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栀醒来时,觉得好像挨着什么东西,热热的,滑滑的,她像只小猫咪用脸蹭了几下。
“醒了?”
云澈的低音炮炸得她从床上弹起来。
“你怎么在这!”
他支起身,拉开床帐,点头床头的油灯,靠回床栏,拉拢被蹭开的衣襟。
俊秀的面孔被火苗披上一层朦胧面纱,“不是你说话本子看多了,让本王给你震慑一下吗?”
“可……”
“你觉得本王能睡地铺,还是能把你扔地上?”
“男女授受不亲,你……”
他笑了一声,眼里满是不怀好意,“不亲?你趴本王身上的时候可有想过不亲?不亲,那男女之间该如何?嗯?”
尾音上扬,声音苏极了……
顾知栀赶紧打断花痴,她这是造的什么虐啊!
她往身上看一眼,还是白天那身衣服,她站起来,正要从云澈身上跨过去,他长腿一抬,绊她摔了个狗吃屎。
胸前的小包子硌在他腿上,挤成了小煎饼,那酸爽……
“干嘛去?”
她觉得云澈这壳子也换芯了吧!
他不是喜欢小青梅吗?他怎么就能跟她如此不注重分寸!
云澈肩膀颤抖,笑得顾知栀想把他嘴缝上!
“觉得本王轻浮?白日是谁跳到本王身上,是谁抱着本王不撒手,是谁……”
“别说了!别说了!”
顾知栀用手堵住他的嘴,他脸上的胡茬扎得她痒痒的。
那厮真是“解放天性”,突然抓着她的手,在她手心落下一吻。
顾知栀直接炸毛了,把手在他衣服上一个劲儿擦拭,好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了!
云澈爽朗的笑声吓得顾知栀发毛,她连滚带爬往床下跑。
救命!这是妖怪吧!这一定不是云澈!啊啊啊啊啊……
“去哪?”
顾知栀的腰带被人从后边抓住,她气得跳脚!
“厨房!厨房!”
“本王陪你去。”
顾知栀唰地转过身,在屋里快速扫一圈,然后拔下头上的发簪,指着云澈。
“何方妖孽,还不现形!”
云澈哈哈大笑,看着她抖抖索索的模样,真是有趣,有趣啊……
他在顾知栀额头敲一了爆栗,“睡傻了不成?”
他拿起外袍披在身上,拿起油灯,“走啊,不是去厨房?”
“我自己去就行。”
“自己去不怕?不怕有妖魔鬼怪?”
顾知栀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厨房锅里温着清粥小菜,夜深了,她坐在小板凳上,就这么在锅边吃。
“本王好吃还是它好吃?”
顾知栀偏头,鼻腔喷出白花花的粥粒。
她用帕子擦干净,恶狠狠瞪着始作俑者:“神经病吧你!”
“神经病是什么病?本王只知道相思病。”
顾知栀不吃了,跟云澈干瞪眼。
他用手拧了一把她的脸,“不是你跟荣嬷嬷抱怨本王不怜香惜玉吗?本王夺了你的清白,自然要担起夫君的责任。”
嗯?顾知栀头上冒出一圈问号。
啊~想起今早荣嬷嬷怪异的态度,她反应过来,被误会了……
“你放心,明天我就去跟荣嬷嬷解释,一定澄清你的清白,绝不让你的小青梅误会的!”
刘知忆、云澈统统都是大混蛋!
他又在她脸上狠狠拧一把,“醋劲这么大?”
顾知栀拍掉作乱的手,把剩下的小碗粥吃完。
洗漱好,换上寝衣,顾知栀才开始拆发髻。
她动作不熟练,还看不清,一支发簪绞在头发里,扯得头皮疼。
“别动!”
云澈手指灵巧,一点没弄疼她就把那根发簪解下来了。
顾知栀在二人之间摆上“楚河汉界”。
“打赌吗?”
顾知栀想到之前的50两,有些心痒。
“赌什么?”
“明日清晨,谁过界算谁输。输者要满足赢者一个要求。”
这么简单?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像偷吃油的小老鼠。
“好,赌就赌。”
云澈的唇扬起耐人寻味的笑意。
熄了灯,云澈没睡,一直闭着眼假寐。
过了一阵,就察觉有只小手在他这边试探,摸到他胳膊后没一会儿,小东西就滚到他怀里。
云澈嘴角笑意加深,安稳睡去。
顾知栀是被熟悉的触感惊醒的!
