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晚膳汤喝得多,总要跑厕所,索性静坐在一楼看书,直到夜深了才上楼。
顾知栀躺在脚榻边的地铺上,床上铺得是深色新被褥。
他梳洗完,绕过顾知栀来到床边,正欲熄灯就听见她说。
“留一盏别灭。”
云澈照做,翻身上了床。
满屋寂静,只有一点点暖光,心跳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尤其明显。
顾知栀背对着床铺,脸埋在被子里,不知道是被窝封印术起作用,还是云澈给了她安全感。
她睡得很快,也睡得很安稳。
云澈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心里不爽。来回翻身调整姿势,还是没有半点睡意。
突然,他的脚好像碰到什么东西。
他起身,在床内侧摞着的被褥里,摸到一个荷包。
他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见顾知栀没反应。
他借着微弱的烛光审视,荷包很新,布料、款式都像最近流行的样式。
他做贼似得,打开,发现里边还是荷包。
他疑惑望着顾知栀的后背,用手捏捏,像是一块石头。
他拧着眉,打开破抹布那层,倒在手上。
是一块小银锁,而且瞧着甚是眼熟。
他偷偷摸摸,把里边的就荷包连带锁头抽出来,塞进他的荷包里。
做完一出偷天换日,他躺回去,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第二天,云澈醒的时候,觉得胸口压了块大石板,很沉闷,透不过气。
他双眼勉强睁开,差点尖叫出声!
顾知栀的寝衣是很保守的交领款式,但她睡姿不好,衣带蹭开了,领口大张,露出里边杏黄色的小衣。
她是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的,左边没压实,锁骨下露出的一小块白色栀子花栩栩如生。
云澈睁眼不是,闭眼不是。
天人交战好一会儿,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栀子花上碰了一下。
突然,他觉得有杀气!
微微侧首,就见顾知栀双目喷火,嘴角抿紧呈现微微下垂趋势。
误会……
还没等云澈解释,顾知栀能掀翻房顶的海豚音差点没把他震聋!
随后一记无影脚,休~~砰!就把他踹翻在地。
“云澈,你个死变态!臭流氓!伪君子!衣冠禽……唔~”
云澈扶着腰,一骨碌爬起来,用手紧紧捂住她的嘴。
“都说了,误会!再说了,我睡床,你睡地铺,论先来后到也是你先来轻薄的我,我只是想把你从我身上挪下去,免得被你压死!”
顾知栀嘴被捂着,只能用鼻子呼吸,手里抓着被子挡在胸口,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咦~,好像,他说的有道理啊……
顾知栀隐约记起天快亮的时候,自己好像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人还迷糊着,恍惚忘了要睡地铺的事情。
难怪她觉得床垫子又软又暖,还以为在做梦呢……
云澈见她情绪逐渐平稳,小心翼翼跟她打着商量:“我可以松开你,你别叫,行吗?”
顾知栀拼命点头,她要被憋死了!
云澈松开后,顾知栀大口呼吸,白玉的小脸上印着四条红色爪子印。
她瞪着云澈,眼里冒火:“就算是我先趴你身上,你也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云澈气得头发都要烧起来了:“谁把我踹下去的,谁动的脚!”
“你先摸我的!”
“我那是想把你衣襟合拢,然后把你放下去!”
“你没做亏心事,干嘛捂我嘴?”
云澈转头,对着旁边哼笑一声,然后突然逼近顾知栀,两条手臂贴着她肋骨侧面支在床上。
二人鼻尖只差毫厘就贴上了。
顾知栀吓得把被子拉高,盖住嘴,视线慢慢往下看,又看回云澈脸上。
距离太近,姿势太暧昧了。
她刚要扭着身子往后躲,就被云澈两条胳膊夹紧。
他偏头,温热的唇贴在她鬓角,热气吹进耳朵里,烫的顾知栀打了个激灵。
“你是本王的王妃,别说动手动脚,就是动其他地方又如何?”
