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碌了一整日,云奉月不想惊动护卫们,见各屋熄了灯便换上夜行衣,悄声从窗户出了屋子,翻墙而去。秦舒砚并未睡去,细微的动静瞒不过他的耳朵,担心云奉月出事,他远远地跟在了她的后面。
云奉月直奔钱宅,从侧墙上了屋顶。已入亥时,院中护卫靠着墙打起了盹儿,云奉月的轻功落地无声,很快将钱宅内的布局探查了清楚,整个宅子中的丫鬟、护院等下人约有二十人,看起来会拳脚的只有五六个人,不足为惧。
很快她便找到了钱益母亲张英居住的屋子。屋门大开着,屋里还点着灯。云奉月在屋顶上掀开一块瓦片,查看屋内的动静。
屋内有两人,坐于主位之上的应是钱益的母亲张英,另一位看上去与张英年纪所差无几,应是府中的嬷嬷。
“少爷还没回来吗?”
“回夫人,应是未归。”
“唉,老爷上回已训斥过他,仍是如此。”
“夫人,您莫要伤心,您的身子本就虚弱,可要保重。”
……
前院传来吵嚷的声音,云奉月合上瓦片,飞身向前院而去。钱益带着一个小厮歪歪扭扭走着,护院过来扶他,被他甩开了手。
灯笼的光有些暗淡,云奉月瞧不清钱益的长相。今日护卫探到的消息说钱益好色,碍于他爹和嫡兄的威压,不敢明目张胆,但也惹出了不少事端,还闹出过人命。有一农夫之女跟着爹爹上街卖菜,被钱益看上了,一路尾随至那农家,趁着酒劲把姑娘糟蹋了,那姑娘的爹与钱益拼命,被他的恶仆打死了。那姑娘羞愤异常,一头撞死在了钱家主宅门口。钱家费了好些气力才把这事压下去,说那姑娘是钱益纳的小妾,因为被发现与人私通,才羞愤自尽。
此事过后钱益便老实了许多,云奉月深知这种人恶习难改,表面上老实,可不代表心里老实,因此她的计划是专为他而筹划。
原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但云奉月寻仇向来求一个痛快,钱益该死,但生他养他的人也别想从其中择出去。她要让这桩丑闻无法被掩盖,让钱家在雁歌再无立足之地。
钱益进了屋中,云奉月伏在屋顶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这人虽是个人渣,但长得倒像是个正人君子,也难怪会骗过肖红槿。
秋风拂来丝丝凉意,云奉月在屋顶打了个哆嗦。今夜目的已达成,多留无益,她掠过屋顶,隐于黑暗之中。
秦舒砚一直在钱府外面等候,见云奉月平安出来,便安心而归。
云奉月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昨日仓促,买的枕头不够舒适,睡得她脖子有些僵。她拿出买好的粗布衣裙换上,给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别了一支木制的梅花簪,朴素的装扮配上她的那张脸,如坠落尘泥的仙子,清丽脱俗。
秦舒砚看到云奉月这副打扮从屋里出来,更觉疑惑,猜不透她要做什么。
“怎么样”云奉月在秦舒砚面前转了个圈问道,“像不像农家女”
秦舒砚蹙眉:“你有何盘算”
云奉月眉眼含笑:“我要扮作唱曲儿的农家女,去勾引钱益。”
她将自己的计划原原本本讲给了秦舒砚听,秦舒砚越听神情越严肃。
“你酒肆唱曲儿,那地方人多眼杂,被认出怎么办不行,你不能去冒险。一个钱益而已,何须如此周折。”
“我戴着面纱,不会被认出。待时机合适,只让钱益一人看到我的容颜。”
“我得在你身边保护你!”
云奉月耐心劝说道:“你若不放心,让一名护卫跟着我便是,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这几日我去勾搭钱益,你想办法与钱益的两个哥哥搭上线,要达到我所想要的后果,少了他们可不行。”
秦舒砚仍有犹疑之色,见云奉月似乎胸有成竹,只得暂时听她安排。云奉月给四名护卫安排好了各自的任务,她则带上行李,与一名护卫一同去了租下的另一间小宅子。
她的计划要实施起来并不复杂,昨日护卫打探到了钱益常去的一家酒肆,她打算在那里唱曲儿吸引钱益的注意。
酒仙居是这城中最大的一家酒肆,常有伶人到店中表演赚赏钱,因于生意无碍,店老板并不驱赶。云奉月并不确定钱益哪天会来喝酒,但她想要在此处立足,得先拿出些真本事。
她来到店中要求见店老板,小二听说她想来唱曲,打量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鄙夷。
老板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我们这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唱,你要是唱得不好,把我们店里的客人吓跑了,那我可得不偿失了。”
云奉月柔婉地说道:“小女可先唱一段给您听听,若是您觉得可以,能让我留下吗要是赚了银子,我愿意拿出一半作为我借您地方的酬谢,您看可以吗”
老板略一思忖自己似乎并不吃亏:“行,那你就先唱一段,不过要客人说好才算好。”
云奉月应道:“好。”
她走到大堂中间,朗声道:“各位客官,小女子孤身一人前来此地寻亲,盘缠用光了,想借此宝地唱曲儿赚些银钱,老板说若小女唱得能令各位满意便可留下,所以,求各位客官捧个场。”
“好!”
