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鸢还欲再说些什么,殿门就被人轻敲两下,侍卫在外轻声说道:“公主,陛下要您离开了。”

    无奈,姜若鸢只得又低声同姜璇交代了几句,劝他在此处万不可轻举妄动后,便起身离开了。

    出殿后,望见姜璟正远远站在宫墙之下,本寡趣无味的眸子中看到姜若鸢方才添了层神采。二人谁也没有迈出一步,只是各自站在原地,目光交错时,一方疏离,一方柔和。

    很快姜若鸢就移开目光,大步自姜璟身旁擦肩而过,目光丝毫未落他身上半分。她身后伤口因为方才的撞落,眼下更痛了。但知道姜璟就紧跟在她身后,心里只觉得厌烦,步伐又不由得加快了。

    待回了殿,还没等姜璟入内,她就先一步将殿门关上,摆明了是不想跟他过多接近。姜璟却是不在乎她这疏远的态度,吩咐宫人将门打开,兀自走了进来。

    姜若鸢坐在榻上,神情倦漠地看着他,“不许再捆着他。”

    “好。”姜璟温和一笑。

    “还有我母后,你什么时候让我见她?”姜若鸢又问道。

    姜璟忽得沉默了,这阵沉默让姜若鸢不免心慌,扬声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母后是不是不在了?”

    姜璟的不语彻底激怒了她,她是因为相信他,相信他并没有伤害母后,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如同傻子一般,被姜璟甩得团团转。

    她狠狠瞪着姜璟,眸中是不加掩饰的赍恨。

    “所以说,如果你母后不在了,你是不是就会杀了朕。”姜璟冷笑道。

    “是,”姜若鸢毫不犹豫,“我早就该杀了你,你这种人本就死不足惜。”

    愤怒之下,言语往往只捡最狠毒的说出口,而这些话却是最伤人。

    姜璟失笑,只是这笑中带有几分自嘲和酸涩,“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不仅篡权夺位还滥杀无辜是吗?”

    姜若鸢一时失语,她并不确定母后是否真正活着,但她知道的,眼下是不该得罪姜璟,虚情假意也好,也要慢慢熬下去。

    “你放心,过些时日朕会带你去见她。”

    姜若鸢没再理她,坐在榻上暗自怔神。

    而姜璟也并未离去,他自案前坐下,又嘱人端了茶水来,大有要在这留夜的意味。

    望着姜璟这从容自若的样子,姜若鸢更觉心烦。她分不清如今他到底想做什么,若是羞辱,他早已达到了目的。

    “我要休息了。”姜若鸢淡淡道。

    她本意是想撵着姜璟快走,可他闻言只缓缓起身,将身上氅衣脱下放至架子上。

    姜若鸢一惊,忙往榻里侧缩缩身子,怕极了姜璟会对她做些什么。可这动作落在他眼中,却生生刺痛了他。

    他冷笑一声,疾步上前拉过她的手臂就往身前甩,“就这么不想见到朕吗,还是说一见到朕就让你想起过去那些屈辱的时候来?”

    姜若鸢皱着眉头拼命想挣开他,可他的胸膛似铜墙铁壁般,牢牢禁锢着她,她根本动弹不得。末了,她似是认命了,任由姜璟拥着她,说道:“到底如何你才能放过我?”

    姜璟因她松懈下来的抗拒而满意,他换了个抱人的姿势,将她的额头抵在胸口,一手执过她的手,硬挤入指缝,同她十指相扣。

    他极温和地注视着她,目光柔情似水,可说出的话却如冰寒生生冻住了她的心,“永生永世,我都不会放开你。”

    姜若鸢的心彻底寒了,她知道,只要姜璟活着一天,就不会放过她和姜璇。她真后悔,后悔那一夜没有刺下去,而是心存恻隐,对他留了情意。

    她闭着双目,试图压下心口的酸涩,说道:“你放了姜璇吧,他年龄尚小,对你造不出什么影响的。”

    “鸢儿,你太天真了。”姜璟抚过她的两颊,俯低身子在她耳旁轻声说着,“你敢说,姜璇果真没有反逆之心,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早已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若不是你,这皇位本就是他的。”姜若鸢反驳道。

    “鸢儿,休怪朕说得难听,这皇位,你父皇,还是姜璟,都不配坐。当年你父皇从我父亲那里夺走太子之位,如今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当年之事,姜若鸢不甚清楚。只知道她的祖父子嗣不多,唯二成器的便只有长子姜渊和次子姜泓。姜渊性情宽厚温和,又是嫡长子,理所当然被立为太子。可姜泓却从中作梗,设计挑拨了皇帝与他的关系。最终,姜渊被废,太子一位落到姜泓头上。

    后来皇帝驾崩,姜渊知自己的弟弟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便请旨远赴边关,欲远离长安以保全家人。可遭姜泓驳回,他只得假称抱病,常年闭门不出。

    可时日一长,姜泓残暴的性子便再也不加掩饰了。他耽于逸乐、沉湎酒色,弃民生于不顾。渐渐地,百姓们开始议论若是当年即位的是温和儒雅的姜渊,现下的晋国定不会是如今模样。

    这话传到姜泓耳中,他本就姜渊抱有怀疑,怕他起兵篡位。如今又知姜渊名声在百姓中如此好,更加焦虑。便编排了一莫须有之罪,赐死了姜渊全家,包括当时年仅十岁的姜璟。

    姜若鸢当时还年幼,只知道向来对他亲切和蔼的叔父再也见不到了,她为此还颇为难过。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她也逐渐淡忘了。

    如今一想,当时姜璟死里逃生,凭着母亲是燕国公主的缘故,才幸而被燕国所收留。后又一举称帝,到了现在的地位。

    若论罪名,也是她父皇有罪在先,姜璟前来寻仇,也无可厚非。

    先辈恩怨,孰是孰非,眼下也不重要了。姜若鸢并未为她父皇之死责怪过他,她与父皇算不上父女,只是枉有血亲之缘。

    她木然望着眼前,怔怔说道:“如果我能劝下姜璇放下一切,你会放过他吗?”

