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在周家三爷院子里服侍过的旧人?”

    文祁道:“是啊,那人振振有词,说崔管家是周家三爷院里的伺候过的,金良贞也是从前藏锋院里的厨娘……徐同知这会派了好多人,满府打听都有谁是藏锋院里服侍过的。”

    时玉书顿了一下:“周词招了?”

    “可不是招了,再不招就要被当成凶手砍头了。”文祁笑道:“你是不曾见徐同知那脸色,周词招了真相,他倒是觉得天都塌了。”

    原以为抓住了凶手,此案了了,可又被告知此案未休,徐同知怕是又要愁上许久了。

    时玉书点了头:“既然如此,那一会再去府衙瞧瞧。”

    院外突然走进了两三个婢子,走到近前皆先朝着时玉书行一礼,低头道:“时少卿,我们老夫人请您去荣松院一趟。”

    柳简诧异看向文祁。

    他一拍脑门,懊恼道:“我倒是忘了,先前那人去府衙向徐同知说了之后,徐同知便使人将周渚同周清带到了衙门去了。”

    这种事怎么不早说,柳简无奈看了他一眼。

    时玉书闻言朝着婢女一颔首,又示意着她二人跟上。

    周老夫人仍是在那日见柳简的屋子里,她一看到时玉书进门,忙就着身边丫环的手站起迎了上来,行动瞧着虽有些迟缓,却还是规矩朝时玉书行了礼,时玉书伸手虚扶了一把,她也就跟着站直了身子。

    周老夫人伸手指着上位,请着时玉书坐下,又让丫头给三人奉了茶:“本该老身亲自去寻时少卿,然老身病疾未退,这才失礼让丫头去请了少卿过来。”

    时玉书客套了两句,单刀直入:“周老夫人寻本官,是为了三公子同三姑娘一事?”

    周老夫人点了点头:“因先前祠堂走水,老身病了几日,府上的事便都交由我孙儿打理,他们大抵是怕我操劳,近日之事,老身竟才得耳闻……崔管家同金厨娘皆在我府上伺候了十余年,如今命丧我府上,老身自是心痛,可渚儿向来品性纯善,清儿又心智不全,他们是万万不会去害人的。”

    时玉书端起杯子吹了茶沫喝了口茶:“可是,有理由不是吗?”

    “什么?”

    时玉书缓缓道:“比如十二年前藏锋院的那场火。”

    周老夫人一怔,似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出不来,时玉书也没有催促,气定神闲饮着茶水,等着她的解释。

    “不会的。”周老夫人终于说话了,她声音好像更沙哑了:“藏锋院生火之时,渚儿被送到外面念书了,是事后我将他带来他才知此事,清儿自那场事后一病不起,养了数年才能下地,形如稚子……更何况,当年纵火的嫌犯都已经抓住了。”

    时玉书放下杯子,“既是如此,三公子同三姑娘应是无碍,老夫人放心,徐大人为官正直,定不会行冤假错案来。”

    周老夫人点了点头,又道:“老身明白,只是周家当年相助陛下登位,老身觉着,若是被人传出什么不大好听的传言,倒是让陛下面上无光了。”

    “这周老夫人长居一隅,倒也敢以功臣相居,拿陛下压你。”

    才出了荣松院,文祁便讽道:“若真是周渚杀了人,就是她求到陛下面前,也断不能免了周渚的罪名。”

    时玉书只道:“陛下明德。”

    三人本准备往府衙去,行至西院前,竟瞧了一医者打扮的老者被由一捕快引着往西院去,时玉书瞧了柳简一眼,柳简便立刻上前询了。

    捕快迟疑了一下,唤了旁边另一人引着大夫往里走,自己则行至时玉书面前行礼后回话:“大人叫我等到周府问一问过往在藏锋院伺候的下人,没想到同一个叫青姑的绣娘才问了两句话,她突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小人怕出什么事,就去府外请了大夫过来替她瞧瞧。”

    柳简看向时玉书:“青姑?好似是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

    时玉书点了下头,向捕快道:“既是如此,等她醒了之后再做问询吧。”

    入府衙后,徐同知正在审问周家兄妹,时玉书便先带着柳简等人去了周词那处。

    由牢头提了周词过来,时玉书坐当中,柳简和文祁各寻了一凳子坐在旁处。

    才过大半日,周词那跛脚似是更严重了些,时玉书问了府衙的衙役,只道是周词初来时不愿开口,徐同知无奈之下责了其几板子,此事倒也寻常,时玉书便不多过问。

    周词跪在堂下,面上全无血色,许是行动牵扯到了伤处,他额上冒出汗来,鬓边的头发紧紧贴在了脸上。

    “小人周词,拜见少卿。”

    他声音透了些虚弱无力,显然这一回,他才知了府衙真章。

    时玉书不见半分怜悯之态:“周词,你今晨为何出现在藏锋院?”

