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山先是一怔,转而面露喜色,忙不迭的追问:“你有什么办法?”
晏听潮捏了下眉心,“我先想想。”
周小山瞪圆了眼睛,“你老人家的意思是,你现在还没想到办法?那你哪来的信心,让我赢第二关啊?”
晏听潮慢吞吞道:“倒也不是没有想到办法,只是这方法到底可不可行,我得去问一个人,但是这人我又和他结了仇。”
“段九尊?”
“不,重五爷。”
周小山惊讶,“就是苗神谷的第一道关口外的那位独臂老人?”
晏听潮点头,“苗神谷最厉害的用毒高手就是他。当年我中的毒十分凶险棘手,段九尊给我种下生绝蛊,也只能先保住我的命。最终也是靠重五爷用了以毒攻毒的办法,足足搞了五年后才彻底解了毒。”
周小山露出一个孤陋寡闻的表情,“五年啊?什么毒这么厉害?”
“百日忧。顾名思义,就是活不过一百天。这种毒的厉害之处便是中毒之人,并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只是整个人忧思重重,日不能眠,夜不能寐,渐渐熬到油尽灯枯,死的时候,甚至验不出来是中毒而亡。”
周小山不解,“重五爷给你解了毒,你为何还会和他结仇?”
晏听潮冷哼:“因为,这老头子替我解毒之后才告诉我,百日忧就是他亲手研制出来的毒。”
周小山:“……”
晏听潮提到这事依旧难以释怀,怒意上涌,“我想要查到是谁下毒害我,问他百日忧曾经都给过谁,他抵死不说。我若不是看在他替我解了毒的份上,恨不得一剑捅了他。”
难怪他们进谷的时候,晏听潮和重五爷互不搭理,好似陌生人似的,原来有这么个前因。周小山好言相劝道:“有的人吃软不吃硬,你好好求他,说不定还能问出来。”
晏听潮冷笑,“他搞出这种杀人无形且无药可救的毒,本就有违正义天道,罪不可赦,还要我去求他?再说,你瞧他那个死样子,活到一百岁嘴巴也没一句好话。”
“所以你不想去问他,怕他不会告诉你,或者不肯说实话故意诓骗你。”
晏听潮顿了顿,“不过,还有一个办法,能试出这种方法可不可行。”
周小山眼睛一亮,“到底什么方法啊?”
晏听潮没有回答,先上上下下瞅了她几眼,仿佛在心里估摸了一番她几斤几两的样子,方才说道:“还是等你打败了仓然再说吧。如果你第一关就输了,我们就打道回府,只当没这回事。”
周小山被他那个语气和眼神给激到了,重重哼了一声,“我一定会赢他!走着瞧吧!”说着还不解气,冲他翻了个白眼,径直越过他先走下石桥。
晏听潮笑眯眯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跟个战斗小公鸡似的,抬步走进了金谷。
傍晚时分,天以从神谷那边得到消息,地字派的长老候选人果然就是仓然。
他劝周小山放弃。
周小山立刻把晏听潮搬出来,“他说有个办法可以一试。”
天以看看晏听潮,又指指小山,“你确定要冒险?她可是你的女人,有个好歹你可别后悔,可别找我算账。”
周小山听得粉面飞霞,心里呸了一句,我才不是呢。
晏听潮笑微微的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如果第一场比试她赢了仓然,我才让她试一试,如果她技不如人输给仓然,咱们就打道回府。”
周小山马上就瞪了一眼过来,言下之意,没有可能老子会输。
两日后,段九尊将天地两派的长老召集于神谷的议事堂。
周小山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地字派长老下首的陌生男子,显然他就是仓然。从身形看,就是那夜偷袭她的人。
仓然年纪和晏听潮相仿,相貌端庄,体型劲瘦。苗神谷的人常年都和毒物蛊物打交道,大都气质阴郁,眸光暗沉。仓然虽然是仓朱的儿子,气质却明显和谷中人不同,眉目间竟然还有一股书卷气。
