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飞舟时,江河没有半分留恋不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宗静山只觉心口漫溢着苦涩的钝痛。
她会回来吗?
若她不再回头,他又是否做好了放手的准备。
“小师叔,你怎么了?”解承忽然拍了拍他的肩头,宗静山敛去眸光,将思绪抽离,对着解承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我知道了,小师叔马上就要见到师尊和长老他们,一定很紧张。”他一把搂过宗静山的肩,十分善解人意,“你别怕,我师尊他是严肃了点,只要你不触犯门规,你想做什么他都不会管你的,其他长老们人也都很好的,尤其是北宸长老,就是师祖的二弟子,她可温柔了,小时候我不听话被师尊责罚都是她替我求情的。”
说到这里,他讪讪一笑,“虽然没有什么用,可是整个归海宗也就只有她敢向师尊求情了,”他瞅了瞅周围,小声道:“而且我总觉得她和师尊关系不一般,说不定哪天我就要改口喊她师娘了。”
宗静山:“……”
飞舟上的几日解承一门心思想找到机会与江河比剑,都没有什么机会和宗静山说说关于归海宗的事情,现下如闸放水,滔滔不绝,将门内八卦讲了个遍,心月奴在一旁直翻白眼,只觉解承这张嘴不去春风十二朝做说书先生实在可惜。
他们谈话期间,飞舟已然来到了归海宗内门所在的落云台处。
青山无数,断绝红尘万丈。
一干弟子见见到解承便纷纷行礼,“解师兄!你回来了!”
他们早就听说解承要接人,却不知是什么人,压抑不住好奇心的众人便都挤上来瞧,解承笑着将他们撵走,眼角忽瞟见一个明黄衣裳的少女正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来,他立刻满脸惊慌就想要跳船逃走。
“好啊解承,你还敢回来!”
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容颜娇美无双,灵气动人,接到消息后她就直奔落云台而来,誓要抓到这个在她炼器峰捣乱完后就溜之大吉的混蛋。
解承心中叫苦不迭,“我错了,真真师妹,师兄还有要事要办,你先放手好不好!”
屠真真这才意识到解承是带了人回来的,她抬眼看去,只见一人长身玉立风中,青丝微扬,眉目清冷出尘,疏朗若月,此刻含笑望向他们,霎时天地黯然失色之感。
屠真真呆呆地看着飞舟上的人,忍不住俏脸微红,她松开了捏着解承耳朵的手,“解承,他是谁啊?”
看着眼前师兄妹间的嬉戏玩闹,宗静山不由得想起些十分久远的记忆,他也曾有过这般美好的时光,只可惜全都化为了风中之尘,再没有拾起的必要了,想到此处,他脸上的笑意不着痕迹地淡去,令屠真真忍不住感到可惜。
“他是师祖云游在外时新收的弟子,我们的小师叔,后面那个带着帷帽的是他的夫人。”
听见宗静山已有夫人,屠真真心中生出怅然若失之感,“那后面的那个小姑娘,不会是小师叔的孩子吧?”
解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然不是啦,那也是师祖让带回来的,应该是想让长老们收下做弟子的,说不定以后会到你炼器峰去呢!”
“真的!”炼器峰上一直以来就她一个女孩子,她早就想要一个师妹了,听见解承这样说,立刻充满了期待。
“好了,师尊他们还在等着呢,我先带小师叔他们去见师尊去。”
屠真真点了点头,还沉浸在即将有师妹的幻想中,解承小心翼翼地抽出衣角,刚准备溜走就听见屠真真阴恻恻的声音:“师兄,真真就在这里等你出来,别忘了,咱们之间还有账没算呢!”
解承:“……”
众星朗朗,不如孤月独明。
宁朝书焦心地寻到江河时,她正坐在一个小摊前对着面前浇满红油的面片汤发呆。
“阿江。”宗静山的声音响起,江河看也未看,直接反手将筷子插向男人面门,宁朝书哎呦一声躲过,幽怨道:“你下手可真狠啊!”
“再有下次,杀了你。”江河言简意赅,宁朝书则是嬉皮笑脸地凑上去道:“别生气啊,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以咱俩的交情,难道还不能叫你一声阿江了?”
江河没有理会他,只是慢慢用筷子搅动碗里的面片汤,宁朝书看着这一碗足以致死的辣椒量,嘴角微微抽搐:“看不出来,你口味还挺重啊……”
可话刚出口,他就想起,江河并不是口味重,而是什么味道也尝不出。
“别吃了,会辣死人的。”他拦下江河的筷子,有些心虚道。
“浪费食物,非我所愿。”江河眉头微微蹙起,有些固执地从宁朝书的口中拿回筷子,正准备吃时又一次被人拦下。
“那我替你吃好了!”宁朝书心中默默流泪,江河如今修为全无,万一吃出个好歹了要如何是好。
江河这次倒是不再拒绝了,于是路过之人纷纷见到一个出尘俊逸,温润儒雅的贵公子被辣椒呛得涕泗横流,一时间形象全无。
宁朝书疑心江河是在故意整自己,在飞舟上使劲给他喂虫子,下了飞舟又给他灌辣椒,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终于吃完一碗辣椒拌面,宁朝书生生灌下两大壶凉茶,这才感觉胃中灼烧之意褪减,抬眼见江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他忙赔笑道:“我这身外化身也不过是□□凡胎一具,可消气了?”
“你指的是哪件事?”
宁朝书一时间愣住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埋头去喝茶水,万千思绪杂乱无垠,等到终于整理出头绪想要开口时,江河却已走远,他急忙想要追上去,却被小摊的老板追住。
老板满身横肉,一脸鄙夷地看着宁朝书:“客官,您还没给钱呐!”
宁朝书摸摸口袋,灵石都在江河那里,他的身上自然是空空如也,面对老板越来越质疑的目光,他忍不住朝着喊道:“我没带钱啊!”
“呸,吃面的钱都没有还约人家姑娘出来!”老板只差直说他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江姐姐,你就帮人家付了这面钱吧!”
江河脚步一顿,随即一颗灵石飞至面摊桌面,老板这才冷哼一声松开了他的衣裳。
宁朝书追至江河身边与其并肩而行,“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都不知道那老板有多凶,我差点要被扣在那里了!”
江河早已习惯了宁朝书的聒噪,此刻全然充耳不闻,一心一意顺着人潮向前走去,宁朝书自讨没趣,便安静地更在她的身后。
直至后半夜,人影渐渐稀疏退去,江河没有选择在镇中寻找住所,而是朝着山上走去。
夜星朗朗,溪水潺潺,她寻了一处树下,开始凝息打坐,幽静山林只余风声独泣。
宁朝书又化作鸾鸟,倚在枝头从月腓星堕看至晨曦载曜,直至江河悠然转醒,他才惊觉一夜已然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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