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问挽沉默十几秒。
“几组照片而已，只是和这家杂志合作。”谈烈闲道，“借用他们的摄影棚，不用担心这家杂志不够高端，事急从权，问挽哥哥不会介意吧？”
白问挽：“……不会。”
“那就好。”谈烈闲直起身，对身后保镖道：“好了，你们几个出去吧，谁让你们都跟进来的，回去跟我爹说，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保镖们不敢违抗，踌躇了几秒终于还是鱼贯而出，临走还带上了化妆间的门。
然后谈烈闲便直接坐在了白问挽旁边的椅子上：“我已经做好妆造了，就等你了。”
白问挽没等开口，旁边的化妆师就赶紧继续过来给他梳头发。
众人又重新恢复工作状态，只是这次大家好像都不怎么敢大声说话。
尤其是旁边的袁忠，刚刚大喊大叫的劲儿好像一下就掏空了，现在像个鹌鹑，甚至把座位挪远了三个。
只剩下白问挽闭着眼妆造，而谈烈闲就坐在他一旁认真地看他。
准确来说，是“审视”他。
……恐怕来者不善。
白问挽才不会信有这种巧合，这要不是谈烈闲这小孩故意这么安排的，白问挽就算白活了。
估计是……想替他大哥把把关吧。
白问挽心里倒是不太在意他，毕竟以谈烈闲这个还在读大学的年纪，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最多就是耍些心眼，比如……现在。
只是他这个视线……也太热情了吧？白问挽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强烈的被注视感。
尽管他是习惯于“目光”的人，但是这孩子的眼睛也太……
白问挽只好睁开眼，看向一边的谈烈闲。
谈烈闲琥珀色的眼睛闪动了一下，很灵动的样子。
纯良伪装大师。
白问挽内心确信，嘴上却俨然是一副兄长关心的语气，当然了，对白问挽来说，谈烈闲这个年纪确实还是小孩子：“小少爷，在国外读书怎么样，还适应吗。”
谈家二少爷在国外读书的事是原书中写过的，白问挽对谈家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谈烈闲：“还好，我读的大学和我大哥一样，只是我们专业不同，很多坑他都帮我踩过了，怎么做也都是他教我的，所以我在那边过得还不错。”
说起他大哥，谈烈闲一张小脸上是止不住的炫耀和得意。
白问挽点点头。原来是个哥控。难怪要替他大哥把关。
“但是你还没毕业吧，怎么最近学校放假吗？”白问挽不动声色。
谈烈闲听了这话一僵，含糊道：“是，放假嘛，是因为……罢工，对，那边校工罢工了，所以我们就放假了，国外很常见的。”
“哦。”白问挽应了一声。
谈烈闲莫名紧张完，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被这个“准长嫂”牵着鼻子走了，难道不应该是他被自己质问的无言以对，最后只能哭着说“我再也不想嫁给谈家”了吗？
谈烈闲脸色不是很好看，一边看着化妆师给白问挽深褶的眼皮上描浅褐色的眼线，一边道：“听说……问挽哥哥和我大哥的婚约，是早就定好的？”
白问挽闭着眼化妆一动不动非常敬业，“也许吧。”
“……”谈烈闲欲言又止，总觉得白问挽的反应太淡定了，根本不是他来之前想的那样。
他回国之前还信誓旦旦跟好哥们保证，三两句就能把白问挽说到痛哭流涕，然后自己事了拂衣去，无声无息帮大哥解决心头之患，然后被大哥摸头说“做的不错”。
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谈烈闲被迫站在聚光灯下，英俊的小脸笑得有些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摆。
白问挽拍完了那组准备上杂志的西装，从第一摄影棚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串惊叹的窃窃私语，而他毫不在意，一掀帘子看向第二摄影棚中央聚光灯下的谈烈闲，笑：“久等了，小少爷。”
谈烈闲正要挺胸展示自己其实也是可以的，只见白问挽根本没多看他一眼，只往工作人员摆上台的椅子上一坐，顺手就把西装外套脱了下去交给小晨，手里接过一束麦穗，脚边被工作人员放上一篮水果和蔬菜，摄影助理迅速过来蹲下给他整理裤脚和衬衫褶皱，然后他熟练地冷脸垂眸摆姿势看镜头调整角度。
——这一期综艺的主题是《疯狂集市》，所以道具以及后期合成都和这个主题有关。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专业程度堪比平面模特，谈烈闲忽然觉得自己站在一旁有些多余。
摄影师调试着镜头，经过了第一轮拍摄，现在他对白问挽的态度已经好到几乎谄媚：“白老师！稍微收一点点下巴！一点点就好！太完美了！就是这样！”
“小少爷，往白老师身边靠，错开半步，不是那边……”
白问挽见状，伸手拉了一下谈烈闲让他位置正确，这才抬头冲他一笑：“紧张了？”
谈烈闲耳朵发热，低头看着白问挽，但还是嘴硬：“没有！”
“还说没有，胳膊放松一点，不知道放哪就扶住我身后的椅背。”白问挽小声教他。
谈烈闲虽然嘴硬但还是很快照做，他确实很聪明，学起来也很快。
但是在巨大晃眼的聚光灯下，面对黑漆漆连位置也找不准的镜头，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完美驾驭自己表情的，拍“素人”是这种明星摄影师最头疼的事情，意味着要废掉很多底片。
镜头里，白问挽比谈烈闲似乎更像个少爷，温润优雅，漂亮精致，真正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不谙世事似的，一双黑盈盈的桃花眼笑意含而不露，当他用那双似乎有一种“万众瞩目”的魔力的眼睛盯住镜头时，让年近四十的摄影师都心头猛跳。