虽然今天睡相好点,没跟青蛙似得趴人家身上。
但她把他当成抱枕,胳膊、腿全压人家身上,脑袋都在人家肩膀上枕着!
她小心翼翼抬起胳膊,呼~没醒。再小心翼翼抬起腿,马上成功的时候,突然被人家的大长腿扣下。
“占完便宜就想跑?”
“昨晚说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
三连问,问得顾知栀一脸懵x。
云澈半边胳膊都被压麻了,他一点点活动手臂,看着床上的“受气小媳妇儿”。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顾知栀从他的窗户就能看见他一肚子坏水!
等那尊大佛换好衣服下楼,她呆坐着床上,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睡相一贯很好啊,大学睡上铺从来没掉床下去过。
虽然是小窄床……虽然有防护栏……
府里厨子做饭实在没有新意,早上就是馒头配粥,加上两碟小酱菜。
之前,顾知栀根本没打算在圣京扎根,总是得过且过。
馋了,自己做。懒得动手,就将就吃。
她肯定要回顾家的,反正也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她琢磨着要不要培养几个厨子,不然总这么糊弄着吃,日子多难过啊……
“专心吃饭。”
顾知栀怒:“你知不知道一个脑瓜崩子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啊!”
她放下手里那小半块馒头,生气╰_╯!不吃了╯╰!
云澈莞尔,佯装没看见她鼓成河豚的腮帮子,把她碗里的馒头拿过来,一并吃光。
那厮出门的时候,活脱脱一个求偶期的雄孔雀,那种得意洋洋的劲头,气得顾知栀想狠狠踹他一脚。
她向来是行动派,提着裙摆,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
“王妃可要想清楚后果,本王睚眦必报。”
这丫后边长眼睛了?
顾知栀收回腿,冲他呲牙。
“王妃忍忍,本王有公务在身,耽误不得。王妃有什么需求,待更深露重之时,本王绝不反抗。”
嗯?谁……谁谁对他有那种想法了!
这混球被夺舍了吧!好好的高冷王爷人设,怎么塌房成油腻大猪蹄子了!
嗯~等等!猪蹄子……
“王爷留步!”
顾知栀抓着门框,扯着嗓子喊:“您有没有那种刀法特别特别特别厉害的手下,臣妾急需这种技术型人才!”
云澈刚想开口留下杜仲,后者吓得单膝跪地,急忙推辞。
“爷,我们几个里边只有石斛的武器是鸳鸯刀,属下觉得他堪为王妃大用!”
顾小炮仗冲过来,“不够不够,再多几个!”
杜仲补充:“王妃,黄芪精通暗器,他飞刀极准,卑职觉得他也符合王妃标准。”
“没了吗?”
杜仲坚定地回答:“没了。”
感受到顾知栀的目光,他忙说:“属下一个拿双锏的,实在耍不起大刀!”
有两个劳动力也够了,顾知栀友好地和他俩说拜拜,直奔厨房而去。
她得好好检查食材有没有变质。
走到门口,云澈上马前突然回头。
“你在躲着王妃?”
杜仲傻笑:“嘿嘿,爷,等您再见到他俩,您就知道给王妃办差有多苦了。”
有侍卫在,都挤在厨房不合规矩,还得去院子里干活。
明楚和忍冬正二人合力抬东西,劳动力就到了。
“属下石斛(黄芪)参加王妃。”
顾知栀的目光停在石斛身上。
不是舞鸳鸯刀的吗?怎么一副文弱书生模样?还拿着扇子?
二人比肩,倒是让顾知栀想起一个词——雌雄双煞。
黄芪的络腮胡,让人打眼儿就觉得这是个豪迈壮士,石斛像是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娘子”。
疑人不用,疑人不用。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溜溜。
“你俩先帮忙把厨房里的东西抬出来,然后把手仔细洗净。特别是指甲缝,必须要干干净净才行,我的侍女会检查的。”
二人一开始不得章法,手笨得很。但很快就摸索出窍门来,无论是切丁,还是剁馅,都完成得十分出色。
要是培养一下,绝对是切墩的好手。
当然,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顾知栀只敢在心里嘀咕。
要人家侍卫里的一顶高手转行做厨房切墩师傅?
