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间澪摘下墨镜,在光怪陆离的霓虹灯里迈过旋转门,娴熟的向服务生丢去会员卡,老熟人一个接一个的围过来,她摆摆手,赶苍蝇似的,跟着酒保直奔卡座。即使只看一眼金碧辉煌的招牌,也足以想象纸醉金迷的节奏和炫彩夺目的镭射灯,放眼望去,除了摇头摆尾的人头和漫无边际的黑暗,就看不到别的什么东西了。

    在这座销金窟里,一位公子哥儿两个小时的花销就能赶上一个普通流水线工人二十年含辛茹苦攒下的工资。

    她往沙发里一斜,一只脚踩着沙发沿,另一只脚伸出去自然垂放,胳膊搭着靠背,草率的朝服务生报了几个酒名,仰着头松了口气。

    “今天说要带你来看彩排,对不起。”白鸟信玄抓着后脑勺,打着她宽宏大量的主意,态度可算不上诚恳:“这局我请。”

    “我去趟洗手间。”

    他借着一束飞掠而来的蓝光看清了她没精打采的脸:“诶?你不是刚去过吗……”

    “宝贝儿,属你话多。”

    她翻了个白眼,顶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绕过稀疏的人潮,冷不丁打了个哆嗦,阴森的视线如同潮湿的墙角里摸爬滚打的爬山虎一般脚踏实地的攀上她的后脑勺。

    又来了。

    又是这种粘哒哒的液体似的视线。

    和zapphall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距离九点还差十几分钟,夜生活的沸点尚未到达,她直起脖颈,四下打量,酒吧里稀稀落落散着人,甚至可以跨过几排毛茸茸的后脑勺,看见舞台高处向她抛媚眼的年轻dj蓄的络腮胡。

    通往洗手间的甬道十分宽阔,两侧贴着镜子,埋着灯管,又把空间拓宽了三倍,墙根排布着沙发和茶几,排队途中的焦灼都照顾到了。她睨着镜子里重重叠叠的影子,一名从洗手间方向冲出来的醉汉撞上她的肩头,没事儿人似的左摇右摆的向舞池晃荡。

    秋间澪捂着肩膀骂了句:“没素质。”

    借着这个空档,她顺走了放在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

    走廊已经空无一人,她面朝正对面分叉口处的镜面瓷砖,捕捉到了一枚从身后缓缓逼近的黑色影子,在灯光的作用下,它浑浊不堪,影影绰绰,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是个男人,像洗手间里粘稠的,分不清性质的溶液一样的视线也逼近了。

    她眼疾手快的举起烟灰缸朝背后甩去,黑影轻轻一偏脑袋,发梢便擦着边沿躲了个正着。他灵巧的挡开袭击,卸掉她腕上的劲道,又一掌挥开她不堪一击的手臂,沉重的力量让她的胳膊径直撞到墙上——虽然他扪心自问自己已经手下留情了——撞的她指尖发麻,使不上力气,手指一松,烟灰缸砸在地板上,应声碎成了几块。

    灵活有余,而力道不足。

    她轻声嘤咛,眼里直泛泪花,提起另一只拳头迎向他的鼻梁,他不慌不忙的攥住她的手腕,向背后一拧,别上后腰,往前一推,一只手就将她打成结按在墙壁上。

    哪个王八蛋!

    身处劣势,她还是借机看清了他橙红色的秀发,斯文的细框眼镜以及眯成两条缝隙的眼睛,正经的高领衫在不正经的场合多了些别样的风情——是他。

    她举着发红的眼眶,稍瞬即逝的惊恐和惊恐过后的松懈并没有逃脱他的法眼。也不知道是因为屈辱还是因为疼痛,她呲牙咧嘴的,恨不能把他的脑袋拆下来,脸颊和胸口贴着冰凉的墙面却烫的惊人:“你是蓄意报复吗!放开!”

