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奶奶，”潘楷踏进潘宇老家的大门，“爷爷。”顺便跟两个老人打了声招呼。
“诶！”潘楷爷爷坐在椅子上乘凉，见他来了就准备去收拾碗筷。“诶！”潘楷奶奶从厨房中看过来，挥了挥手。潘楷微笑了笑，算是回应。
潘宇不知又带回来了点儿什么，好像是盆荷叶，在跟父母交代着什么事。潘楷不想听，真他妈丝毫不想听。
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夹菜到碗里，才发现自己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
无意间听到家长的几句对话，潘楷才得知——今天是奶奶生日。这种日子潘宇竟然完全不知道？！潘楷内心暗骂了几句。
他不想让奶奶失望了，笑着尽量大声地说道：“奶奶生日快乐。”奶奶点了点头，潘宇这才赶紧跟着说了声。
然后的事就仿佛是固定流程了，潘宇还是如往常一样，吃个饭还骂骂咧咧，指责着父母的不对。潘楷甚至还感觉，这次比以前说得更凶了？有病。
他吃完饭后靠在了椅背上，潘宇的嘴还没停，他就无奈的掏出手机。
j：【哎，小宝贝儿……我快死了！谁来救救我吧！】
还没等他打完下一句，对方的回应竟然就到了：【干嘛？去你爸家了？】猜的还挺准。
j：【嗯，那男的又在骂我爷奶了……我真的搞不懂！这是为什么呢？！】他还附加了几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
你拥有不了的桃花眼哥哥：【呵，男人~】
你拥有不了的桃花眼哥哥：【别理他，当然，也别学他，不然老子弄死你/刀子//微笑/】
j：【关键是什么？关键是！今天是我奶奶生日！他竟然都不知道的吗？！】
对面还是很快回应：【那种人你觉得他会记住吗？能记住你生日都算很牛逼了好吗！】
潘楷思索了一下，一时找不出问题：【……好像有点道理。】
对面滔滔不绝：【这种新时代渣男就不用管了！懂吗？/微笑/】
j：【！懂了！】
你拥有不了的桃花眼哥哥：【切~不过呢，这玩意儿如果上新闻估计真能引起全民公愤吧！太有病了。】
j：【加一】
你拥有不了的桃花眼哥哥：【你……后妈他们在吗？】
j：【不在，估计住在他们自己家吧，我也不怎么清楚。我平时也不管】这话是实话，潘楷的确不知道什么。
对面又发来：【嗯】真是千年不变的冷淡。
那就需要潘楷热情点儿了！他发了一个表情包——“老婆抱抱”。没错，是他闲着没事自己弄的，用的还是陈花靓的原图。
言莫看到后先是发来了一串儿“哈哈哈”，接着才是暴怒的瞬间：【操，有病！滚啊！】
他还追加了一连串/刀/的表情包，常规操作了。
潘楷忍笑又发了一个——/a~/的可爱猫咪表情包。对方沉默了片刻，几分钟后发来了两张照片。
……一把菜刀、和一把被人握住的菜刀。
正当潘楷思考着活下去的秘诀时，对方又及时补了一个/微笑/表情。看的潘楷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他回了个省略号，表示此时不知当讲不当讲。
对方干脆的结束了对话：【滚吧。再见，老子看小说去了。】
【再见小宝贝儿！】潘楷对这样突然结束的对话还是很不舍的，但这么多年也渐渐习惯了。
再抬起头时，潘宇正巧在看着他，潘楷默默移开了目光：他可不想和这人对视，看着心烦。
潘宇：“在和谁聊天？”男人只是随口问一句，潘楷也就没认真回答：“同学，也是我舍友。”
潘宇：“哦，男的？”
这问题简直匪夷所思，看起来潘宇说话时也没过脑子。潘楷：“嗯对啊，总不可能是女的吧。”
潘宇：“嗯也是哈。是上次跟你学习的那个吗？”
我靠，记得还挺牢？！潘楷惊叹了一声，但表面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嗯，是他，我俩关系……挺好的。”
潘宇：“嗯，他也是法学系的吗？”
管的真他妈宽。
潘楷：“不是，他医学系的，主要是学心理学。”潘楷没说太多，一是不怎么了解医学专业，二来就是不想跟他爹说了。
潘宇挑了挑眉，说道：“哦？学医的？那挺厉害的啊！学医好像挺累的，是不是还要出国留学？”
说道这个话题，潘宇肯定停不住了，毕竟当时他劝了潘楷七年——去学医，当个牙科医生。幸好潘楷果断拒绝了七年。
潘楷在一边敷衍道：“……嗯，出国精修。”
“学医要学到博士毕业吧？”潘宇继续问道，“你是研究生毕业就行对吧？”
什么叫就行？！潘楷的内心简直怒发冲冠。但他还得维持住表面的形象：“嗯，我如果想读的话，到时候也继续读吧。”他其实想了很多，但面对眼前这个男人，他习惯性的把具体安排咽进了肚子里。
就算不是习惯性的，这也算是最理智、最安全的说法。
好在潘宇竟然没深究：“哦！没事的，读不读都行，主要看你，你想读就读呗！”在读书这件事上，潘宇是支持“活到老，学到老”的。
这是潘楷意料之中的回答，他点了点头。一边的奶奶和爷爷也在听着，时不时笑笑，或是应一声。
潘楷真的是内心五味杂陈。
尤其是奶奶拿了红包出来时，潘楷憋了一个多小时的眼泪差点就涌出来了。但他顾及面子和一些其他的因素，还是没表现出来。
