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元年四月初五,春尽日。

    天光透过云层落在树梢上,枝上雀鸟便叽叽喳喳起来,许是嚷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圆滚滚的身子扑腾不已。

    言思被窗外雀鸟之声吵醒,探了探身旁,却没碰到熟悉的温热,床上华绸凉幽幽的,同昨夜入睡时无异。

    言思愣了愣,蹙着眉将满头青丝拂至身后,起身下床。

    她拉开房门正要唤小秋,就见一夜未归的沈烬之迎面而来。

    沈烬之手中拿着用粉紫绸带束着的紫色小花,看见言思,眸中亮了亮,眉眼瞬时温柔下来。

    “阿言。”

    他急走到言思身前,将手中的花递给她。

    言思接过花捧到面前嗅了嗅,鲜花的清香让人心生愉悦,心底那点不舒服消散无影。

    沈烬之顺了顺她的发,这才发现她穿着里衣赤着脚便下了床,当即不高兴地沉了沉眸,不待言思说话就将她一手抱起。

    二人的卧房除了小秋外不让人靠近,言思早晨总是迷迷糊糊的,总是习惯不穿鞋就下地去开窗。

    沈烬之自发现她这个小习惯后就命人在地上铺了层柔软的地毯。可就算有地毯,他也总舍不得言思光着脚在地上走。

    言思早习惯光脚时被沈烬之直直抱在怀中,双脚一离地便反应极快的一手拿花一手揽在他脖颈后。

    沈烬之低头在她白皙的额间轻啄一下,抱着她往里间走,哑声道:“阿言,怎么又不穿鞋就下榻了?”

    紫色小花是言思没见过的品种,正细细观察着那长长的金色花蕊,听出了他言语间的不高兴。

    正巧路过小几,她将手中的花束顺手放了上去,改为双手抱住沈烬之。

    四目相对,沈烬之看出了她眼里的委屈,心中一软。想起他们成亲尚不到一月,就留她一人在家过了一夜,更是心生自责,也不敢再责问了,叹息一声,垂眸在她眼皮上印下一个吻。

    言思任他亲完,才抿抿唇不高兴道:“你食言了,昨夜没回来。”

    沈烬之更自责了,将自家夫人放到床上坐着,在她脸颊上蹭了蹭,诚恳道:“抱歉,是我错了。昨夜原本同陛下辞行就该回家的,但吴英带着几个将领寻上我,让我安排这些军将之事,所以耽搁了。”

    言思抚了抚他有些困倦的眼,知晓新朝伊始,他作为丞相诸事压身,忙是再正常不过了。她心疼道:“可也不能彻夜不休息啊。”

    沈烬之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落下一吻,眉目间笑意流转,凑近用气声道:“好,多谢夫人教诲,为夫记住了。”

    热气燎过脸颊和耳畔,言思半身一酥,脸颊微红,心道他真是越来越会,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得推开他,缴械投降道:“好了,我今日要去七星堂,用完早膳你先休息。今日是春尽日,等我回来熬粥我们一起用膳。”

    “好,都听夫人的。”

    沈相爷朝堂上不苟言笑雷厉风行,在家中却温柔得像一汪水,半点没有脾气。

    他低头拿过一旁的鞋,大手握住言思嫩白如玉的足,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在她脚踝上摩挲了两下,引得言思往后缩了缩。

    两人甜甜蜜蜜地过了早,言思才在小秋打趣的目光中带着她离了丞相府。直到马车再也看不见,沈烬之才转身回去。

    “夫人和相爷感情真是好,怪不得满城少女都羡慕你们。”

    言思回神点了点小秋的额头,笑道:“怎么,看雀枝快嫁人了,你也想嫁人了?”

    小秋羞红了脸,否认道:“不,婢子还要多在夫人身边伺候几年。”

    两人一路说笑着到了七星堂,就见陈文跟小山似的杵在门外,见言思来了,他努力地笑了笑,当作打了招呼。

    言思心下了然,笑道:“兄长这是又惹绾绾生气了?”

    陈文的父亲是沈烬之家中门客,两人自小相识,陈文比沈烬之大上两月,是以小时候沈烬之总是唤他兄长的。

    自沈烬之成亲,他和赵扬等人便不再住在沈府,两人皆各自在京中买了宅子。言思依着沈烬之,见面就唤陈文兄长。

    陈文挠挠头,尴尬道:“我也不知道啊,表妹她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言思捂脸,无奈道:“兄长,绾绾她可能是恼你依旧唤她表妹,你们都成婚十日了!”

    “啊?”陈文无措道,“不会吧!我都叫了她好多年表妹了!”

    言思:……

    “哼。”

    挽着雀枝出来的绾绾正好听到这句话,清秀的脸庞瞬间染上了更多恼意。陈文立时凑过去殷勤道歉。

    雀枝凭着勤劳好学和超强的记忆力,现下已是京都七星堂的管事,看着沉稳了不少。

    她稳步走到言思身旁挽住她,喜道:“小姐你来啦。”

    言思点点她的头,笑道:“嗯,知道你忙着去挑成婚用的东西,我这不赶忙来接七星堂的摊子了吗?”