    惹到她了。

    “抱歉……”他松开钳制住她的手,即便他没有用力,但她一副被疼哭了的模样,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打算碰瓷。

    她揉着手腕,抽抽嗒嗒的直吸鼻子,痛意顺着哽咽的嗓音穿出来,让他内心泛起一丝愧疚,不多,像是从干涸的水龙头上掉下来一滴水,在几不可察的小水汪里掀起微弱的涟漪般短暂。她挑起眉梢,可惜那份攻击性在红彤彤的眼睛和泪水的渲染下毫无说服力:“冲矢先生,你不会是在跟踪我吧?”

    好家伙,这会儿连“妖怪先生”都不喊了。

    “您误会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我在zapphall洗手间附近发现了这张照片,想必是您遗落的。”

    秋间澪倚靠着墙壁,盯着他递过来的照片感到什么都不对劲。

    就说照片上的内容吧,她实在毫无把握确定那是不是曾摆放在秋间家的照片。不过她记性不错,依稀记得上头的内容是她与月岛绿在大学卒业仪式上的合照,虽然时间过去不久,但那时的秋间澪还略显青涩,披着学士服,胸前配着花和飘带,傻不愣登的一手举着学位证书,一手托着学士帽,用稚气未退的脸颊在一群欢天喜地的年轻人里摆出腻味的表情。

    另外还有困扰: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zapphall?

    在她的思想围绕着一张照片兜圈子的时候,熟悉的粘稠视线突然在四周涌现出来,她看向面露疑惑的冲矢昴:从刚刚到现在,究竟是谁在盯着她?

    冲人而来?

    冲钱而来?

    如果是前者那得让他有来无回才符合她的作风。

    她突然冷笑,跟冬日里挤进窗缝里的裹挟着冰碴子呼啸而来的西北风一样,眼角的泪水还没凝固,还时不时的往外冒,她接过他手里的照片,靠近鼻端嗅了嗅,从口袋里掏出破破烂烂的铜钱,平端在指尖轻轻一掸,磕上双眼,嘈杂之中捕捉到“叮铃——”的声响,高高抛起的三枚铜钱共同攥入掌心,然后她的眼睛睁开了,正巧红光乍起,冲矢昴看清了她萧条冷清的蓝色瞳仁。

    真奇怪。

    他想,这么缺乏人味的人,就连仅有的,因为看腻了一切而萌发的让她稍微有点人味的不良嗜好也可有可无,可真可假,她是怎么成为神职人员的?

    “嗯——”她发出玩味的沉吟,照片曾经的持有人,一个窃贼,变态,他就在附近。

    声音黏糊糊的:

    “失陪了,打伤我的医药费我回头跟你要。”

    “我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毕竟是您动手在先。”

    “或许你是防卫过当。”就算不是,她也可以让他是,不要试图跟气头上的秋间澪讲道理,钞票就是最硬的道理。

    她折向卡座。

    刚好到了原宿开始热闹的点儿,俊男靓女携手跨进酒吧,开始了纵情声色的夜晚,只有一颗逆向行驶的脑袋,只消一眼,秋间澪便捕捉到了他。

    她在人群中穿梭,喊着:“让一下——”试图追上去,可惜响彻云霄的电子乐中的细小空白被鼎沸的欢呼和起哄填的满满当当。

    眼尖的服务生看见这尊夹在洪流中动弹不得的大佛,连忙大开大合的冲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询问:“秋间小姐,您有什么事么?”

    瞧她,傻了吧唧的在浪里乱扑腾些什么。

    多的是人前赴后继来替她跑腿。

    “刚刚往门口走的男人,帮我追上他。”她指着远处。

    年轻服务生困惑四顾:“您说哪位?”

    “啧……”

    她为难的蹙起秀眉,差遣个人的功夫,对方便像泥鳅似的溜的无影无踪:

    “去,跟你们老板说,我要看今天晚上的监控。”

    “诶?”

    “快去。”

    “哦哦哦……”

    等她全须全尾的跨出酒吧,叉着腰呼吸新鲜空气,揪住衣襟抖落在追逐过程中蹭上去的香水味,卦向指向的形迹可疑的男人彻底无影无踪了。

    见她离开的白鸟信玄后脚追上来,一巴掌拍在她方才刚刚被冲矢昴缉拿的肩膀上,差点让她当场吐血。注意到她捏在葱白的指尖之间随着夜风摇摇摆摆的照片,白鸟信玄诚心发问:“这是你和月岛吗?哪儿来的?”

