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梅劝道:“烁儿乖巧听话,你打小就乖张跳脱,不似别人家的女儿温顺,你们在一起,他定不会欺负你让你受委屈。”
“娘!”白梚忍不住出声打断顾梅:“他……我不喜欢他,你让我如何嫁?娘,事到如今,童家已无人,只要我们不亏待他,又何须再遵守儿时诺言?”
“啪!”
错愕的捂着疼痛的脸颊,白梚不可置信盯着气红眼眶的顾梅。
“住口!你是我女儿,我从小如何教你的?做人万事问心无愧,做生意要讲诚信,一诺千金不可毁约,曾经童家对你我母女恩重如山,今日就算是拿这条命给烁儿,你我也当毫无怨言。”
一旁沉默不语的童烁看到顾梅狠狠扇了白梚一耳光,他在一旁被吓得抖了一下,随后伸手挡在白梚面前,像她前几日在他面前收拾那几个坏人一样:“不打梚梚姐,不打。”
二人没想到童烁会横插入中间,顾梅楞了一瞬,变脸似的对童烁温声道:“烁儿,你喜欢梚梚姐吗?”
被挡在童烁身后的白梚侧首便看到右手边的童烁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喜欢,梚梚姐对烁儿好。”
“别说了!”白梚一把推开童烁,差点推他倒进熊熊烈火中,顾梅扑过去拉着童烁,回过头厉声质问白梚:“白梚梚!你要杀人不成!”
“我不嫁给他!我不嫁!”
白梚冲他俩吼了一句,随后拔腿跑了出去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她钻进被子里捂着又烫又疼的脸颊,温热的眼泪就这么断了线似的无声往下掉。
留在原地的顾梅把不知所措的童烁扶起来,问他伤着哪儿没,童烁摇头,眼睛盯着打开的房门,顾梅给他理了理新衣裳,柔声道:“烁儿,以后梚梚嫁给你了,你们就是一家人,你要像方才那样护着她,不让她被欺负,知道吗,像你爹爹护着你娘亲一样。”
童烁眨眨眼,似懂非懂道:“像爹爹对娘亲。”
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梚梚姐不喜欢烁儿。”
她打他,推他,还用厌恶的眼神看他,他表达不出来,可眼睛会看,身体会感受,今天的白梚不喜欢他,没有昨晚的白梚好。
“好烁儿。”顾梅拉过他胖嘟嘟的小手,慈眉善目道:“梚梚姐是喜欢烁儿的,最喜欢烁儿,因为你们要一起生活,一起变老,梚梚姐会陪着烁儿一辈子,比你爹爹,娘亲,梅姨,都要陪你的时间长。”
一听到比爹爹娘亲陪着的时间还要长,童烁就不乐意了,他摇头拒绝:“烁儿要爹爹娘亲。”
顾梅知道急不得,左右童烁已经在这,他们可以细水长流。
“好好好,烁儿想要什么就是什么。”
顾梅这厢宽慰好童烁便去做饭,敲门喊白梚出来吃饭,她却紧闭房门不愿出来,顾梅也不劝她。
次日清晨,白梚肿着眼睛去了学堂,路上遇到自己素日里玩得不错的周雨,看到她眼睛微肿,脸颊也微肿,周雨关心道:“咋了这是,还哭了?”
在她记忆里,白梚跟个小霸王似的,跟那些地痞流氓打架输了都没哭过。
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奇了怪。
白梚憋了一晚上,心里不好受,想着周雨嘴巴严实,便拉着她的手委屈道:“我前几日不是去接一个远房亲戚了吗,昨日我娘让我明年及笄便嫁给他,说起来很复杂,他家曾经帮过我娘,我与他是指腹为婚,可他心智犹如三岁孩童一样,让我如何嫁?”
一听这话,周雨捂着嘴惊讶道:“他是个傻子?模样可俊?家世如何?”
“俊什么?又矮又傻,跟个胖墩一样,比我还要矮上半个头,而且他家出了意外,只有他一个人了。”
“不能嫁啊白梚,一个孤儿,与其说嫁他,还不如说他入赘到你家,若是正常人也就罢了,可他是个傻子,你可得想清楚。”
她们这个年龄的女子,也到了为自己谋一门好亲事的年纪了,嫁人何等的重要,岂是能草率从事的。
“我也不想,可我娘态度很坚决,为此我们大吵一架,她还打了我一耳光。”
说到这,白梚委屈得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她捏紧手,周雨温声道:“你可别冲动,跟你爹娘好好商量商量。”
白梚没告诉她更多细节,毕竟她家里的事,她不喜欢向他人提及太多。
这一天下来,白梚心不在焉的,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又能如何?
