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商场才觉得天冷起来,北方十月的风已然带着寒冽。
喻安不自觉轻蹙起了眉,他娇气得很,既怕冷又怕热。今天穿得薄了,自然觉得浑身打颤。
“冒犯。”
属于少年的低沉声音随着一件外套的重量一同裹住他。
肩膀上一沉。
喻安下意识回头看,冰凉的手指按在帮他披外套的时言琛手上,纤细的手指比抓着外套的那双手小巧不少,修长,白玉似的。
“冒犯?”
喻安弯眸笑了,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像是听到了什么真正好笑的事情一样,长睫轻颤起来,眼底细碎的光比天上星还要灿烂。
“你配不上。”
“而且,这可还算不上冒犯。”
还未等时言琛反应过来,身边的少年便已抬起手。
细白柔软的手指划过清瘦分明的下颌角,半褪血色的薄唇危险地靠近,擦着他的耳边触碰过去,软得要命的触感。
喻安踮起脚,呵气般细语:“这才叫冒犯——”
危险信号。
触碰他的手和唇明明都是凉的,时言琛却觉得心口发烫,灼烧的痛感像是要留下经久不愈的伤。
他忽然想到自己并不知道喻安站在那里多久了,有没有听到他和戚越的谈话,但现在他开始怀疑,也许对方已经听到了。
才会做出这危险的过界,和作弄的暧昧。
寒风瑟瑟,两人被夜色包裹,从远处看去几乎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如同油画一般。
喻安敛去笑容,轻贱的目光也重归平缓,他站回原地,刚刚的一切都像是幻觉。
“走了。”
-
车内温暖了不少,隔绝了寒风,喻安有些疲惫地坐在真皮座椅上,他微闭着眼,唇上也逐渐上来血色。
车子开动,寂静的空气随着车子动起而流通起来,时言琛心头是压抑不下的躁郁。
短时间翻天覆地的变化和诸多杂事缠在一起,成了紧密的铁丝线,使人喘不过气。
他微皱眉,黑眸中是化不开的浓郁夜色。
一点点奶油甜味萦绕过来,时言琛感受到右肩陌生的温度,孩子般柔软的黑发蹭到他的脖颈处。
像是夜莺忽然对人类的依偎,骄矜地停留,短暂如露水。
“我累了。”
喻安闭上眼,长睫在眼下打上一小片阴影,似乎是真的疲惫了。
身上的温度和触感都是真的,半个身子倾侧在他身上的少年还裹着他的外套,浑身都是他的味道。
细嫩的颈部沾着奶香,又或是呼出的轻微鼻息,甜而勾人。
带着凉意的手柔软,此刻随意垂在他的腿侧,极其放松的姿态。
那张昳丽的脸此刻也变得彻底乖巧而无攻击性,嫣红的唇看起来也过分柔软。
时言琛指尖微动,他真切地矛盾起来,垂眸看向好像真的安心倒在他身上睡着的喻安。
或许矛盾的不是他,而是对方。
明晃晃说着讨厌的话,剪他衣服,支使他,讥讽他,在别人面前做着轻贱他的举动。却又说着那些意味不明的话,和意图不清的关心。
每一眼,每一句都让他心脏发麻,难以忍受。
【目前爱意值:11】
【还有,时言琛好像在怀疑你是不是知道身世真相了。】
喻安假寐,这个爱意值让他很满意,唇角不自觉翘了起来。他微动了下,唇瓣距离对方颈侧很近地无声轻喃:
“晚安。”
-
飘窗外是太阳初升的日光,洒进房间内,将坐在飘窗台上的少年照的肌肤更加白亮。
喻安懒懒地躺在羊绒长毛毯子上,背后垫着抱枕,手里把玩着一个配置很高的单反,旁边散落着几个镜头,长的短的都有。
【你在干嘛?】系统好奇地悄悄问。
“摆弄单反啊,准备作品集。”喻安装好了一个镜头,有模有样地将镜头对准空气,试着拍摄起来。
【111,比个耶】
没有实体的系统头一次被拍照,激动地比了个:(^-^)v
【怎么样,我还上相嘛】
看着毫无人影的照片,喻安平静地点点头:【很不错的一团空气】
虽然他也不爱上学,但也不至于像原身一样在家不学无术,摄影和电影制作本就是喻安喜欢的专业。只不过因为在喻家的时候,他为了讨父母的喜欢,只能拼着命苦学文化课,以求到时候独立考上最好的商科,为进公司做准备。
但到最后,或许他的父母本就没想过让他这个养子接手家业。
如今好了,时父忙于工作,平时也不住在这个别墅,时母早年去世,家里没有别的人,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没人管得了他。
没有人!
