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傍晚，太阳斜射着，直直往眼中照，颇为刺眼。
乔雀一手搭在额前遮光，一手领着包随人群离开汽车站。
看得出这是一座有年头的车站，主体是座外墙掉漆的二层小楼。原先或许是白色的，但现在已经变得灰扑扑。
一辆颤颤巍巍的大巴车摇晃着从乔雀面前路过，离开时还噗呲两声，放出几团黑色尾气。
“咳咳。”
乔雀捂着鼻子轻咳两声。
她不应该坐汽车来的。那辆老旧的大巴车经历了太多，哪怕是平坦的马路上也是一晃一晃的前行，颠得人头晕胃涨。
这是座位于y省和f省交接处的小城，不靠海也没什么特色，与大多数人所生活的城市没什么区别。
离开了老汽车站，乔雀按照徐华采给的地址前去。
这一日，她从清晨离开，一路西行，路过人口千万的一线城市，也路过人口几十万的小县城。
从踹踹不安到呼吸困难，到如今放松下来，她还是选择接受了徐华采的邀请，来到他外婆家所在的小城。
反正都是要找个地方过一阵子，去哪儿不是去呢？
只不过她不打算去寻求徐华采外婆的帮助，而是打算在其附近找一间屋子住上半月一月的，然后再去y省省会看看夏姨。
来路上找的中介还算靠谱，乔雀很快就租下了一间小房。
倒是签合同时，房主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虽然没问什么，但乔雀在租房卫生间的镜子中看见自己的样貌，也觉得有些不协调。
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着，巴掌大的瓜子脸白皙精致。但身上却是能装下两个她的黑色宽松卫衣，工装裤也肥肥大大，一个裤管能塞进两条腿。
虽然违和感很强，乔雀觉得这比云锦量身定做的衣服还要舒服。
或许该把头发剪短点？
乔雀如此想着，打车去了一家网上找的理发店。
刚下车，便看见几个年轻男女从店里出来，头发扎成粗糙结实的短辫，帅、酷且自信。
乔雀高中时曾见过学校里有几个无人敢欺的校霸就留着这样的发型。
理发店内，托尼捧着一头丝绸般的秀发，不忍心地问道：“妹子，你真要剪啊？”
“剪。”乔雀坚定地点头。
她是最讨厌打理头发的人，没遇到岑渊前，头发都是恰恰及肩，能扎一个小揪洗起来也不麻烦。
跟了岑渊后，因为他的喜好才将头发留长的。
乔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臂长的青丝被剪落，剩下的头发在肩颈出摇晃，带来丝丝痒意。
头上的重量轻了，心头的那块石头也轻了。
等乔雀离开理发店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半深棕色秀发光滑柔顺，一半扎成脏辫，两者拢到头顶，扎成一束。
气质与之前大不相同，她相信，就算是管家到她面前来，乍一看也认不出来。
回到家，乔雀入睡看着有些空旷的卧房，心想明日可以到本地的家具市场买些东西回来。
卧室里可以放一个床头柜，客厅可以铺一张地毯，餐桌上可以加一个花瓶……
心中盘算着，乔雀一点点陷入熟睡。
与此同时，一架从到s市的飞机落地。
vip通道里，岑渊沉着脸大步朝外走去，李特助小跑才勉强赶上。
上了车，前来接机的管家抹了把汗，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岑渊。
“查过保安处的监控，乔小姐离开时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也也问过了，说乔小姐打车去了邮局，之后便没再见过。”
岑渊轻轻摩挲着从监控上截下来的图片，图中的女孩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即便是极差的像素，也能看出长发柔顺似绸缎。
“邮局的监控呢？”
管家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邮局的人说，除非报警让警察介入，否则不能将监控给我们。”
“那就报警！”岑渊松了松领带，凸起的喉结滚动，凤眼微眯，眼中晦色翻滚。
“乔小姐留下了这个。”管家屏气将信封递到岑渊面前，“您要不先看看？”
岑渊垂目，洁白的信封上封着一枚鲜红的心形火漆，封口微开，显然是已经被人打开过了。
“乔小姐在卧房里留下了这封信，接到您的消息后我贸然打开了。”
岑渊接过信，在火漆印下面写着三个字：乔雀留。
这是乔雀的字。
在大概一年半前，乔雀突然迷上给他写信的乐趣，在卧房、客厅、公司办公室甚至是送餐的饭盒里都留下这样的信件。
而这枚火漆印，也是她那时常用的。
【亲爱的阿渊：】
与往常一样的开头。
【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s市了，希望你不要太生气。】
寂静的车内，揉动纸张的声音响起。一旁的管家提着心放缓呼吸，恨不得现在跳车离开。
【很感激你能在两年多前收留我，帮助我。同样也感激你在这些岁月里对我照顾。
起初我是真心想与你好聚好散的，我虽然是孤儿，在山野间长大，但也有基本的道德。在我的认知中，那天签了那份合约就是人生中所做过最不道德的事。
你是已经订婚有未婚妻的人，两个春秋中，每当夜深人静时我都会愧疚。但却不后悔遇见你，我清楚的知道，是你救我于水火，予我以庇护。
很抱歉我没有完成合约，也请希望你不要找我，因为每个在你身边的夜晚，愧疚的深潭都会将我淹没。
我们的关系是不被世人所认可的，是被道德所谴责的，连接我们关系的合约更是见不得光的。
这点你我共知，我不希望这世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想来您也相同。
另，有些东西已经发至您的邮箱，望查收。
祝您与顾小姐早生贵子——乔雀留】
“呵。”岑渊大手收紧，脆弱的纸张被揉做一团，跌落在角落。
“先生。”管家递上平板。
屏幕上，是乔雀发来的邮件。
不是什么公司机密，却是一张张照片。
有老宅中岑老爷子和婉女士的，也有岑董和戴女士在私下亲昵的。甚至，还有他们两人的。
不需要多高超的技术，只需要请个私家侦探就能完成。
但偏偏这些照片一旦放出去，岑氏的形象就会大打折扣。如果在往常倒没什么，可现在是岑氏的关键期，岑渊前往就是要谈一个大单子。
几乎全球的同类型企业都在盯着，只要有一点把柄，就可能落入下风。
“天真。”岑渊轻笑一声，对李特助吩咐道，“让公益项目的负责人来找我。”
车子安静的驶回别墅，刚一进大门，就有两个佣人抱来一个巨大的包裹。
岑渊停住脚步：“这是什么？”
佣人看向管家：“这是傍晚时刚到的快递……”
“打开它。”
“是。”佣人手一抖，差点将盒子摔到地上。
岑渊皱眉：“轻点。”
快递很快被拆开，露出里面的行李箱。
“先生，还要开吗？”
岑渊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喉结滚动：“开。”
按扣本就输好密码，轻轻一摁就开。
里面是一件白色长裙，乔雀离开时穿的那件。
“呵。”
一声轻笑落地，空旷的室内响起轻微回音。
在场所有人都低着头，搬快递的佣人恨不得穿越回几分钟之前拦住自己。
“岑总。”李特助打破寂静，“那边的会议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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