    “小人,昨夜受金大娘所邀,她说有崔管家的消息可以告诉我,我,我就去了。”

    “既然她有心告诉你崔管家的事,为何一定要等到今早才能说?”

    “小人也不知道啊!昨天下午小人回了周家,听说府上相传的梨素之事,想起金厨娘曾在藏锋院伺候过,就去问了她是否还记得梨素,我好声好气问她,她却劈头盖脸将我骂了一通,我心中还窝火呢,没想到等晚上歇下,她又来拍我的窗户,说是明天卯时初让我到藏锋院的厨房去,她会把一切都告诉我,我才拉开门,就瞧见她打着灯笼往回走了。”

    “卯时天还未亮,你便不曾问她为何是那时?”

    “大厨房要准吃食,向来开火早,我想着她定是要赶在上工前同我说清此事。”

    “既然如此,又为何见衙役便跑?”

    周词泣下沾襟:“我当真不曾杀害金大娘,我从未进过藏锋院,还在寻厨房所在,府衙的捕快便来了,崔管家死在藏锋院,他们一来,我就有些慌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就躲了起来,后来见他们进了间屋子,我就想跑出去,没想到……”

    他声音渐低,抬手擦了擦眼泪:“后来捕快抓了我,还是徐大人说,我才知金大娘死了……我想,我想肯定是梨素杀死了金大娘!”

    柳简愣了愣,看着他那癫狂的模样,她小声道:“为什么是梨素杀了金大娘?”

    周词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神色怨恨:“定然是你!是你恨崔管家,才把梨素这个小鬼召出来了,现在她杀了崔管家,你怕人知道,就又让她去杀所有知情人!”

    他似乎又想伤她,这回是文祁,伸手横刀挡在她面前,转头看向时玉书:“他多半是疯了,还要问吗?”

    徐同知手里拿着几张纸从门个走进来,一见周词疯癫模样,吓了一跳,忙使着身后两个衙役将周词拖住,自己则将纸送到时玉书案前:“时少卿,这是周词先前的口供,还有,周渚同周清……”

    时玉书拿过看了两眼,同周词方才所说几乎没什么出入,他点了头:“他既然不是凶手,如今落得这般模样,还是找个大夫替他瞧瞧。”

    徐同知自是应下。

    时玉书又问:“周家三公子还在府衙吗?”

    “在,文护卫先前也知的,周家一洗菜妇人过来说了那些话,这话还没问完,自然一时半会不能放她们回去。”

    “如此,本官去问几句话……对了,金良贞的尸体可曾检验?”

    徐同知忙回话:“这,下官一直忙着审问,一时……”

    “那便劳烦徐大人了。”

    时玉书这回也没再让人将周渚唤过来问话,而是唤了柳简一处往牢房而去,文祁不愿去,便与徐同知一处去了仵作那处。

    周渚同周清被关押在一处,两人身上倒是不见狼狈,周清披了周渚的外袍,正同他在下棋——棋盘有磨损,棋子也是寻常材质,应是向牢头讨要的。

    见了他们来,周渚先起身行礼,周清转头瞥见了柳简,当下朝她露出个笑颜:“柳柳!”

    柳简便也朝她浅浅一笑:“三姑娘好。”

    时玉书倒是随意,向牢头要了两个凳子,与柳简一南一北将桌子四面占全:“三公子莫名被抓入牢中,不着急吗?”

    周渚无奈笑道:“怎么不急,祖母寿辰在即,家中又凶案频发,本来还想再过两天去平山观再请道平安符的,没想到倒是成了嫌犯。”

    “那三公子对此事如何看待?”

    “凶案吗?”周渚顿了一下:“疑点重重,倒也非是一团迷雾。”

    “哦?”

    “家中不是有道越传越邪乎的传言么,那个叫梨素的孩子,听说还是我爹娘捡回来的。”

    周清突然插话,很是郑重:“不是捡的。”

    这是柳简第二回听周清说这句话,昨天上午,周清便说过一回。

    她同时玉书对视一眼,当即伏下身子小声相问:“梨素不是捡的,那她是怎么到你家的。”

    周清却又不答了,她乐呵呵在棋盘上的落了一子,抬头朝周渚道:“轮到哥哥了。”

    周渚点了头,捡了颗白子落下,他应道:“清儿从前有些事记不太清,或许是随口一说,我倒是记得有这么一个孩子,不过当时我已经开始念书,少住在家中,与她并不相熟……既然有人借这个孩子生事,必然是知道她的,少卿同道长不如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

    时玉书追问:“三公子觉得此事与藏锋院旧人有关?”

    周渚露了个笑:“或许不止是藏锋院的旧人,这府上可有不少人,都知道当年的事,比如说三言两语便将我同清儿送进来的那位大娘。”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笑容里多是无可奈何。

    时玉书点头,表示记下了,他拂袖起身,突然问道:“贵府祠堂走水那日,是府上的什么日子?”

    周渚愣了愣,继而答道:“是我爹娘忌日,不过因此日同祖母生辰太过接近,今年家中便不曾操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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