    “那要看你了。”姜璟说道。

    他说得含糊,姜若鸢一时没能理会,以为姜璟是在说她究竟能不能说动姜璇,于是便说道:“璇儿是听我话的,他其实并不喜欢宫中,这皇宫束缚,约束都太多,他不过是一时想不开。”

    姜璟幽幽一笑,这笑中又带着几分嘲讽,“就算他想当,他当得成吗?他虚为太子一名,就算没有朕,你以为他能收拾得了你父皇留下来的烂摊子。”

    姜璟此话不假,姜璇心思简单,又无心腹近臣可用。只是单纯觉得,他已成太子,无论将来如何,皇位都是他的。他未经磨难,自然也不知如何面对困境。

    姜若鸢曾经还担心过,怕姜璇即位后,会处理不好朝政,会不得民心。

    见她垂眸不语,姜璟低头看她,她似是好久都未曾像眼下一般依偎在自己怀中了。他心中忽得生出一阵恍惚,觉得现在弥足珍贵了起来。

    他搂着姜若鸢的臂弯加重几分,说道:“朕立你为后吧。”

    曾经他对姜若鸢说出过这话,那时的她一心想着逃走,并不在意。而现在,这话却如石子般砸在她心口,她说不上欢喜,反而觉得痛苦。

    “你明知我的身份,我们不可能的。”姜若鸢喃喃道。

    “那又如何,即便是亲兄妹,朕也敢。”

    话音一落,姜若鸢不由得失笑,他向来都是这样,规矩礼法视为虚无,自然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

    “我不会嫁给你的。”姜若鸢摇头道,“当初的我失了记忆,觉得自己身份卑贱,不敢让你许我什么名分。可现在我却不想了,我只求弟弟母亲平安。”

    “那朕呢?”姜璟重重锢住她,恶狠狠说道,“你把朕当什么。”

    姜若鸢紧闭双唇,一句不发。可她脸上深深的倦意和厌倦激怒了姜璟。他以为他已经顺了她的心意,不会计较姜璇,可她还是这样,视他于不顾。

    她猛地被扑到在床上,被盛满炽盛怒火的双唇覆盖住,姜璟本只想纾解心意,以缓这一段时日的思念。可柔软一触上,少女香甜的津液似火把一样彻底点燃了他,他如同疯了一般,狠狠啮咬,撕裂。

    姜若鸢不仅舌尖生疼,背后的伤口因被撞击也开始胀痛,她被压制地动弹不得,只得漠然地忍受这一切。

    感受到身下少女的情况不对,姜璟这才停了动作。发现她脸色发白,额间也沁了几滴泪珠,唯有双唇饱满涨红。

    他一把翻过姜若鸢的身子,不由她挣扎地扯开她的衣服,露出了充满血肿的背部肌肤。姜璟给她的药是极佳的祛瘀消肿之效,她共涂抹了三次,本是应淡化红肿些的,可如今瘀肿不仅愈来愈厚重,甚至已有了涨血之兆。

    姜璟这下彻底恼了,他还记得姜若鸢刚从姜璇那出来时,神情就不对劲,似是极力忍耐着什么一样。他当时只作是姜璇又说了什么话惹她不快,没料到却是如此。

    姜若鸢伏在榻上,不知自己身后是何等境况,只当是伤势加重了,便说道:“上些药便好了。”

    姜璟不禁嗤笑,狠狠嵌住她的下颌让她看着自己,说道:“这就是你那个很听你话的好弟弟,是不是下一次他连你的性命都能不顾了?”

    姜若鸢被他掐着脸,张不开口,只能摇头。

    “你为了他能弃一切于不顾,可他呢,他可有关心过你有无受过伤,是如何从那贼人手下逃出的,他问过你一句吗!”

    不待姜若鸢回答,他就又道:“知道朕为何会绑住他吗?朕带他回宫,他便疯了般的扑到朕身上,说要杀了朕。你心里清楚得很,你这个弟弟是被宠坏了,他丝毫不顾你的生死,而是他是否又受到了屈辱。”

    “不是这样的。”姜若鸢连连摇头,“他以为母后被你杀了,他是恨你。”

    “是啊,那你觉得这样朕还会轻易放他走吗?”姜璟问道。

    姜若鸢沉默,她从未想过姜璇的性格问题。昔日在宫中,母后宠他,她也喜爱他。除却父皇,宫中之人无比顺着他的。他自小便被周围人告诉,他是要做皇帝的。如今姜璟夺了皇位,他真的会轻易放手么?

    于姜璟来说,无论姜璇年岁如何,他都需忌惮着他,况且位居高位之人,是不能够心软的,否则换来的或许就是粉身碎骨。

    若她是姜璟,她也是不会轻易放姜璇离开的。

    可姜璇毕竟是他的弟弟,他自幼失去父母,一直养在宫中,她早已把他当作亲弟弟看待,她不能忍心他就这么被囚于宫廷。

    “那如果我答应嫁给你,你会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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