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为将自杀身亡的甄小菲搂在怀里,同时掏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接着又跟韩硕打电话汇报了情况。

    韩硕说他知道了,但不便出面,叫刘大为全权负责与各方面交涉处理相关善后事宜。

    刘大为明白韩硕的用意,马上打电话向高云天说明了一切。

    高云天已经通过安装在祖霜和甄小菲鞋里的窃听设备,了解掌握并记录了边四毛涉黑涉毒的大量犯罪信息,并理清了他与齐备的特殊关系。他舍老婆抛情人的套狼计划对自己很狠,对别人更狠,现在他的目的基本达到,什么时候出击毁灭对方,只在他一念之间。突然收到甄小菲自杀的消息,他心里猛痛了一把,虽然她的死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他没有及时制止和拯救她,而是放任和利用,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谋杀呢?现在甄小菲一死,就少了一个人证,要在关键时刻给肖鹤和边四毛等人致命一击,还得避免同样的故事发生在祖霜身上,出于这样的考虑,高云天觉得自己目前非但不能阻碍老婆与人接触,反而要提供更多的方便,仅管这样做会令自己很受伤。

    因为甄小菲属于非正常死亡,还得认定死亡性质,所以高云天接到刘大为的电话后,立即召集顾学军、万海通和谢卫兵迅速赶到现场勘察,并将甄小菲的尸体带到了市公安局法检室。刘大为把甄小菲装有“忘忧片”的手包给了高云天。

    120救护车赶到时,刘大为什么也没说,给了出车费让他们回院。

    勘验结果很快出来,甄小菲属于毒瘾发作失控自杀。她身上的药片来源需继续调查。

    高云天打电话联系到甄小菲的家属,并告知详细情况。甄小菲的父母和她哥哥一起赶到公安局认尸领尸。鲜花早谢,一家人的悲痛简直无法形容。

    高云天将甄小菲的手包交给她父母。他的感情很复杂,毕竟和人家的女儿有过肌肤之亲,关系难说不密切。但身为公职人员,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打电话给韩硕。

    韩硕说他已交代刘大为负责处理甄小菲的善后事宜,叫高云天只管放心,他会顾及每个关系人的感受。

    刘大为叫祖霜留在公司,他自己开车赶到公安局,将甄小菲的哥哥甄冬生接到不夜天桑拿中心,到甄小菲的单人套间里收拾整理好她的遗物,再到财务算清了她的工资,连两万元丧葬补助金和十万元抚恤金一并给了他。处理好这些事务后,刘大为将甄冬生送回公安局,并征得甄小菲父母的同意,联系殡仪馆派车把甄小菲的遗体立即拉去火葬场火化。

    由于农村的传统观念认为,太过年轻的人死去不吉利,一般都是带煞的,所以都是草草掩埋了事。刘大为一直跟着甄小菲的家人,把她的骨灰送到她老家的后山上埋了,才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临走时,他还另外给了她父母两万元作为生活接济,不为别的,只为甄小菲把他当成生命中唯一的知己。

    为什么接近自己的红颜都会莫名其妙的香消玉殒呢?比如肖媚;比如乔颖。刘大为这样想来,内心不禁纠结,仿佛他命中注定是女人的克星。从甄小菲家里出来,他没有及时回城,而是以准女婿的身份,先去c县看望了一下乔颖的父母,毕竟他曾经亲口对乔存忠和但也真承诺过:自己是乔颖的男友,没有保护好乔颖,是他的错。他也没有打算娶老婆了,以后会把二老当亲生父母一样对待,代替乔颖尽孝。

    在乔家吃过晚饭,刘大为又顺道回乡下老家,探视了一下自己的父母亲。考虑到甄小菲手上的事务要有人接管,也搞不清老板韩硕将如何调度,所以他没打算在家里过夜,和爸爸妈妈聊天聊到晚上9点半钟,才告辞离开,返回市区。

    因为肖媚、乔颖和甄小菲三位绝代佳人的相继离世,刘大为的心情不但沉闷,还有点复杂。肖媚和乔颖是因为公路护坡豆腐渣工程带走的,甄小菲是因为染上毒瘾而走的,这些都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说明这个世界上,坏人才是灾难的根源。况且甄小菲自杀前所言:大为,别问是谁害了我,真要知道了,你也会遇害,因为坏人就在你身边。我的灵魂将化成一片红霞飞向蓝天,希望你以后每次打开窗户时,都能从彩云间看到我火色的影子。

    她这话的前半句暗示的是谁呢?老板韩硕还没来得及管她贩毒的事情,高云天对她一直不错,肖鹤又被关进去了,那么这个既在她身边又在我身边的坏人到底是谁?总不可能是祖霜吧!刘大为百思不得其解,就打开车窗吹风解闷。他这一开窗的工夫,就借着车灯光、看到路边停着一部闪着安全灯的面包车。司机在车身的遮挡下正往水田里小便。