段九尊对周小山和仓然互相做了介绍。
周小山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并未露出任何异样,仿佛没认出来他就是偷袭的人。
仓然也保持着平静客气的表情,只不过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有点长,是那种略带兴奋的猎人打量猎物的眼神。
周小山心里呵呵冷笑,恐怕你还没搞清楚谁才是猎物。
“按照谷中规矩,由我来抽签决定这第一场比试。”
桌上放着一只金筒,里面插着三支一模一样的羽毛令箭,段九尊抬手抽出一支羽毛令箭,上面写着一个“武”字。
周小山一看和晏听潮猜测的一模一样,心里忍不住好笑,果然是老狐狸更懂老狐狸。
比武所在的场地,就在议事堂外的空地上。
今日天气不错,神谷大门紧闭,庭中几乎没有风,四水环绕,圈出一种静悄悄的冷。
仓然抱拳笑了笑,“姑娘先请吧。”很标准的金陵官话,不像苗神谷的人说话,带着奇怪的口音。
他手中长剑,比周小山的希光剑要宽上很多,古朴厚重,似乎也是一把难得的宝剑。
周小山道了句“承认”,飞身一剑直刺过去,用的是无空剑法中最“温柔”的一招开山辟石。惊讶的是,仓然竟然也用了一招无空剑法来接招,轻而易举的将开山劈石化解。
生死对决的功夫,周小山没空思量他为何也会无空剑法,庆幸不已的是,她还有一个秘密杀招灵蛇七杀。
同样的剑法,仓然有着更为深厚的内力,交手几招,周小山明显落入弱势,仓然偷袭的时候已经有了轻视之心,眼下更认为对手不过是个武功平平无奇的富家少女。
就在他心里这个念头浮起的那一刹,周小山的招式骤然变化。
一招比一招凌厉,一剑比一剑诡异,速度快如闪电,角度狡猾刁钻,招式复杂多变。
一片白光剑影中,观战的众人越来越静默,静到毫无声息。
灵蛇七杀最擅长的就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周小山滴水不漏的剑招,层出不穷的变化,让仓然应接不暇,手忙脚乱。终于,她在一招灵蛇出海中露出了左肩的一处破绽,仓然窥见机会,毫不犹豫的一剑刺过来。
周小山身形一拧,侧身避开,手中希光剑快如闪电的送进了仓然的右臂。
仓然一个踉跄,手中的长剑落地,血顺着右臂的袖管流下来。
段九尊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第一眼率先看向了晏听潮。
晏听潮露出一个非常惊诧的表情,仿佛周小山胜出,刺中仓然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事情。
仓然脸色甚至比段九尊更难看,难以置信的表情中夹杂着恼羞成怒。
周小山收剑抱拳,“得罪了。”
段九尊木着脸道:“第一局,天字派胜。”
仓青立刻上前扶住仓然,给他的伤口上赋上药贴,暂时止血。“谷主,仓然受了伤,第二局明日再比吧。”
段九尊转身问天玄天以的意见。
两人没有异议,于是第二局比试放在第二日。
一回到金谷,周小山忍不住立刻去问晏听潮,“到底什么办法?”
晏听潮不急不缓的说:“晚上我再告诉你。”
结果周小山等了一晚上,等到天以都睡了,也没见晏听潮来找她,忍不住跑去隔壁敲门。
“进来吧。”
周小山闻声推门而入,急不可待的问:“你说的方法是什么,明天就要比试了。”
晏听潮悠然闲适的坐在桌后,手里举着一杯酒,尺八放在桌上。
灯光斑驳,照着他一张舒朗清隽的脸。
他示意周小山坐下,“来喝杯酒。喝完了我告诉你。”
周小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好。说吧。”
晏听潮把酒杯放好,笑吟吟看着她,“你总说你千杯不醉,究竟是不是说谎?”