“唱曲儿还蒙着面,莫不是长得太丑”
“摘下来瞧瞧!”
……
云奉月见人群不断起哄,说道:“小女姿容普通,怕污了各位的眼,只有唱曲还稍稍拿得出手,小女便先来一首《关雎》,请各位客官评判。”不给众人继续挑刺的机会,话音刚落,她便娓娓唱了起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她的嗓音清丽,甫一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店老板也停下了手中的算盘,专心听她唱。
上次因为唱曲儿触到了肖红槿的往事,这一次她想用唱曲儿达到报复的目的。一曲唱罢,整个酒肆爆发出喝彩之声。
店老板满面喜色走过来,对她说道:“你可以留下了。”
云奉月心中欢喜,敲门砖有了,接下来便是等钱益出现。她在酒肆唱了一个上午,店中客人越来越多,到午时钱益仍未出现,云奉月便想先回家去。她许久未这样费过嗓子,她怕钱益还未出现,她先遭不住了。
老板不想让她离开,但为了长远利益,还是让她再唱一曲才能走。唱完之后云奉月数了数赏钱,有十几两,她取出六两给了店老板,其余收进怀中便离开了。见她离开,扮作客人的护卫也起身离开。
第二日钱益仍未出现,云奉月不禁有些失望。但秦舒砚那边进展顺利,已与钱家大公子见过了面。秦家的产业势力远近闻名,能与秦家合作是求之不得的事,钱家人并未起疑。
酒仙居来了一位唱曲儿的姑娘这事很快便传开了,也传到了钱益的耳朵里。他按捺不住好奇心,想一探究竟。
第三日云奉月本以为又扑空了,临近午时,钱益姗姗来迟。云奉月喜出望外,她的嗓音很快把钱益听入了迷,一曲唱罢,钱益给了一锭二十两的赏钱。
已耽误了两日,云奉月不想多浪费时间。她要离开时,从钱益身边走过,脚一歪,向他腿边摔去,顺便扯下了自己一边的面纱。钱益伸手扶她,看到了她的脸愣在原地。
云奉月故意迟了几秒才将面纱重新系好:“公子抱歉,您没事吧”
钱益回神,脸上现出□□:“无事无事,姑娘可有事我看你摔得不轻,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云奉月看到钱益的脸觉得恶心,但却作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怎么好麻烦公子。”
“不麻烦不麻烦。”钱益作势起身,与云奉月同行。
两人并肩而行,钱益时不时便将身子向云奉月靠过来,都被她不着痕迹避开。
他见吃不到甜头,便打听起云奉月的来历:“不知姑娘为何孤身一人在酒仙居唱曲儿”
“我是来此投奔亲戚的,谁知来了之后才发现亲戚已经不在了,身上的盘缠花光了,这才……”
钱益表面上惋惜,实际心花怒放:“原来如此,真是天意弄人,我爹是太守,姑娘有什么事尽可找我帮忙,还不知姑娘芳名?”
云奉月娇柔道:“小女名叫闻莺,先谢过公子。”
“好名字,便如姑娘的嗓音一般,出谷黄莺,勾人心魄。”
云奉月作出一副娇羞之态,并未回他,很快便到了她住的地方。
“公子,我家到了,多谢公子。”
钱益打量着院子:“原来你住这,离我家倒是很近。”
“那我先进去了。”
“好好好。”
云奉月进了院子,将门关上挡住了钱益的视线。钱益看着不高不矮的院墙,眼睛恨不得飞进院子里去。
“小娘子,早晚把你弄到手!”他得意□□,脑中所想皆是污秽下流的场景。
云奉月在门内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心中冷笑。
好戏既已开锣,她回屋便写了一封信,将钱家的情况详尽介绍,把那间大宅子的地址附在信中,让护卫送去驿站,寄往沧元山。
她估摸着严青榆最快也要十日之后才能到此地,十日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安排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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