    身影好熟啊!刘大为将车开过去时,突然想起来这人应该是段虎。两人既是同学又是情敌,当然不会看错。

    “段虎不是被检察院隔离审查时,从市医院逃跑了吗?他跑回来干啥呢?”刘大为心里有了问号,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就停靠在路边。他熄灯不熄火,远远观察着段虎的动向。

    段虎按计划在马路边一直挨到深夜10点,月色中于路边小解完后,他上车往市区开。刘大为便故意放慢速度让他开过去,然后跟着。

    半个小时后,段虎的车经过自由公园沿杂路往山上开去。因为这是一条死路,再跟就会被发现,刘大为便将车停在自由公园,打电话向韩硕汇报了情况。

    这么大的事情,韩硕当然不敢自作主张,马上打电话向时创丰请示怎么办?

    时创丰语气坚决道:“通知刘大为,找机会干掉他。你立刻独自前往支援刘大为,带上撸子,千万莫留活口。事后剪掉尾巴。别惊动高云天。”

    韩硕再打通刘大为的电话,叫他直接干掉段虎。

    刘大为说了声是,立即从坐椅下抽出一把砍刀,趁着月光,徒步往山路上追去。

    段虎晃晃荡荡开了半个小时的车,路况越来越差,快开不过去时,只好停下来。他下车拿手电筒四处搜寻,居然发现了一道很深的汽车胎印。他凭经验断定,时创丰的车在这里停过。右看是山,山上树木茂盛。左边是坡度较大的斜坡,坡上荆棘密布,杂草连天。

    仔细观察过之后,段虎从车上拿下斧头插在腰间,左手拿电筒,右手握镰刀,朝着估算的目标,伐木取道,攀援而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克服重重困难,很快找到一只巨大的白色蓄水桶。打开盖子一看,节育套,手套和黄胶带,还有破坏了的手机,都还在桶里。段虎欣喜若狂,用嘴咬着手电筒,费劲将白色蓄水桶拖上斜坡,打开汽车后盖,将镰刀扔进车里,再双手将蓄水桶托起,装进汽车。

    他盖好后盖,手握电筒,正要上车离开,突见一条黑影向他直冲过来,紧接着弯月飞弧,一道刀光当头劈下。段虎急举电筒一格,咔嚓一声,火星四溅,手电玻璃就震碎了。电珠子也炸灭了。对方一击不得,抽刀侧身一个飞踹,就想把段虎踢下山坡。段虎闪身避过,左手抓住驾驶室车门的把手一使劲,人就腾空360度上了车顶。他扔了手电筒,从腰间拔出斧子。

    袭击者不甘落后,就地一纵跟跳上去,拖着砍刀,刀尖抵住车棚,与段虎于车顶对峙。

    段虎一试身手已经知道来者是谁,冷静道:“刘大为,公园凶案原凶并非达建国,而是另有其人。我的目的就是要挖出真正的凶手,将其绳之以法。你何必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刘大为道:“我受人钱财,与人消灾,其他不管。”

    段虎警示道:“你以邪恶为伍,站在正义的反面,必然灭亡。”

    刘大为道:“弱肉强食,亡是弱的结局而非错的结果,强者定的规矩只不过是用来捆缚弱者的绳索。”

    段虎问道:“照你这么说,没有法律道德,没有公序良俗,只要牙锋爪利,人吃人也是天经地义的吗?”

    刘大为道:“鲁迅说仁义道德是吃人,你没读懂吗?社会规则难道不是强者的爪牙?”

    段虎道:“社会行为规则,是在全社会人一代接一代的共同推动下产生的,是符合整体利益的群众意愿之普遍认知的综合表征,而非强者独立意志的部分体现。否则,毋需不断修改和完善,如同狼吃羊的规则,永远一成不变。”

    刘大为道:“修改和完善制度的过程,就是谁吃和吃谁的重新定位。是整体强和整体弱的阶段性妥协。”

    段虎道:“我一直心怀内疚,觉得当初肖媚主观上选择了我,客观上对你是不公平的,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付出,收获却是天壤之别。但你居然选择堕落,说明肖媚最后的选择没错。我也将收回这份不该的内疚。”

    刘大为反问道:“肖媚选择你,你可以炫耀,可以骄傲,但不等于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

    段虎稍事沉默,平静道:“既然信仰不同,何必多费口舌,刘大为,我们还是拳脚下见真章吧。”

    两师兄弟又要重新开打,朦胧的月色中,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段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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