系统应景地给他配了一只狂奔鸡的表情包:还有哪个能管得了老子jpg
门口传来敲门声,喻安绵绵地应了一声:“进。”
进来的是时言琛,白衬衫和黑裤子,西装式的校服外套搭在臂弯,模样更显得清冷俊逸,反倒极好的掩饰了本质的阴鸷和戾气。
“刚熬好了粥,我先走了。”
喻安在心里啧了一声,不得不说主角攻还真是能忍,难怪当时原身那么弱鸡的战斗力都敢蹬鼻子上脸。
“你不是我养的狗,不需要去哪都先对我来摇尾巴。”
“烦。”
喻安的目光冷淡,他将手里的单反放在毯子上,从飘窗上跳下来。
他身上还穿着睡衣,浅色的丝绸布料衬得肤色皙白。
他说话的姿态傲慢而随意,倒真像是把对方当成了仆人。
其实演这些举动的时候喻安心里也没底,毕竟时喻安的手段太羞辱人,他敢学肯定是被打断腿结局。
为了扮演一个看起来是坏人,细想是个说话很欠的好人,他可真是太难了。
喻安没多给时言琛一个眼神,那只皙白的手扣上睡衣的纽扣,指尖是淡粉色的,挑开了仅有的几颗纽扣。
丝绸质地的睡衣滑落一半,露出瘦削的肩头,日光从飘窗倾泻进来,将肌肤透射得如同牛乳般细滑,白嫩。
少年大概还没完全睡醒,眼中带着一丝迷茫的稚气,恍如一株娇艳的小玫瑰从沾满露水的草丛中苏醒绽放。
“你该迟到了。”
时言琛如梦初醒,果断关上了门,他在门口沉默了片刻,舌尖抵了下有些干渴的上颚。
他想起曾经的时候,也被人摁着脑袋压在水池里数次,那种窒息的感觉却都没有刚刚强烈,是一种真正被夺取了呼吸的致命感受。
心底某处不知其名的东西被夺走,夜莺是小偷。
-
系统:【宝,你看主角攻离去的车尾气是什么气?】
喻安:……
系统沉痛:【是爱意值和我逝去的脾气】
“别说土味情话了,我也是为了刷爱意值才留下的。”喻安换好上衣和裤子,耐心地解释道,“别忘了现在时言琛只是怀疑我知道身世了,并不能确认,我们现在表面还是兄弟关系。”
“我要是撩他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嘛,所以呢——”
系统屏住呼吸:【所以呢?】
喻安俏皮地眨了眨眼,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您好,我有事想找下戚先生,就说我是时喻安,我们见过的。”
戚越接过电话时还有些意外,他依然是温和的语气:“时少有什么事情找我,乐意效劳。”
“戚先生晚上有空吗,六点左右,想约您吃个饭。”
少年的声音微软,带着些故作的正色,却还有些绵软的口腔音,听得人心痒。
戚越觉得越发有趣起来,薄镜片此刻被摘下来,露出深不可测的幽暗目光,他轻笑道:“自然有空。”
六点,光塔大楼顶层餐厅,天已经半暗下来,昏黄与靛蓝黑的渐变交织在空中,透过景观窗看起来很美。
靠窗的景观位坐着两个人,身材纤瘦,仪态骄矜的少年低头切着盘中的牛排,对面坐着的男人穿着西装,气质不凡,英俊优雅的脸上带着一丝薄笑。
一块五分熟的牛排被切好送进嘴里,少年红而润的唇瓣上的血色,仿佛都像是被未熟透的血丝染红的。
吃得差不多了,喻安才放下刀叉,拿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唇角,他看了眼戚越面前没怎么动的牛排,淡声道:“戚先生不喜欢我选的餐厅?”
戚越端起手边的香槟抿了一口,垂眸轻笑起来:“我只是好奇,时少有什么事需要叫我出来,大约不是单纯的吃饭吧。”
“明知道是鸿门宴戚先生还答应过来,现在却因为不知道我要问什么而担心得吃不下东西吗?”喻安平静说着,猫儿眼中闪着灵动的光。
摆足了嚣张跋扈,恣意随性的少爷姿态。
“人对于未知总是会有些许畏惧的。”戚越也不反驳,又端起香槟喝了一口。
他越发对于面前的少年起了探究欲,便十足地配合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罢了。
就像摸猫一样,自然要顺着毛摸到尾巴尖,猫儿才会放松警惕,变得温顺听话起来。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少年挺直的腰背上,那一截腰,看起来也是细而韧的。
喻安也不再打太极,直言道:“我想知道,戚先生到底知道了什么关于我的秘密。”
“你那天都听到了啊。”戚越放下了香槟,若有所思道。
“难道我要任由哥哥和戚先生您拿着我的身世,然后让我成为圈内笑柄吗?”
当然喻安是故意这么说的,总不能他现在就说知道了你和时言琛所有计划,那剧情肯定要完犊子。
戚越很快调整到刚刚那副神态,姿态闲适,深邃锐利的目光被掩盖下来,只留下清贵俊逸的长相迷惑人。
“当然不是。”
这也就是戚越间接承认,的确挖到他真实身世的事情了。
“难道戚先生不是在帮他,而提供对他有力的信息吗?”喻安步步追问。
戚越推了下眼镜,眼尾勾起,俊美的脸上无故带上一丝邪气,他阐明事实地说:“对我有利的人,我自然会帮。”
“戚先生,是因为我不如他更有利吗?”
少年问出这话时,眼眸中带着一丝迷茫,真像是不谙世事的美少年,空有副张牙舞爪的漂亮皮囊。
喉结滚动两下。
戚越再次笑了,他轻摇晃着酒杯,慢条斯理道:“自然不是,时少对我的利与他不同罢了。”
“你想要什么?”
戚越抬了抬眼,摇晃的动作戛然而止,馥郁的酒香似乎弥漫开来,他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扯远了,时少不用这么箭弩拔张的。你是小辈,我也不会仗势欺人。”
“现在的话,我想要再为你点份甜品。”
“这家餐厅的招牌‘伊甸园的禁果’,尝过吗?”
镜片后的凤眸漆黑深邃,情绪遮掩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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