下学回去,看到堂屋里躺在地上睡得正香的童烁,她掏了课业出来席地而坐,将就着面前的矮桌写字。
堂屋中间是个凹下去的火坑,一堆柴火在其中燃烧着,石板地打扫得干干净净,火坑周围铺上地垫,平日里她与顾梅就喜欢围着火坑坐着取暖,时不时烤点地瓜或者别的东西,也颇有趣味。
兴许是屋内过于暖和,童烁白皙细腻的脸蛋红扑扑的,仔细看去,他眉目清秀,肌肤吹弹可破,比刚出水的鸡蛋还要白嫩三分,鼻尖圆润小巧,嘴唇微微嘟起,当真是唇红齿白秀色可餐。
呸呸呸,还秀色可餐。
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傻乎乎的,她才不要嫁给这种傻子。
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有人在看他,侧着身子睡得正香的童烁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眼睛,看到面前白梚捏着笔正一脸嫌恶的盯着他。
“梚梚姐。”
也许是刚睡醒,童烁稚嫩的声音有几分沙哑,还带了几分不自知的撒娇,落在白梚耳朵里,小小的声音好似有什么魔力一样震得她头皮发麻。
“干嘛!”白梚扔了个白眼过去,没好气的别过头佯装写字。
童烁从地上爬起来,跪坐在她旁边,双手乖巧放在胸前的桌上,他认真的看她写字,她问:“你看得懂?”
童烁摇摇头,又点点头。
“到底是懂不懂啊。”她有点不耐烦。
手指伸过去指着那些字,童烁一个字一个字念了出来,可凑成一句话时,他不能连贯串起来去读。
白梚指着一句诗:“山际见来烟,跟着我读。”
童烁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白梚耐心慢慢一字一句道:“山际见来烟。”
“山……”童烁皱眉冥思苦想,也只能发出一个音,对他而言,这句话太陌生。
看到童烁表情纠成一团很是费力,白梚泄气道:“罢了,不要勉强。”
不想看到白梚用失望的眼神看自己,童烁拿过她手上的笔,埋头认认真真的写下一行工整漂亮的“山际见来烟”,他说不出来,也不理解,可脑子记得住这几个字,也能很快写出来。
白梚惊叹于他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忍不住夸赞:“童烁,你字写得真好,端正秀雅,赏心悦目啊。”
被夸赞的童烁咧开嘴傻乎乎的笑着:“梚梚姐,好看。”
看到自己那算不得工整的字,白梚不好意思道:“我的字比你的差远了,不必硬夸。”
随后她意外道:“没想到你还会夸人呢,童烁,你真棒。”
毕竟他成这样,是自己造成的,白梚心里内疚不已,若非必要,她也不愿针对他。
连着被夸的童烁摸了摸耳朵,害羞的笑着,白梚见他似乎有些害羞,打趣道:“你还会害羞?”
比她想象的木讷呆板的那种傻子有意思多了。
白梚忍不住伸手捏他红彤彤的大圆脸,手感比她想象的还要好,怕用力捏疼他,白梚捏了两下就放开手,小声警告他:“不许跟梅姨说我捏你脸,知道没,不然以后我不跟你玩儿了。”
虽然她没带他一起玩过。
老老实实的点点头,童烁眨眼认真小声道:“烁儿不说,嘘。”
他不知道去哪儿学的,还伸手放在嘴上做了个禁言的动作。
傻得可爱。
白梚听到一声咕噜咕噜的声音,看到童烁捂着肚子可怜巴巴道:“烁儿饿了。”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些瓜果出来拿给他垫肚子:“你先吃点东西垫肚子,我写会儿课业再去做饭。”
点点头,童烁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安静的吃起来,他坐在白梚旁边吃得认真,没发出声音打扰她。
今日顾梅比往日早了点回来,担心白梚还在闹脾气不给童烁做饭,她特意去买了些新鲜菜回来,刚推开堂屋便看到白梚认真在写字,童烁坐在她旁边悄声吃糕点,还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她写的字。
顾梅越看这温馨的一幕越觉得他们二人般配,笑着把门轻轻合上,她去厨房忙活起来。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许久,写完课业,白梚揉揉脖子,童烁面前的东西被他吃了一半,看到白梚似乎写完了东西,他献宝似的把面前的果盘推到她面前:“梚梚姐吃,饿。”
他知道饿肚子难受,但也不敢去打扰白梚,默默等她结束才敢跟她说话,白梚拒绝道:“我不吃了,你在这等我,我去做饭。”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起身,盘腿坐地太久,腿麻了,以至于她需要撑着桌子揉揉腿。
这时候门被打开,顾梅抬着煮好的炖肉进来,一瞬间整个屋子里满是香味。
“梚梚,去厨房拿饭过来。”
母女哪有隔夜仇,此刻顾梅已经先给台阶下,她若是还犟着脾气,倒是显得自己小气。
白梚戳了戳旁边坐着的童烁:“跟我去拿碗筷。”
童烁跟在她后面进了厨房,两人来回几趟把吃暖锅的食材都抬进了屋子里。
排骨炖出了香味,三人围着火炉吃了顿香喷喷的饭。
吃好饭之后白梚主动去收拾洗碗,她洗碗的时候准备回身取水,童烁不知何时一声不响的来到她身后,她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皱眉道:“你干嘛啊,站在我后面。”
童烁有点无辜道:“梅姨让我帮你。”
想来是顾梅考虑她左手还伤着呢,给她找了个帮手。
眼神上下打量起童烁,她安排道:“那你去取水给我,用水瓢把水取来倒在锅里,轻一点,不要溅出来。”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童烁取了水瓢舀水放锅里,她表扬道:“就是这样,你数五个数,舀一瓢数一下,数满五下就不舀了。”
童烁不懂,她示范道:“一。”
数一次就舀一瓢,她舀了一次就把水瓢递给童烁,他学着她那样数数舀水,成功之后白梚道:“继续,二。”
重复几次,童烁可算是学会了,白梚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教童烁做事情还蛮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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