这完全就是让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冠军去教导三岁奶娃娃,1+1等于几。
埋没人才啊!
古代没有灌香肠的工具,顾知栀让人去买了个油坊买了个灌油的漏斗回来。
一副猪小肠有十几米,大约能灌十五斤左右的香肠。
顾知栀指导黄芪和石斛顺利完成了全过程。
别问,问就不是因为她懒,而是她要看着卤锅,锅里卤着不少东西呢,不能糟蹋粮食。
上午的工作量太大,石斛他俩去送饭的时候,已经过饭点。
听说顾知栀要给云澈送饭,顾梧和苏予程谁都不去饭堂吃了。
石斛和黄芪进屋时,比被霜打了的茄子还憔悴。
云澈想到早上杜仲的话,眉头高挑。
“你俩练功这么刻苦?”
苏予程觉得稀奇,他俩在侍卫里出名的奸懒馋滑。
他们的头儿又不在,前几日还听杜仲抱怨他们不练功,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爷,你要给属下做主啊!”
石斛跪在云澈面前,就差抱大腿了。
“属下剁一上午肉了,王妃还要属下灌香肠,您闻闻属下这纤纤玉手,一股味儿。”
石斛把手使劲儿往云澈面前凑,鼻涕一把,泪一把,惹得云澈练练后退。
他正想拿黄芪给石斛做榜样,那边站着的也扑通跪下去。
“爷,您看看属下这胳膊,到现在还在抖呢!抬起来都难!”
“石斛就剁了一个时辰,就去灌香肠了,属下是剁完肉馅,切肉片,这小半天,刀就没离过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云澈把目光投向顾梧。
“两个大男人,这点活就哭哭唧唧,像什么话?”
二人一听就炸了,齐声高呼:“二爷,冤枉啊!”
然后二人七嘴八舌,把攒了一上午的苦水冲着顾梧倒了个干净。
饶是自己亲妹妹,顾梧也觉得好像是凶残些……
“行了,至少你们还吃过饭了,爷还饿着呢。”
休息室和办公区不同,有一张用来就餐的六角桌,省了不少麻烦。
石斛二人把食篮里的菜按照顾知栀的嘱托,摆在桌面上。
云澈见过顾知栀院里那堆东西,只一眼,心里就猜个大致了。
他眉头一紧,预感不妙。
“此乃王妃特意为爷准备的套餐,千层肉饼,凤凰投胎以及恶贯满盈凉菜组合。”
石斛为了让大家清楚套餐内容,他特意详细介绍:“此乃肥头大耳。”
黄芪解释:“嘿!您猜怎么着,就是猪头肉拼猪耳朵。”
石:“此乃狼心狗肺。”
黄:“嚯!凉拌猪心和猪肺。”
石:“此乃肝肠寸断。”
黄:“好家伙,这不是爆炒猪肝和干煸卤肥肠嘛。”
这两人一逗一捧,惊得人倒足胃口。
三人艰难吞下口水,味道闻着挺香,怎么原材料如此难以下咽呢!
顾梧同情地望着云澈,试探地问:“你惹知知生气了?”
云澈不答,反问石斛:“这凤凰投胎是?”
“猪肚鸡汤。”
黄芪低着头,有些为难地说:“爷,肉饼也是豚猪肉做得。”
云澈先前尝过猪肉的滋味,但这内脏,他有些打退堂鼓。
顾梧行军时,有次粮草断绝,他们曾猎过野猪来吃,那味道,他毕生难忘。
可这是自家妹子做得,不吃万一伤了知知的心……
他一咬牙,拼了!
