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身离开的曲子颜可以瞒住那两人,却瞒不住迎面撞上的长乐。

    她眼底的红色湿润还来不及掩藏,长乐怔住了,下意识去找手帕,曲子颜却已经抬头,压下了那股酸意,三年前她已经哭得太多了,示弱只会让敌人更加得意轻视自己罢了。

    所以她推开了长乐递过来的手帕,扬起笑意,算是安慰长乐,表示她没事。

    长乐泛起一股心疼,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刚刚她都看到了,虽然她没看到苏芷珊是怎么摔的,可是她信曲子颜没有推她。

    “你为什么不解释?”长乐皱着眉问她。

    曲子颜轻轻一笑:“相信你的人不需要解释。”

    这句话乍然听起来,有点偏执,可却撞进了长乐心里。

    “外头还有好多病人,我先去忙了。”

    看着曲子颜好像没事人一般走进大堂,长乐呆了呆,余光扫过,正看见溪若柏抱着苏芷珊离开,那满脸的担心也不是假的,这一刻,长乐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前世的陆子陌,也是一面与她情深意浓,另一面却还在怜惜安乐。

    长乐凄然一笑,鱼与熊掌皆不愿弃吗?

    忽然,她很想见萧檀,甚至来不及跟曲子颜打声招呼,带着金荞欢欢就离开了。

    欢欢去问了严承,知道萧檀此时正在城南巡视房屋重建。

    长乐下了马车,风正扬起一阵灰尘,金荞眼疾手快,用背影替长乐挡住了,然后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欢欢拿了帷帽给长乐戴上,一来遮住这施工地满天飞的灰尘,二来也挡住了这里来来往往工人的目光,那些臭男人总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省的惹公主心烦。

    虽然有欢欢护着,可这满地的脏污还是染了长乐的裙摆,长乐皱皱眉,忍下了,经过打听,知道萧檀在湖边的竹屋,长乐走过施工街道,喧嚣留置在身后,湖边不仅空气清新了些,还景色宜人。

    周遭静悄悄的,大概都知道萧侯爷在此地,没有特殊情况,没人敢来打扰。

    也好,长乐也不想别人来打扰他们,她提裙走得快了些,安静的一片,紧闭的竹门,屋里乍然传出常菀宁轻柔的声音。

    “如珩,你打算何时跟长乐公主言明我们的关系?”

    长乐猛地站住了脚,力度有些大,险些摔倒,幸亏金荞欢欢扶得快。

    她浑身的血管都紧绷了起来,紧张地盯着竹门,没有听到萧檀的声音,常菀宁似乎有些急了,声音听得有几分委屈。

    “我们青梅竹马,公主她会理解的。”

    “如珩……”常菀宁这一唤软软的,任谁都听出她在撒娇。

    长乐遍体生冷,帷帽遮住了她的脸,叫人看不见她的脸色,半晌转身落荒而逃了,她的心跳得很快,有点慌不择路,被地上的木棍绊倒了,整个人摔了出去,幸亏欢欢手脚敏捷,替她挡了一半,可她的手还是从满是小石子的地上擦了过去,赶来的金荞听到了长乐的闷哼,看到她的手掌连腕儿处留下长长的血痕。

    周围的工人都聚了过来,关心地询问她的伤势。

    金荞和欢欢更是急得想要去看她的伤口,可长乐被扶起后一刻也不想多留,脚下不停地冲出了人群,上了马车。

    路上,金荞解下了长乐的帷帽,和欢欢齐齐愣住了,欢欢禁不住哭了出来:“公主……”

    长乐的眼睛是红的,脸也是红的,就连她红润的唇此时也泛着更加鲜红的湿润,金荞紧张地替她擦去,是血。

    是长乐拼命忍着眼泪咬出的血,长乐的心是撕裂的,一阵一阵的窒息感,让她头晕目眩,她没有说服自己不在意的理由,那个人是常菀宁,是骄傲自信比公主还要尊贵的常菀宁,是和萧檀关系不同寻常的常菀宁。

    她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更让她痛彻心扉。

    接下里的半天,她整个人都是沉默的,沉默的让金荞欢欢替她沐浴更衣,沉默的让金荞给她上药,沉默地等着天边的夕阳。

    若是今天没有遇到溪若柏这件事,让她联想到陆子陌,或许她的反应不会这么强烈,或许她就会推门进去问个究竟。

    她呆坐着,身后传来车轱辘的声音,她转身,苏芷珊正静静看着她笑。

    “今日在医庐好像看到你了。”苏芷珊笑着道。

    长乐没心情说话,只点点头。

    苏芷珊好奇道:“怎么只见到你一人,侯爷呢?没陪着你吗?”忽然,她又恍然大悟,“瞧我给忘了,侯爷要陪菀宁。”

    她看到长乐呆滞的模样被愕然划破,心里敞快,她定定看着长乐,道:“到底是有婚约在身的,旁人比不得。”