说怪也很怪，这些家人曾经也对他造成了很多不好的影响，或许改变了他的整个童年轨迹，潘楷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但他还是觉得有点可惜了，二十多年前正直善良的爷爷、整个家的主心骨，会因为一场车祸险些丧命。
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家里开始天翻地覆，潘宇自然有了主要的“说话权”。他不会为沈芸这种女性着想，这是潘楷非常、非常容忍不了的一点。其次，他的确是在生活中带上了严重的“职业病”。说是职业病也只是潘楷九年制义务教育学到的一点教养，要是眼前这个人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恐怕会说得更直白。
……不多的时间里，潘楷脑海中浮现了很多很多。他连忙回了神，谢谢奶奶后就打算走了。
“奶奶拜拜！”他在门口挥了挥手，本想大声说的祝福却依旧喊不出口，他无奈只能小声了些，“奶奶生日快乐。”
前面的潘宇笑了笑。这次连一声附和都不说了，潘楷暗暗道。
奶奶还是一路送了他们，潘楷摇上了车窗。他不是个很软弱的人，但恐怕也不怎么坚强吧，主要是泪点太低。
潘楷不想再来这里了，真的不想。来了又怎么样呢？总归也没什么用了。潘宇倒是经常住在这里，这事他也管不着啊……
就算是偶尔来了一趟，结果也就是奶奶不怎么舍得（表面上反正是这样的，背地里潘楷也懒得研究），他又心情低落。不来的话……起码他清净了，奶奶想不想他，他是真的不知道，甚至是不想知道了。至于爷爷么，这些年来一直很怪，从来没说过什么关心他、爱护他的话，小时候他们还经常吵架，反倒是相处的跟朋友一样，潘楷不愿意揣测了。
害，算了，人生总有那么点儿悲欢离合，难过又怎么样呢？过一会儿或许就过了。没必要了，伤心也是多此一举。潘楷自我安慰道。
另一边，言班长对着几十条新鲜出炉的消息认真揣摩：嘶，这家伙不会又哭吧？应该不至于？那也不一定。不过他爸是真他妈狗啊……算了，这几年骂得已经不想骂了。潘楷不会有被灌输心灵鸡汤吧？真惨啊。待会儿再给他打个语音问问吧，不然实在有点不放心……
啊不对！我不放心他干什么啊？！我……怎么回事？！草！
言莫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也说不清这份没由来的关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一拍多少是带点儿恼羞成怒的情绪的，言班长这么多年还是没变什么啊。
“喂？”潘楷拿起手机，在阳光房里坐下，冷眼看着潘宇的车快速驶出了小区。看到手机屏幕的时候，他简直不可置信。
“嗯，找你聊聊，如果死了帮你收个尸。”某人嘴硬道。
潘楷笑了笑，装作不知道：“哦，所以呢？发现我还活着失望吗？”“还行，就是少了顿席。”言莫开玩笑道。潘楷的笑意深了几分。
电话里男生的声音不算低沉，却又暗含成熟，和几年前相似，却也变了很多。潘楷向来说话直，他不禁说道：“小宝贝儿，你电话里声音真好听。”
言莫：“是吗。你听听就行。”
“嗯。”潘楷应了一声，“我今天还是感觉好累啊，每次去我爸那儿都是这样儿……累死啊。”
言莫沉默了几秒，像是网络不好，随后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潘楷努力分辨了一下：“哎，加油吧孩子。”
潘楷：“嗯……木啊。”他说的几乎毫无感情，发音还是一如既往标准清晰，言莫听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纠结了几秒还是回道：“……木啊。”和潘楷的简直一模一样，毫无感情、发音标准、口齿清晰。对面的潘楷“噗”一声笑了出来。
他调戏道：“没想到你这么毫无感情，我的感情起码还藏在心里吧，你是把感情吃了吗？”实际上他也是在小心试探言莫，他不信对方听不出来。
对方“切”了一声，随后说道：“藏在心里也是看不见的啊，你怎么知道我有？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呢？你说是吧？”话里话外都是笑意。
潘楷却松了口气，这样的言莫才是最真实、最接近从前的那个人。小心翼翼，互相试探，在此时都带上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嗯。”潘楷装作不经意的应了一声。然后双方就都没声音了，潘楷是被阳光晒得迷迷糊糊，言莫则是耳根通红。
言莫此时的内心os：妈的！这什么啊？这什么！真气死，几年前打死我都想不到——现在我对这个姓潘的还会脸红？！怎么可能呢！人生无常啊！（此处省略八百字）
“干嘛呢？”潘楷看似随口问了一句，实际上在电话一头笑得开心，语气倒是听不出笑意了。
言莫翻了个白眼回道：“发呆！有意见？”
“没有。”我怎么敢有？！潘楷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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