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农历十五,回老宅的日子。
岑渊本该下班后同她一起去的,但据李特助说,临时有事被叫走,要晚些才到。
重走上次的小径,之前还是青绿一团的花苞已然争相开放,蓝紫的绣球挤挤攘攘的。
先前洁白似云,笼罩在门厅前的木绣球已然花谢,但仍旧郁郁葱葱的一片。
佣人将乔雀带到门前便回,她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岑箐伴着婉祖母在沙发上看新出的电视剧,瞧见她进来后,磨蹭了片刻才迟迟招呼。
“嫂子好。”
这倒让乔雀有几分吃惊,按照上次的情况,她害怕对方恶语相加。不过一想也正常,在明知有损利益的情况下和她对着干并非识时务者,而岑家自然不会教出这样的人。
落座后,婉祖母换人拿来一只紫檀的木盒,递到乔雀手中。
“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比我幸运多了,愿你们以后能好好的。”
盒子里是一套水头极好的翡翠首饰,乔雀正想推辞,却看见婉祖母隐藏在手帕后的眼神。
带着几分回忆,几分羡慕和丝丝悔意。
很难说清那是否是眼花,因为岑箐的礼物也塞了过来。
“给你的。”岑箐鼓着脸,眼中却浮现几分幸灾乐祸,“以前大哥怜惜你,不然你回老宅,之后你每次都得回来了。”
岑箐的礼物是某大牌的,连袋子和小票都未取出。
乔雀未探究对方话中的深意,她的身份不适走动,唤人将礼物收拾妥当后便同两人一起看起电视。
fx内,施浦和对着一张黑板写写画画,边写还边解释,偶尔摇头跳脚,看起来倒像只表演的猴子。
岑渊频频看表,吸引了廉逸的注意。
“有急事?”廉逸对他使眼色,暗示他救自己一起走。
“今日回老宅,她先行一步。”
“咚咚”。
施浦和敲黑板,指着上面的字问:“所以你们觉得在酒店楼顶向茜茜求婚这个提议如何?”
岑渊一针见血:“你们已经是情侣了?”
施浦和颇有几分自豪:“早就说过,我对女孩从来不是玩玩,一开始就是男女朋友,不像某人,不会现在还是合约关系吧。”
“我们结束之后就去领证。”岑渊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近三十的人倒在这上面幼稚起来。
粉笔断裂的声音响起,施浦和不甘道:“我求完婚第二天就去领证,肯定比你快。”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郁海菡敲敲桌子:“各位绅士们,你们哪来的自信女孩们会答应?”
“你不懂。”施浦和昂起头像只开屏的孔雀,“茜茜最近可粘我了,连见个又老又丑的供货商都要陪我一起去,领证就是临门一脚的事。肯定不像某人……”
岑渊理理袖扣,方形蓝宝石在指间发射耀眼的光。
“她给我写了一本情书。”岑渊装作不在意地比了比,“也就大概这么厚吧。”
施浦和毫不留情地揭露:“听他胡扯,一个月前他的金丝雀还偷溜了,险些没逮回来。”
“那是情趣。”
“得了。”廉逸带着妻子起身,“别管什么情趣什么求婚领证,我们明天一早的飞机,失陪了。”
岑渊也跟着起身:“希望你求婚那晚别来找我喝酒,我晚上一般很忙。”
施浦和刚想开口反驳,又想起眼前这人娇妻在家,晚上能不忙嘛?
最终只得恨恨将半截粉笔一抛,抱胸站在黑板前。
老宅,岑渊回来后,佣人开始忙碌起来,一盘盘精美的菜肴被端上桌。
迟迟未露脸的岑董与庄女士也跟着岑老爷子下楼。
这是乔雀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岑渊的母亲。庄女士一头利落的短发,眉形高挑,即便与家人聚餐也是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好似吃完饭后就要继续投身于工作似的。
岑睿的父母倒是未出现,据说两人正在环球旅行,只不过一个在南半球一个在北半球。
餐桌上的气氛算不上融洽,即便平日里高高在上入岑董,也是等岑老爷子动筷后才动手。
饭吃到一半,岑董环视一周,啧了一声道:“这家里还是冷清了些,有两个孩子能热闹点。”
乔雀执勺的手一顿,这餐桌上就她和岑渊一对,话针对谁不言而喻。
“若是嫌冷清不如去和戴秘书生一个?”