    长乐犹如晴天霹雳,撕裂的心宛如被压在磨得尖尖的石头上来回磋磨,已经血肉模糊。

    “什么……婚约?”长乐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且颤抖。

    苏芷珊连忙捂住嘴,着急忙慌也不知道在解释什么,愣生生将这婚约之事给说实了,然后就不好再多留,转动轮车离开,出了门,她的脸色冷了下来,别怪她狠心,谁让长乐要站在曲子颜那边,那她怎么能看着她们好过呢。

    夕阳还没有落下,萧檀出现在了院子里,长乐的嘴唇本就红润,伤口不大,流血不多,金荞又给她的嘴唇擦了一层凝露,水水润润的,反倒叫人看不出她的嘴唇的伤口。

    她的手拢在袖子里,放在膝上,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她知道萧檀进来了,可没有转身。

    “怎么没有等我去接你?”萧檀微凉的语气在她身后响起。

    长乐垂眸:“累了,先回来了。”

    “怎么了?”萧檀眸色幽暗扳过她的身子,她语气里的消沉让他介意。

    长乐看着他的脸还是冷的,可眼底的关心却没有隐藏,她染了一丝希冀,专注地看着他:“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如果他现在说婚约之事,那长乐或许还能再找别的借口,说他没有欺骗她,告诉她,婚约他能解决。

    屋子里是静谧的,半晌,萧檀说:“晚膳想吃什么?”

    好像那根弦崩断了。

    长乐心里震颤,她的怒火已经到了喉间,滚了又滚,可最终还是低下头去,她生硬道:“我不喜欢这里。”

    萧檀没有说话。

    “这里好脏,到处都是灰尘,到处都是难民。”

    她几乎咬牙切齿,说的刻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点抓心挠肝的愤怒与伤心。

    萧檀依旧没有说话。

    “我看什么都觉得讨厌。”她更加任性。

    过了一会,她说:“我想回京了。”

    萧檀目色微沉,他想起早上赤冥王的话:放心,为父目前不会动手。

    他回过神,沉声道:“也好。”

    长乐要离开的事很突然,但是看着溪若柏那些人的神情,似乎都在昭示着,她离开是正确的,所有的愤怒与伤心,都化成了一阵委屈涌上心头。

    欢欢放好了行囊,长乐只想着赶快上车,萧檀依然冷肃,在她身边语气低沉:“乖乖回京。”

    长乐偏首,看到了常菀宁,她依旧忍下了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怨气。

    她坐在马车上,还是瞥见常菀宁亭亭而立,看着她的表情似乎在说:很好,你很识趣。

    长乐气性上头,卷起窗帘,嘴角攒了一点妩媚的笑意,垂眸看着萧檀,娇滴滴开口:“侯爷打算何时回京呢?若是舍不得不回也罢。”

    她看到萧檀脸色沉了下来,眼底蒙了一层不悦,她放下了窗帘,隔开了他微恼的目光。

    她想,她快吐血了。

    马车缓缓起行,溪若柏走到萧檀身边,幽然叹息:“她这模样是气大了,真就让她这样走了?”

    萧檀锁眉:“我马上要离开洛山郡,她现在离开反而安全。”

    溪若柏看着他的目光颇为同情,转而余光瞥了眼斜后方,曲子颜怔怔目送长乐的马车走远,转折往医庐方向去了,并不愿多瞧他一眼,他收回了余光,唇边渐现苦涩。

    出城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头有声音传进来:“怎么才来两日,这就要走了?”

    长乐微讶,卷起窗帘看去,柳靖之高坐马上,意气飞扬,看着她淡淡而笑。

    “本来也没打算久留。”长乐只是随意说道,可她眼底的无精打采却被柳靖之纳入眼中。

    柳靖之惋惜道:“可惜了。”

    长乐微怔,他是唯一一个她离开而感到可惜的人。

    看着长乐呆呆的模样,柳靖之微微一笑:“不过,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了。”

    他说完,在长乐还在疑惑中时,驾马离开,走出一段距离,他拉住了缰绳,回望间,长乐的马车已经出了城,他扯了嘴角,眸色平静如水,低声自语:希望到时候,小公主可别在我面前掉眼泪。

    长乐郁郁寡欢,再没有来时的心情去欣赏山色,品尝美食,一路没有任何耽搁,早早回了京,以为等待她的是梁帝的怒火,可是梁帝只是随口问了句路上可还安全,便放她回昭阳宫了,长乐没有去细想梁帝这样轻轻揭过,萧檀从中做了什么,她不想去想萧檀,因为一想到他,她就会疯狂的胡思乱想,他和常菀宁在做什么!

    她回昭阳宫的步子越来越快,快到拐角处都没有看清来人,迎面撞了上去,金荞跟在身后正要教训来人,却见来人华发鬓生,“噗通”跪在了面前,泪眼婆娑。

    “公主!您可回来了!”

    长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妇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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