让人有一种，这具洋娃娃似的精致脆弱皮囊下藏着另一个人的错觉。
内外错落的美貌，是绝对致命的刀。
谈烈闲虽然不熟练，但他纯靠颜值也能撑下去，毕竟他有那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镜头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深邃感，放在他这种少年的身上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摄影师很满意，这两个人都是天生的好看，无需多费心找角度，怎么都好看。这组照片修好交上去，奖金到手恐怕要翻倍。
最后是拍双人互动的环节，摄影助理上去把谈烈闲的手放在白问挽的肩上，示意他看向坐着的白问挽，白问挽也正好抬头，两人视线相接——
摄影师：“哎好！cp照来了啊！就一张，深情一点！”
十几秒后。
“……那什么，你们俩别这么僵硬，你们是‘官配’，有点互动感，快再近一点！”
白问挽：“……”
谈烈闲：“……”
唯一知道内情的小晨默默捂脸转过身，假装自己瞎了什么也不知道。
谈烈闲的脑袋瓜被旁边的摄影助理无情地往下摁了一下，这样的距离之下，白问挽清晰地看到谈烈闲的瞳孔已经开始颤抖了。
白问挽想，或许谈烈闲动用手段把自己插到上节目的“素人”名单里的时候，恐怕没想过会面临这种情况。
不过嘛，祸福相依，既然谈家有人愿意参与进来，那这个综艺也就不用考虑拒绝的事了，虽然这孩子是为了给他捣乱来的，但却歪打正着，让白问挽先吃了颗定心丸。
“噗。”白问挽忽然偏过头笑了，谈烈闲的脸都红透了，声音也有些抖，但还在强撑：“你笑什么……”
“没什么。”白问挽忽然觉得他呆愣的表情有些可爱，这种可爱好像还有点似曾相识，但一时他却也想不起来。
“我不是……”谈烈闲觉得自己怎么解释好像都不对，只好抿着嘴盯着白问挽看。
白问挽笑，“这是你选的路，现在反悔倒也来得及，我叫助理来，嗯？要反悔吗？”
谈烈闲深吸几口气，凑近他，眼神坚定，小声道：“谈家的男人没有反悔这一说。”
白问挽略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他，随后温和地笑起来：“……倒是很有觉悟嘛。”
“但是见了我大哥你要帮我解释！”谈烈闲急切道。
白问挽心里苦笑，他自己恐怕都没法解释，还没结婚，先和新婚丈夫的弟弟炒起了cp……很不错，无论他怎么咸鱼翻身，命运给他的还是魔鬼开局。
“再近一点！你们是荧幕真人恋人！你们自己再找找感觉啊。助理上去教教他们。”
……好像有些太魔鬼了。
白问挽咬牙，面上却不显。
他看着谈烈闲额前柔软的顺发以及那双带着慌乱神色的琥珀色眼睛，忽然有些心软，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摸眼前看起来就很好摸的细软头发：“好了，我帮你解释，你先好好拍照，不要耽误大家工作进度，我们没什么，他们是会加班罚钱的。”
谈烈闲忽然被人揉了头发，表情错愕地看着白问挽。
从没有人这样温柔地摸过他的头，除了他大哥。
可是白问挽温和的笑真的很漂亮，好像……长嫂。
谈烈闲心头一跳，慌乱地错开了视线。
摄影师眼前一亮，连按快门。
白问挽终于正过身子对摄影师示意：“好了可以开始了。”
谈烈闲也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
然而摄影师一个“俏皮”的单眨眼，背起包：“已经拍完了，完美收工！辛苦几位老师！助理来收道具。”然后他转身就要走。
白问挽和谈烈闲发懵地对视一眼。
“等等啊——”
……
商业大厦a座顶层大会议室，暗红色地毯搭配深色办公桌椅，室内灯火通明，投影仪上投映着某季度的财务报表，集团董事会正在召开。
谈海月坐在会议桌最前面，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灰色西装却一头浅色金发的男秘书。
众人都沉默着，气氛似乎有些暗流涌动。
坐在侧面的一个穿着旧式西装的老先生先开了口，他手上甚至还带着一柄黑亮的木质手杖。
“海月，关于你的提议，董事会已经商议过了，半数以上投了反对票，如果你还要坚持，董事会可能会向你父亲提出对你继承权的异议，你还继续下去，恐怕没什么意义了。”
另一边的中年男人拍了一下桌子，很显然是“武力派”：“哼，要我说，你就是异想天开。你才掌权几年？集团发展几百年，从没涉足过娱乐方面的生意，你突然向董事会要权发展副线，这不是小数目，赔了我们在座的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话也不是这么说，刘董。”之前开口的老先生打断他的火气，“只是现在，谈家最重要的是海月的婚事，而对这件事，海月似乎一直都颇有微词，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大一笔钱的副线投入，似乎……”
“何董说的没错，恕我直言，谈大少爷，自己的婚姻都闹出笑话，恐怕今后执掌集团的事……谈老家主也需要考虑一下继承人的资质了。”
“老刘。海月的婚事是家中安排，他自然不愿，这又不——”
谈海月身后的秘书忽然开了口。
“抱歉，何董，打断您一下，但请各位不要误会，谈先生的婚事，是自由恋爱，并非外面传言的家族联姻，他们的感情——”
一头金色头发的秘书环顾董事会一周，不卑不亢地微微颔首：“一直很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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