瞧起来冷冷淡淡的庄女士开口,目光落在菜肴上未动,话却能把人戳死。
“难道你不行了?”
“你!”岑董颤抖着手,银筷敲在碗碟上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
“没事就多吃点。”庄女士淡淡斜了他一眼。
临近结束时,岑董又来事了。
先是高声清了清嗓子,然后点评似的问岑箐岑睿两人接手的公司最近如何,最后才话锋一转。
“话说小乔最近在干什么呢?”
乔雀擦擦嘴角:“在公司打打杂,做些文件什么的。”
“哦……”岑董微微抬着头,尾声拉得极长。
“既然都是我岑家的人了,也可以接手些事。这样吧,我手下有家小公司你先拿着练练手?明天我就叫人来办手续。”
岑董说着,像是明天就要她上岗似的。
“我不会这方面,还是算了。”
“看完,忘了小乔和别人不一样了。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公司不愿接手,那不如早点让我们抱孙子也好,第一个女孩也没事,后面再……”
“我还有事。”庄女士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对岑老爷子道,“先失陪了。”
离开时,又回头对乔雀道:“你随我来一趟。”
两个同样纤细的身影离开,岑渊锐利的目光转向岑董。
“您最近似乎很闲?南美有个项目即将开工,不如您去出两个月的差?”
岑董被气得指着岑渊道:“我是你老子!”
“我是岑氏的掌权人。”岑渊不轻不淡地回到,起身时将手帕抛在盘子上。
花园里,庄女士带着乔雀来到一处亭子里,年轻的男秘书送来笔记本。
“不嫌弃地话就坐会再回去吧,那个烦人的东西估计要一阵子才会走。”
乔雀突然对她来了兴趣,见其正在等电脑开机,便问道:“您难道不想让我和阿渊早点有孩子吗?”
“你们高兴便好,难道我想要你们就能有?”
庄女士点燃一支烟,白烟随风飘逝。
“不过依我之见,他手里的公司你倒是可以收着,给儿媳妇的见面礼总不会太寒酸,若是不感兴趣找个经理人管着也可。”
说着,她低头看屏幕:“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有个保障也好。”
交浅言深想必就是如此。
乔雀又问道:“看您的模样,似乎并非不在意阿渊,又为何……”
岑家夫妻不顾孩子的名声在圈子简直人尽皆知,谁都知道岑渊是由岑老爷子带大的,因为看不上扶不上墙的儿子,甚至直接将掌权人的位子给了孙子。
“世间难得两全法,在是一个母亲之前,我得先做好我自己。”她坦然一笑,“不过后来我倒是挺庆幸自己选了另一条路。”
岑董的花名在外多年,身边不止有戴秘书一人,多得是与网红小花的绯闻。
拿着文件的男秘书匆匆赶来,庄女士眯着眼道:“其实另一条路上的风景也不错,只是我的确亏欠于阿渊。”
回去的路上,岑渊突然提及岑董。
“他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乔雀刚想说没事,顺带将自己和庄女士在花园中的谈话说出,却听对方道。
“但若能有一个与你样貌相似的女儿也不错。”
到嘴的话被咽下去,她在心里反复重复。
就差一点,就差一个证据。
“我倒是想未来的孩子像你。”
她敛眉,微垂着头,像是含羞的花朵。
日子平淡的过去,在某个夏日的晚上,岑渊结束完工作后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喝酒吗?”电话那头施浦和的声音沙哑,混着呼啸的风声,像是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
岑渊看了一眼表:“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求婚成功,温香软玉在怀?”
风空洞地吹,一声自嘲的笑响起,电话那头的人报了个地址,响起数声玻璃碎裂声后,电话挂断,只剩“嘟嘟嘟”的回音。
“这么晚了,要出去?”
客厅沙发上,乔雀放下手机,惊讶地看着男人皱眉往门外走。
“施浦和那边出了点事。”岑渊停下脚步,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仿佛眼前人即将离去。
“一起去?”
乔雀懒懒地摇头:“不想换衣服,我就在家等你。”
翻腾的预感被压下,岑渊吻了吻女孩的脸颊,快步离开。
手机震动两声,乔雀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乔雀:已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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