    她避重就轻的捂着肩膀:“你是想我英年早逝是吗?”

    “打疼你啦?”他大大咧咧的掰着她来回检查,只见她手腕上通红一片——是刚刚冲矢昴犯案的证据:“你手上怎么了,受伤了?。”

    “小信。”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突然指向停在对面马路上,在一干五彩斑斓花里胡哨的豪车里藏着的颜色低调,形状别致的保时捷356a,眼睛闪闪发光,离看到宝藏的强盗仅一街之隔——如果不是因为红绿灯阻碍了她的步伐,她应该会冲上前去细细打量一番。她婆娑着下巴,盯着那辆车型轻巧,颜色沉闷的私家车看了半分钟:“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买一辆这样的古董车。”

    “你前几天不是刚换了新车么……”

    论喜新厌旧的速度,白鸟信玄认为秋间澪无可匹敌。

    坐在车厢里的琴酒借助敞开一道缝的窗,顺着明目张胆的视线追向了目光的主人——瘦瘦高高的女人,腰杆挺的笔直,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清冷气质从稚气未退的脸庞上弥漫出来,穿着寡淡无味,清心寡味的眼底藏着要来打劫他的爱车,并且正在心里密谋的含义。

    是张熟悉的脸,好像曾被挂在黑市上,以五十亿——货币单位是美金的高价悬赏过。

    “真会选地方消遣,布鲁奈罗。”他嘴里吐出一片烟,声音听不巧会误以为是叹息,指尖跃着一点猩红:“样本和人都拿到了吗?”

    “当然。”坐在他身旁的野座士一郎撑起下巴,托着腮帮,凝视着窗外一个远端——正是秋间澪所在之处,笑容愉悦,像是位神经病:“按计划,五天后我亲自送到英国。”

    “尽快。”琴酒按死手里的烟,烟雾缭绕的车厢熏的野座十一郎眼睛疼:“夜长,梦多。”

    他可不是要看他脸色的小喽啰,和风细雨的口吻里压着可能是一不小心,也可能是蓄意而为的透漏出来的警告:“别管到我头上来。”

    琴酒斜着他,又瞄向路对面面容清秀,眉眼喧嚣,气势跋扈的女人,冷飕飕的勾起嘴唇:“伏特加,开车。”

    与秋间澪目送老掉牙的古董车慢慢变成远处地平线上的一记小黑点的同一时间,停车场泊着的一辆红色福特上,冲矢昴端详着冲保时捷356a垂涎不已的女人,拎起杯架上的黑咖啡,中指抵住拉环轻轻一抬,开了个口子,腕上的血管和关节随着他的动作起伏,是双性感的手,他眉尺微敛,因为她看起来既不像是组织的人,也不像是被组织盯上的人,但似乎又与组织有着微弱的联系。

    “走吧,回去。”秋间澪心宽体胖,把不知来处的照片塞进口袋,停了一会儿,还是怕冒险,给本家的管家赤木阿姨去了通电话:“赤木阿姨,明天请派人到我的住处清扫一下。”

    以免她的地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多了不速之客肮脏的鞋印,揪住闷头往里冲的白鸟信玄:“送我回家。”

    “拜托,酒刚点还没喝!”

    “不要了。”她大手一挥,跟牵着一条死活不肯走一步的倔强的大狗似的:“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走快点,不然我就把你的八字批给那只妖怪,祝你俩百年好合长厢厮守。”

    “你怎么这么恶毒。”

    “宝贝儿,我还有更恶毒的,你想试试吗?”