云澈搂住她的腰,用手指绕缠绕她另一边的头发卷着玩。
“王妃要喊要叫都随你,最好大点声,让整个王妃的人都来看看。”
顾知栀又羞又气,故技重施,抬起腿就踹。
云澈察觉她意图的瞬间就松了她的头发,一把抓住她的脚踝,轻轻一拉,顾知栀整个人向他滑过来。
她伸出另一条腿,向他肚子踹过去。
又被云澈抓住小腿,云澈站在床上,抓着她的两条腿,把她当成磨盘,拉着她在床上打转。
气得顾知栀又是抓床板,又是哭喊的。
直到她声音染上哭腔,云澈这才放过她。
顾知栀拿起东西就往云澈身上摔,枕头、被子,拿到什么就摔什么。
件件都砸个空,顾知栀气得脱下半敞的寝衣朝云澈头上扔。
估摸着把她惹狠了,云澈最后一下没躲,由着她砸过来。
他背过身,取下头顶的衣服,反手扔到床上。
“把衣服穿上,别哭了。”
不说还好,他一说完,顾知栀呜呜咽咽小猫似得哭声瞬间变成嚎啕大哭。
她趴在床上,抱着身下的一团被褥抽抽噎噎的。
云澈偏过身子,见她哭的那般伤心,长叹口气,将外袍披在她身上,拿起自己的衣服往身上穿。
穿戴整齐,他伸手拍拍顾知栀的背,像安抚一二。
可她反应特别激烈,像要尥蹶子的驴,准备踢他一脚。
云澈连忙后退,他挠挠头,努努嘴,想半天没想通怎么能哄哄她。
于是,他决定给她时间冷静。
楼下,忍冬和明楚已经备好洗漱用品侯着了。
她俩听半天动静了,又见云澈蓬头垢面下来,楼上哭声还断断续续的,联想到话本子,二人小脸通红。
云澈看出这俩丫头想歪了,但这事也着实不好解释。
明楚下了功夫,把蛋炒饭的手艺练得炉火纯青,颇得顾知栀真传。
云澈刚吃没几口,荣嬷嬷就带着杜仲拿着官服找了过来。
主子正用膳,她跟杜仲站在一旁侯着。
云澈吃完,楼上还在哭喊,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看看。
想起顾知栀刚才那副被欺负狠了的兔子样,他觉得还是先去上值吧。
顾知栀哭到后来,嗓子都哑了,大脑缺氧,她晕乎乎的,坐都坐不起来。
哭也是个力气活,特别是她有个毛病。一哭就爱抽搐,想停都停不下来。
荣嬷嬷来那会儿,顾知栀哭的声音特别大。
她对着云澈脑补一番,随着明楚和忍冬一起上楼去。
毕竟那两个小丫头还没嫁人,有些事她们不晓得。
她三刚上来,就见卧房的门大开着,床上混乱不堪,顾知栀衣衫不整,红彤彤的小脸上全是泪痕,身子因为哭的太狠还一抽一顿的在痉挛。
明楚和忍冬哪里见过这,立马羞红了脸。
荣嬷嬷虽然伺候云澈长大,也没忍住,心里骂了他几句。
荣嬷嬷带着人进屋后,立马关上门,扶着顾知栀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从明楚手里接过温热湿润的帕子,轻轻给她擦着小脸,用温柔的声音问:“身子还有力气没?能自己泡在水里吗?”
顾知栀还在打哭嗝,说不出话,不明白为什么要洗澡,但她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乖乖照做。
“把床上、地上的被褥都拿去仔细洗了,换成新的。”
荣嬷嬷怕顾知栀晕过去,始终在桶后边守着她,没往床上看。
顾知栀皮肤特别好,白白嫩嫩的,荣嬷嬷看着有些起疑。
但想到刚才她那副小可怜模样,她决定还是给太后报个信,好好谴责一下王爷,怎么能这么不怜香惜玉呢!
顾梧刚进屋,门就被杜仲啪一下关上。
他觉得莫名其妙的,“做什么?要跟老子比划拳脚?”
云澈从荷包里拿出偷来的东西,“有个东西,要你认认。”
荷包太破旧,顾梧拿在手上看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他看了眼云澈,狐疑地解开荷包袋子,发现小银锁时,他表情一下严肃起来。
他从自己脖子上拽下一个一摸一样的锁头,两个放在一起仔细比对,不放过一点细节。
“阿栀的长命锁怎么会在你这?”
云澈拿出刚画好的,早上在顾知栀身上看见的图腾一角,“你再看看这个。”
一个肌肉猛男,变得眼睛湿润,声线都在抖。
“这是顾知栀身上的?”