周小山想了想,“从小到大加起来喝了一千杯酒,没有醉过。你说我算不算说谎。”
小狐狸。
晏听潮哑然失笑,话题一转说起了仓然,“仓然也会无空剑法,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小山道:“我猜测是李云照传授的剑法。”
“应该是他。”
“仓然不单单会无空剑法,我使用灵蛇七杀的时候,他也变了招式。”
“那是青城剑法。仓朱一个小小的苗神谷长老,何德何能可以请的动神剑庄和青城山的人来教他儿子武功?可想而知是贤王府替他出面找的师父。”
晏听潮不禁感慨,“没有人不惜命。我今日才明白,为何仓朱宁愿放弃性命也不肯供出单敏仪,那是因为还有比他的命更珍贵的,就是他的独子仓然。仓朱对这个儿子给予厚望,希望他不再苟安于一个小小的苗神谷,打小就把他送出谷外。他替单家卖命用来交换贤王府对儿子的栽培,单敏仪必定对他许诺了儿子的大好前途。”
晏听潮聊到这儿,突然停下来。
周小山此刻心跳加快,浑身发热,像是有一条小蛇在血脉里到处流窜,身体开始躁动起来。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想要压下那股从未体会过的异样难受。
“你刚才喝的酒里有毒。”
周小山吃惊到失语,难以置信看着晏听潮。
他不像是开玩笑,极为认真的看着她,“天以有没有对你说过,我也会下毒。”
“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周小山又气又恼,“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想让我比试第二局,给我下毒让我明日退出?”
“当然不是。”
周小山身上越来越燥热,脸上发烫,而且有一种诡异的渴望,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俊美的男人,竟然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他。
周小山气得简直想把自己打一顿。这个狗男人给她下药骗她,她居然还想去摸他的脸,摸他的身子。
晏听潮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点住了她的穴位。
“我在苗神谷五年,闲着没事也跟着重五爷学了些下毒解毒的本事,虽然和苗神谷的长老没法比,拿到江湖上还能唬住人。”
“你给我下的什么毒?”
“就是江湖上见色起意的歹人,给小姑娘下的那种毒。”
“闭嘴!你这个无耻之徒!”周小山气得哆哆嗦嗦,她那么信任他,从来没防备过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狗男人会给她下毒,还是这种不堪的毒。
晏听潮扣着她的手腕,把她的袖子卷了起来,被他接触过的肌肤立刻生出不可言说的那种渴望……
周小山又羞又气,若不是被封住穴道,动弹不得,恨不得举拳揍死他。
晏听潮拿起尺八,啪嗒一声,从管口弹出一把锋锐小刀。
他在她手腕上划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又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迅速将伤口紧贴在她的伤口之上,瞬即一股强劲的内力冲进了她的体内。
周小山惊疑不定的望着他。
“生绝蛊尚在休眠,此刻我运功催动,不知它是否会被你血中的毒唤醒。如果这个方法可行,那等于我把生绝蛊转移到了你的体内。”
周小山恍然,原来他的方法是这个。
“我只是从道理上推敲此法可行,所以只能给你下药试一试。若此法不可行,下毒对你身体有损,何况你这人没有痛感,给你下那种腹痛头疼的毒,你根本没有知觉,我也无法知晓生绝是不是进入你体内替你解了毒。所以想来想去,只好用了这种媚药。”
说到这儿他停下来,讥诮的哼道:“没想到被人骂做是无耻之徒。”
周小山想到方才误会他要非礼自己,忍不住尴尬的满脸通红。
“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晏听潮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我一时兴起,想试探一下你会如何看我。”
周小山涨红了脸,窘然道:“是我错了。阁主大人这样的天人之姿,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黄毛丫头,是我自不量力异想天开才会误会阁主大人,你宽恕我吧!”
晏听潮望着她红扑扑的脸,低呵了一声,“我要是看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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