    “走走走,马上走,什么人嘛。”

    越野车带着一股丧气停在了秋间家大门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白鸟信玄一个劲的驱逐她下车,她故意似的,慢腾腾的解开安全带,院子里亮着几盏灯,飞蛾绕着光亮打转,“滋滋”几声电光火石,被电成了外焦里内的尸体,她指着偌大的秋间家:“回头帮我打听打听那辆古董保时捷谁出手。”

    “得嘞。”他探了探脑袋,郁闷的靠着窗口撑起下巴,小声咕哝:“败家子……”

    “我听得见。”虽然她已经走到了将近半路。

    电动栅栏是上个暑假安装上的,此前出现过不少把秋间澪的小别墅当打卡景点的旅客,她为此困扰了许久,把原本的小围栏换成了门禁,狭窄的电子显示屏上滚动播放着:“私人住宅,闲人免进”八个猩红大字。

    秋间家飘着芬芳的木调香,这种又涩又苦的味道总是能让她静下心来。刚一走进还处在昏暗之中的房间,秋间澪就嗅到了熟悉味道,她打开灯,智能家电紧跟着有了响应。她着急回来,除了想顺顺利利去趟洗手间之外,还为了书房里的那些老照片。她直接略过相框比相片更为夸张的照片墙,上头挂着秋间家声名显赫的人物,站在书房正中央,仔细观察着一直长到天花板的书架,第九行偏左位置的相框空空如也,她顺着扶梯爬上去,从口袋里掏出今晚的意外收获比对一二,大小刚好合适,眉梢充其量颤了颤,她面色如常的把照片填回它原本的位置。

    有人曾偷偷拜访过秋间家,还带走了这份纪念品。

    手机铃声匆匆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秋间小姐吗?您好,很抱歉,我们酒吧里的监控设备储存满了,维修工没有及时维护,今晚的监控录像没能保存下来。”

    “我知道了。”

    很正常,一个心思缜密的犯罪分子不会留在监控录像里,这种错误太低级了。她坐在梯子上,凝睇着窗外无边的黑夜,她相信在她凝望黑夜的时候,灌木丛里也正潜伏着一双眼睛正回望着她,尼采总给人以启发。

    意外并没有打扰她的美梦——哪怕危及到了生命,她睡的如此安详,甚至梦到了式神冲矢昴卑躬屈膝没日没夜站在秋家大社前的鸟居下看大门的情形,他披着烫着秋间家家徽的羽织——当然,他恨不能把这枚捆绑住他的徽记撕个粉碎,像尊石兽一样呲牙咧嘴的立在那儿,试着逃吧,反抗吧,她就喜欢看他一遍遍露出来又被打压下去的獠牙。

    “坂本先生,请您轻一些。”她在睡梦中听到了赤木阿姨的抱怨。

    坂本?

    哪个坂本?

    “先生,澪小姐不喜欢有人在她睡觉的时候打扰她,您忘记了她上次砸您用的花瓶了吗?那是维多利亚时期的珐琅。”

    先生?

    哪个先生?

    哦,是她那个乍一看跟开武道馆似的莽夫父亲以及他无所不能的私人秘书。

    秋间澪闷闷不乐的坐起来,捂着一张布满起床气的脸,虽然她现在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可她的确是整个日本最年轻,声望最高的神子,然而她目空一切的态度以及锋芒毕露的智慧却无法让她得到应有的爱戴。她掀开被子,顶着一脑袋低气压,浑浑噩噩的拉开房门:“赤木阿姨,帮我冲杯咖啡。”

    “好的,澪小姐。”

    赤木阿姨已经六十多岁了,岁月不可避免的在她脸上留下刀削斧凿的痕迹,但她穿着得体又庄严的绛紫色和服,身体挺拔绰约,仍然能看出年轻时干练的风范。前不久她刚过完六十三岁生日,在致谢中她再次拒绝了退休金和假期的诱惑,她宣称她这一生都将和她的父亲一样,为秋间家前赴后继——实际上,秋间家发展到现在,每年为旅游业贡献百分之三十的税收,没什么需要她前赴后继的。