云澈点头,顾梧突然狂笑。
“没错,不会错的,她姓顾,名字也带着栀字,有银锁,有图腾,她是阿栀,她一定是阿栀,哈哈哈哈哈,阿栀没死,哈哈哈,阿栀还活着……”
倏地,顾梧意识到什么,抓着云澈的衣领子逼问:“你昨日还说没跟她圆房,不知道她身上有图腾,怎么今日就知道了呢!”
云澈眼睛左右乱瞟,试图掰开顾梧的手,挣脱半天没掰动,一时来了王爷脾气。
“她是本王的王妃,圆没圆房,我俩都是拜了天地,行了大礼的!”
顾梧瞪着眼,喘着粗气,像是随时能攻击的斗牛。
“行,老子没你官大,老子压不住你。老子这就回家叫人,老子亲哥、亲爹,还有老子卸甲归田,把阿栀当眼珠子疼的亲祖父,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拦住老子,拦得住他们不。”
顾梧气汹汹地,眨眼间就走没影了。
云澈紧锁眉头,有些后悔。
顾梧把小银锁拿走了,顾知栀早上就被他欺负狠了。
再被她知道,他偷了她的东西,还不得把他挠破相了!
不妥!不妥!
“苏予程,你帮我跟顾梧顶个班!”
云澈急匆匆往府里赶,趁顾家来之前,得先把那姑奶奶哄好了。
顾梧刚下马,就看见他家下人迎着大夫往里引,连御医都一窝端来了。
一听是他娘又病了,赶忙跟着大夫往合欢堂跑。
他父亲、哥嫂弟妹全在。
大夫排成一长溜,挨个号脉,然后头挨头聚成一堆唧唧喳喳地。
“我们大家一致认为,夫人这是心病。若不解开夫人心结,恐怕夫人命不久矣……”
“说什么晦气话,一群庸医!”
没等人家说完,顾梧就出声打断,然后从怀里掏出东西,跪在母亲床前。
大夫齐刷刷看着顾柳,不明白怎么会有如此变故!
顾柳也是懊悔不已,他筹划得滴水不漏,唯独没料到他二哥突然回来啊!
“娘,您看看,这是阿栀的东西,阿栀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您忍心让阿栀被云澈那王八羔子欺负吗?”
将军夫人一听见阿栀的名字,腾就起身,虽然是装病,但她常年忧思成疾,身子骨的确不好。
顾将军连忙坐到床边,让夫人靠在她身上能舒服些。
将军夫人看着纸上的图案,泪水夺眶而出。
她夺过顾梧手里的荷包和银锁,大颗的泪珠凝聚在眼眶里。
她珍惜地摸了几下银锁后交给顾将军,然后翻开荷包,里边的小字暴露在众人面前。
“是阿栀,是阿栀的,这荷包还是我亲手绣的。”
她拿着荷包,泪眼朦胧地看着顾将军。
顾将军也眼睛湿着,手用力握着夫人的肩膀。
全屋最高兴的莫过于顾柳,要是找到阿栀,他今日的计划泡汤也值了!
“二哥,为何你刚才说阿栀被阿澈欺负?”
顾梧咬紧后槽牙:“阿栀就是现在的靖王妃,厚凉宜珈公主,顾知栀。”
顾将军一把抓住顾梧的胳膊,“老二,这话不能乱说!你确认?”
顾梧点头,“这银锁就是云澈今早交给我的!那王八羔子昨天还说没跟阿栀圆房,今早就给了我这张纸!”
众人沉默,她顾家丢的女儿怎么可能摇身一变成了厚凉公主呢?
顾惜朝突然插话,“我相信二哥!”
她目光坚定地与顾将军对视:“义父,女儿在悦仙楼胡闹那次,见到了她身上的刺青,未等求证,就得知她是宜珈公主,只能让靖王把她带走。”
将军夫人听到这,心中已经信了九分。
“你们顾虑多,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一品诰命夫人,还不能去靖王府拜访她了?”
将军夫人把大老爷们都赶出去了,留下女眷帮她梳妆选衣。
这些年她郁结于心,面容憔悴,她要漂漂亮亮地出现在阿栀面前。
万一阿栀嫌她丑,不认她怎么办!