    雀枝红了红脸,撒娇道:“小姐别打趣我。”

    赵扬自堂中出来,同以前一般,对着言思行了下属礼。言思回他一礼,温声道:“赵大人如今已经是大理寺少卿,就不必总是这般行礼了。”

    赵扬同沈伍等人都是沈烬之和陈文救回来的人,和沈烬之一同行事多年,如今事已成,各自回了该有的生活,肩上也轻松下来。

    几人寒暄几句,雀枝他们便要去挑选东西去了。见雀枝一直没给赵扬一个眼神,言思拉住她好奇道:“雀枝,你和赵大人怎么了?”

    这两人同陈文和绾绾不同,赵扬聪明又温柔,雀枝对他是爱得不行,怎么都不该像这样。

    雀枝嘟了嘟嘴,半天才低声不高兴道:“他昨夜同吴英他们去喝了花酒。”

    言思点头,点完才愣道:“啊?!”

    吴英,沈烬之先前不是说昨夜同吴英他们一同议事了吗?!

    雀枝虽有些许不高兴,但赵扬已经解释过他没有招惹那些清倌人。今日是原本定好的挑选东西的日子,她也不愿耽搁绾绾他们陪同的时间,只匆匆道别走了。

    言思看着他们一行四人走远,摸了摸下巴,暗道:“好嘛,成婚不过大半个月,沈大人就开始往家里撒谎了。”

    虽然她相信沈烬之不会做什么,但是瞒她就过分了!

    半日忙碌,言思回到府中时心头的气已经先消了一半。沈烬之早已收拾妥当,桌上备好了饭菜就等她用膳。

    “阿言,今日忙不忙?”

    沈烬之拉过她的手,用湿帕子为她擦手,边擦边温声关心。

    言思垂眸看着外面人人敬佩却又畏惧的沈相爷给自己细细地擦手,心中剩下的气也没了。

    两人好好用完膳,言思看了看沈烬之挑出来没吃的豌豆,暗挑了挑眉。

    晚间,房内烛光摇曳,言思坐在镜前看着沈烬之为她散开发髻。发丝披散下来,言思便起身往床边去,也不理人。

    柔滑的乌发自指间抽走,英明神武的沈相爷立刻察觉了自家夫人好像不太对。

    他行至床边,卷起被放下的床帘,俯身同言思对视,轻声问:“阿言,怎么了?”

    言思翻过身不看他,故意闷声道:“你又骗我。”

    她语气软绵,带着十足的委屈和两分难过,听得沈相爷心头一紧,急忙上榻将她抱进怀里。

    沈烬之习武,力道极大,轻而易举将言思扳回身子,同她对视。

    “是我不好。”沈烬之温声哄道,“我以为那军营中全是将领,不曾料到有那些。不过我保证,我一眼都没看她们,酒也一滴没碰。早上没告诉你是怕你刚醒就坏了你一天的心情。”

    他边解释边在言思身后轻轻顺着,跟安慰小孩子似的。言思凑近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直到咬出一块红痕才退开,认真道:“那你以后不准再骗我。”

    言思早没了气,演这一出也是为了说这句话。

    沈烬之盯住那双水盈盈的红唇,哑声道:“自然不会。”

    他向来说到做到,这点言思非常信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言思往他怀里蹭了蹭,伸手揽住他的腰便准备睡觉。

    沈烬之闭了闭眼,随即拉下她的手,十指相扣。言思睁眼看他,正对上他眸中毫不掩饰的炙热,当即心中一颤,喉间下意识动了动,小声道:“九哥?”

    沈烬之眸色深深,没有应她。

    言思便又唤道:“夫君。”

    沈烬之垂首在她唇上浅吻一下,哑声道:“夫人,我想你了。”

    炙热湿软的吻随即袭来,床帘掩下,帘外的烛光昏暗不明。

    夏日风雨齐至。

    深夜,风雨停收。

    沈相爷爱怜地顺了顺夫人汗湿的发,取了手帕细细擦她额间的汗珠。

    言思昏昏欲睡地看着手帕,不知怎地想起了观月楼演戏时沈烬之盯着那几位当家清倌看的事,抬手推开他,怒道:“我不给你洗帕子了。”

    沈烬之只当把人欺负狠了,忙道:“好。”

    言思气不过,又没有力气,偏头在他手腕那块被火灼伤的疤上咬了咬,像亲吻似的,引得窗外一声惊雷,险些又下一场雨。

    言思被雷吓到,挪开唇道:“我的帕子不给下人洗了,你给我洗。”反正她在七星堂坐诊,用的帕子可多了。

    沈烬之被她这幅样子引得心中软成一团,在她耳侧吻了吻,承诺道:“好,我一辈子都给你洗帕子。”

    言思满意地睡了过去,沈烬之抱着她沐浴更衣完毕,真的打了水取了言思白日带出去的手帕洗了。

    翌日言思起身时,一眼便望见房内架上洗净晾在一处的帕子。

    两张帕子同样的颜色,同样的布料,同样的针脚,一张上绣了九字,另一张绣了言字,两个字被人刻意放在了一边,紧紧挨在一处。

    小秋端着洗脸的水进来,推开窗户。

    清风吹进房中,掀动轻柔的手帕,绵绵相缠……

    作者有话说:《死遁后相爷赖上我了》番外完。

    言思和沈大人的故事就到这里结束啦!后面没有番外了,下一章是我的脑洞,与言思和沈大人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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