却在躲他,这其中会有什么关联他本不愿过多猜忌,可是否过于巧合云桓的那个眼神并不像看仇人,而是……

    深夜难眠的不止他一人,云桓在灯会上撞见云奉月之后,便一头扎进了酒馆,一坛接一坛给自己灌酒。他从来都是谨小慎微,从不会让自己喝醉。今日却放任自己喝到烂醉,喝到忘记云奉月的“死”是自己下的手。

    眼中所见之人全都是害死云奉月的仇人,他取下别在腰间的玉箫,运转周身内力。低沉箫音响起,酒馆中的酒坛被震裂,客人们鼻喉流血捂着头痛苦地倒下,店中霎时一片狼藉。

    而元凶则收了玉箫,踩着地上的碎瓷片,走出了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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