云澈觉得府里人怪怪的,在萤烛小筑能看见荣嬷嬷他更是吃了一惊。
顾知栀一见他就气呼呼地往楼上跑,云澈皱眉,刚要跟上,就被荣嬷嬷拉住。
“爷,按规矩,这些话老奴是不该说的。但老奴请示过太后娘娘,得了批准,所以就跟您唠叨几句。”
云澈云里雾里的,“嬷嬷有话直说便是。”
“您是男人,要多体谅、谦让公主。”
云澈赞同,他这不是把人惹急又巴巴来道歉了吗?
“男女之事上,您更要怜香惜玉些……”
嗯?什么玩意?
“嬷嬷,我跟她是清白的啊!”
荣嬷嬷一脸鄙夷,“您这是吃干抹净不认账?大丈夫顶天立地,敢作敢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早上本王跟王妃玩闹,失了分寸,把她惹毛了……”
真是越抹越黑,云澈干脆放弃解释,往楼上冲。
房门被插上栓,打不开,他拍门。
“我有事情跟你说,把门打开。”
他语气硬邦邦的,不像是道歉,反倒像是讨债的!
顾知栀气,不理他。
“听话,把门打开。”
叫不开门,云澈无奈道:“王妃没发现床上少东西了吗?”
顾知栀一下想到荷包,伸手去摸,果然东西没了!
吱呀,门被从里边拉开。
“把东西还我!”
云澈按下顾知栀的小手,拉着她进屋,把她摁在床上,坐在她旁边。
“还之前,本王有话要问。你当真是厚凉宜珈公主?”
顾知栀不耐烦,正要开口,就听见他质问。
“为何本王听闻,宜珈公主叫诺敏呢?顾知栀很明显是戎卢人的名字,厚凉公主用戎卢名字不是很奇怪吗?”
顾知栀答不上来,“你管我?我叫什么与你何干?你偷我东西还有理了!”
“的确与本王无关,但与护国大将军顾维鸿有关!本王是从你这偷了荷包,但公主的东西又是从何人那偷来的?”
“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拥有的东西!你要联合顾家杀我灭口,就光明正大些,何必做偷鸡摸狗之事?我一个弱女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云澈看她眼睛又要下雨,连忙缓和语气。
“记得我跟你说过,顾将军的独女死于厚凉人之手吗?”
“顾家女身上有刺青,是顾家秘术,而顾家的女儿身上的图案正是栀子花。”
顾知栀呆滞住,脑子乱成了浆糊。
这话她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可拼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呢……
云澈轻抚她的头,“顾梧拿着你的银锁回了顾家,很快就会找上门。无论你是否是顾家女,他们都不会伤害你。所以问你什么,一定要如实相告。”
顾知栀抬头看了一眼云澈,然后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双手环着他的腰。
“借一下,一小会儿就好。”
顾知栀心绞着疼,她好累啊!
突然在陌生世界的惊慌、对未知系统的恐惧、还有对原身的心疼,几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一直思考如何去桐荫寻亲。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傻姑娘都走99步了,就差一步,只差这一步……
顾家来得很快,云澈让荣嬷嬷安排在正厅。
“去见吧,别怕,本王陪你。”云澈像安慰小孩一样,鼓励她。
顾家人容貌俊美,身材魁梧,不笑的时候,板着脸的模样可吓人了。
顾知栀抓紧云澈的手,垂着头,根本不敢看那一屋子的男人。
顾将军看见顾知栀的时候,突然老泪纵横,顾夫人直接朝她扑过来,吓得她直接跳到云澈身上,像树袋熊,脸埋进他肩颈,死死抱着他。
她可太害怕了!
顾将军见状,赶紧拉住夫人,声音哽咽:“孩子,别怕……”
顾家几个兄弟来之前根本不信老二的话,见到人立马转变立场。
顾知栀长得太像他们祖母了……
云澈抱着顾知栀坐到尾座,只要拉她胳膊,她就往他怀里挤进一分。
顾将军看不下去,说到:“她既受惊,就这么问吧。”
除了云澈,也就顾梧和顾惜朝是顾知栀面熟的。
顾梧拿着荷包站到云澈旁边,“跟哥哥说说,你的荷包和银锁是怎么来的。”
顾知栀扭出半张小脸,看看他,又缩回去,声音闷闷地把当初婆婆收养她的故事说了一遍。
顾夫人又要扑过来,被顾将军拉住。
“孩子,婆婆收养你的地方叫什么,还记得吗?”