    她陷在沙发里,一只脚踩在茶几上,坐姿相当不拘小节,哪怕对面是她正襟危坐,一派威严正气的父亲:“今天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来看看你最近过的好不好。”秋间宗树不苟言笑的脸上突然堆满了褶子,他快六十了,板寸头上依稀露着白色的发尖,大热天里穿着羽织,塔拉着木屐,满身的腱子肉和炯炯如炬的凶狠眼睛很难让人一眼就把他和“秋间家的老主人”这个名号联系在一起。他笑的很是讨好,之后抛出的问题无非是“最近吃的好不好啊”“睡的香不香啊”“有没有交男朋友啊”“有没有和白鸟家的二世祖出去鬼混啊”“出去鬼混也没关系你开心就好”,为表现的像个操碎心的老父亲,秋间宗树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抖开,装模作样的沾了沾眼角,然而他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趁着她托着下巴的动作,他看见了她袖口底下的那截粉白色藕臂上一片清晰的淤青,最后无非只有一个意图:“我昨天听白鸟家的小混蛋打电话来,说你受伤了,你手上是怎么回事?”

    “嗯?”秋间澪第一时间怒上心头:“他还敢打小报告?”

    “不……”赤木阿姨端来了咖啡:“昨天我接到澪小姐的电话,想着我最近不常见您,不知道您缺什么东西,喜欢吃点什么,就跟信玄打了个电话,他说您好像在哪儿撞伤了,最好给您带些药膏,刚好被先生听见。”

    啊,那还是打小报告。

    等死吧。

    “昨天喝多了撞桌角上了。”她斜了一眼手腕上的青,正巧门铃响起来:“赤木阿姨,帮我去开个门。”

    “是。”她从蒲团上站起来,一路迈着小碎步绕过曲径通幽的走廊,借着视讯看到了屏幕上从未见过的年轻男人:“您好,请问您是?”

    “您好,我是冲矢昴,我找秋间小姐。”

    她欣然打开大门,上了年纪,脊背难免有些佝偻,受礼仪的熏陶,赤木阿姨和人说话时永远会将耳朵倾过去,摆出认真又仔细的姿态,细长的眼睛和皱纹里蕴含着稍瞬即逝的讶异,很快就释然了:“您快请进,我是秋间家的管家赤木,冲矢先生,请随我来。”

    “不,我只是来给秋间小姐送药膏。”他把药袋递过去:“昨天不小心连累她受伤了。”虽然他认为丝毫不严重,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客厅里传来秋间宗树浑厚的嗓音:“赤木,是谁来了?”

    “大约是秋间小姐的朋友。”

    “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朋友。”秋间澪也跟着好奇起来。

    冲矢昴索性走进去:“是我,秋间小姐。”

    “妖怪先生,您有何贵干?”

    他看了一眼她白皙的手腕上一片瞩目的青紫色,他发誓,他昨天真没使劲,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跟过冬涨了膘似的突然放大了一圈,跟随而来的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类似报复却比报复更复杂的快感:“我来给你送点伤药。”

    “说到伤,我对你千叮咛万嘱咐,你知道手对秋间家的继承人来说有多重要吗!”秋间宗树又摆出了常见的威严,而这副威严在秋间澪面前怪稀罕:“我们秋间家曾经是正统的阴阳师,是靠手和脑袋来吃饭的。”

    “老家伙,年轻的时候整天打架的不良少年不是你,是吗?”她朝冲矢昴摊开手:“谢谢你的药。”

    “应该的。”

    秋间宗树的眼神跟手术刀一样细细的解剖着面前的冲矢昴,仿佛要把他的血管和心思一并分析透彻:“你刚刚说他是妖怪?”

    “是的,我希望能把妖怪先生招来看大门。”秋间澪再度向他露出类似于看橱窗里奇货可居概不售出的展览品那样的目光。他低着头,眯缝着双眼回敬给她一个看傻瓜似的微笑,但很可惜,他低估了秋间家强大的遗传基因——一个人总是能从她的上一辈里找到影子,他听见秋间宗树忖度了片刻,说:“嗯,既然要来秋间家,那名字也要改,改姓秋间。”

    “啊,我已经想好了。”她露出愉悦的,狐狸般狡黠的,仿佛已经得逞了的笑容:“叫他秋间昂。”

    瞧他,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坏蛋怀揣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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