顾梧打量一圈,决定先从肉饼下手。
不是他记忆中泛呕的怪味,反而肉香十足。
肉饼皮薄肉多,柔软多层,咬一口,浸着肉汁的面饼在齿舌间打转,那叫一个滋味十足。
肉饼再好吃,吃得多了,也觉得发干、发腻。
顾梧分出一小碗汤,用调羹在汤里翻搅。
汤色乳白,浓中带清。
他尝一小口,汤很鲜,还略微有些甘甜。
他见汤盅里飘着红枣,心下了然。
一小碗喝完,浑身暖洋洋的,特别下汗,顾梧觉得里边应该放了某种调料。
续第二碗时,他特意捞了些干的。
红枣、猪肚、鸡肉丝,好像还有枸杞。
猪肚口感酥脆爽口,嚼劲十足;鸡肉鲜甜而不韧,弹性十足。
配着蘸料,入口充盈又易化,柔嫩多汁。
顾梧的筷子转向恶贯满盈凉菜组合,反正猪肚都吃了,也不差再多尝尝。
他尤爱猪耳朵和猪大肠。
猪耳朵脆骨多,柔韧又脆,跟肋骨上的脆骨不同,耳软骨咬起来不累下颌。
猪大肠被清洗的很干净,偶尔一小节才能吃到带肥油的。先卤再炒,最先尝到的是卤香,而后才是辣椒的滋味。
大肠特别有嚼劲,咯吱咯吱的,而且是越嚼越香。
猪头肉虽然香,但有些肥,吃一两块尚可,吃多了有些肥腻。
猪心口感也劲道,但顾梧对它不喜不厌,反应平平。
猪肝和猪肺他特别不喜。猪肝口感细腻,但他一吃就浑身汗毛直立,觉得那种口感怪怪的。
猪肺也是,口感很独特,但他吃着,就有种发毛的感觉。
这两样他着实无福消受。
苏予程有个小癖好,他喜爱肥肉,越肥越好。
他特别爱吃烤全羊里,滋滋冒油的那种,还特别爱吃带着肥油的羊肉。
所以猪头肉都进了他肚子。
云澈凉菜吃的不多,他跟顾梧口味相近,可他夹了几筷子猪耳和猪肠,就没再动。
汤他倒是喝得多,还专捞里边被撕碎的鸡肉吃。
最后,肉饼和几样凉菜成功光盘,肚肝心肺成绩难看。
苏予程悠闲地嘬口茶,不由感叹:“想不到豚肉竟然别有风味。”
顾梧一听这话,尾巴快翘上天了:“也不看看谁做的!”
云澈一向折服于顾知栀的厨艺,出声附和:“豚猪异味难除,这番滋味全靠王妃厨艺了得。”
他这马屁拍到顾梧心里去了。
顾梧拍拍云澈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兄弟,你跟我交个底,你跟知知到底圆房没?”
云澈垂下眼,遮住眼里的复杂。
“无论他是顾氏女还是厚凉公主,她如今只能是靖王妃。”
“你认真的?”
云澈点头,目光坚毅。
顾梧叹息:“顾家手里握着戎卢大半兵马,阿朝虽是养女,但顾柳对她的心意谁人不知?你如今和知知这样,这事难办啊!”
苏予程没懂这两人意思,突然插话:“阿澈大婚前,不是没让她开祠进谱?待她跟顾家认亲后,挑个吉日,补上不就行了?”
顾梧瞪着他,语气带怒:“说得轻巧,和亲之事如何处置?”
“厚凉人此事做得如此难堪,若以此为由,我们出兵是合理了。”
“可国库要是经得起一站,当初我们何不直捣王庭,灭了他们。何必同意他们受降,还同意结亲?”
顾梧话音一落,屋里突然静下来。
云澈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一切等顾老将军到来之后,再行商议。”
蜡烛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顾知栀望着头顶的床帐,有些睡不着。
自从知道刘知忆有系统,她晚上就睡不安稳。
叫丫头陪着,人家睡得香甜,她睡不着,更害怕了。
前几日云澈在,倒是睡得好,可那厮油腔滑调的,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好像对着的是某种妖魔鬼怪。
睡不着,她索性就捋捋这几日的事。
她打听过刘知忆,听闻她六岁身染恶疾,差点一命呜呼。
刘家去普陀寺求取香灰,给她入药后,整个人疾病全消,还比之前更为出色。
她猜测,刘知忆应是那时有的系统。但究竟壳子换芯没,是否与她同乡尚未可知。
原身的家找到了,仇人也清楚。往后顾知栀就剩下两个目标:报仇和回家。
此回家不是指回顾家,而是找到办法回她本来都地方。
她想她的爸爸妈妈,想她的朋友、同学,想有wifi,想有手机,想吃各种好吃的……
她好想好想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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