顾知栀想很久,“婆婆没说,但红姑在听我要来戎卢,跟我提过一嘴,她说让途径阜榆时,给她夫君上柱香,也算还了我欠她的羊奶之恩。”
“红姑的夫君死在阜榆的战场,婆婆曾说,红姑不是真的讨厌我,只是他夫君的祭日是我的生日,所以才对我凶巴巴的。”
“你生日是十月初二?”
“我不知道生日是哪天,于是婆婆捡我那天便定为我的生日。”
顾夫人擦干泪,“能否,让老身验一下你身上的刺青?”
顾知栀没应,抬头看向云澈。
云澈颔首,一直在她被背上轻拍的手,掐了把她脸蛋。
顾知栀从他怀里下来,“能不能您一个人验?不要别人?”
顾夫人的泪又汹涌起来,不敢靠近她,一个劲儿点头。
顾知栀抓着荣嬷嬷的手,跟着顾夫人去了旁屋。
她捏着衣襟迟疑了下,才缓缓解开。
顾夫人看见刺青,再也绷不住,突然抱住她。
“是我的阿栀,你是我的阿栀啊……”
顾知栀神情麻木,声调毫无起伏:“您看清楚了吗?要不要拿什么药水试试?或者……”
“你的刺青能如此仿真是因为顾氏独有的颜料,技巧、图腾都能仿制,但这样的颜色,除了顾家谁也做不出!”
“你是我的儿啊!”
顾知栀的泪大颗大颗往外掉,她觉得心口好疼。
跋涉千山万水,却差一步之遥……
“我荷包上写的是桐荫顾氏嫡长女,顾将军不是圣京人士吗?”
顾夫人给她把衣服穿好,“咱们家祖籍在桐荫,你祖父祖母现在就在桐荫住着呢。”
“当年我随你父亲镇守皋岚,阜榆突然被袭,若不支援,皋岚也守不住。那时候你刚满月,若留我们母女在城中,他也不放心,就带着我们一起去了阜榆。”
“我们刚到阜榆三日,皋岚就破城了。你父亲恨得咬牙切齿,只能死守阜榆。”
“那日,有一小支皋岚幸存的小队来投奔顾家军,谁曾想里边有伪装的厚凉人。”
“当时乳母正给你喂奶,我抱着你胞弟哄他睡觉。混乱中,乳母跟我们走散了。花了十七天,数万条人命才保下阜榆,可我们把那方圆百里翻个遍,也没早到你……”
顾知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抱着顾夫人哭吗?
她哭不出来,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可怜的姑娘。
眼前突然模糊,脸颊上有些凉还有些养,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滑落。
顾夫人把她拉回正厅。
“她就是阿栀。”
此话一出,一群大老爷们都红了眼。
顾将军收住情绪,问:“阿栀,你现在的名字是谁取得?”
“教我读书习字的女先生。原本她想让我自己取的,但她无意中看见我身上的刺青,便问我,叫知栀怎么样?”
“一叶知秋,栀子花开。那时候我喜欢极了,就决定叫知栀。”
“顾将军,请问我真实的生日是哪天?”
“五月初五。”
顾知栀猛吸一口凉气,原身和她生日竟是一天!
她后背发凉,觉得好冷。
“能不能让我缓缓,我……”
顾夫人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察觉她受凉,还给她揉搓。
“阿栀别怕,我们是你的家人,不会强迫你。你祖父还不知道你被找到的消息,回去后,我们立即飞鸽传书。等他来了,我们再认亲。”
顾知栀点头。她不是不想认,只是太突然了……
顾将军起身,“先回去吧,让孩子静静。”
顾夫人摸摸她的头,“阿栀,顾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想来就来。”
在她含泪转身,顾知栀突然抓住她的手。
“以后叫我知知吧,知道的知。以前婆婆总说我是小话痨,就像树上的知了,所以她们都叫我知知。”
顾夫人含泪颔首,摸摸她的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顾知栀魂不守舍地回了萤烛小筑,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早上刚大哭过,现在一落泪,眼睛涩得难受。
看着看着,她绷不住大哭。
明明从厚凉到戎卢,那么远的路,那么艰难她都熬过来了,可就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点啊!
她趴在那,哭着睡着了。
朦胧中,她被人抱上床,随后有人给她擦干泪痕,脸上的紧绷感也没了。
还给她的眼睛盖上一条温热的毛巾,舒服极了。
闻到一丝好闻的香气,她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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