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
这两个字仿佛晴天霹雳,震得陈舒窈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竟然是他!
此人,她前世曾见过的。
李承宇的心腹之一。
隐在黑暗中的佞臣,手上沾满鲜血,朝堂之上尽是他的爪牙。
比起讨厌,陈舒窈对这人更多的是害怕。
她没怎么见过陆鸣,但那仅有的几面之缘都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她做贵妃时,养的一只猫从宫里跑了出去。
那猫是李承宇送她的,她很是喜欢。
她追着猫跑了出去,那猫跑得快,很快就没影了。
她只能循着猫跑走的方向追去。半路上遇到了陆鸣。
他穿着绯色的官服,双手背在身后,拦住了她的去路,说:“娘娘在找什么?”
“让开。”陈舒窈急些找猫没时间和他说话,冷冷地说。
“娘娘是在找它吧?”只听见他轻笑一声,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了陈舒窈的面前。
猫找到了陈舒窈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跑了的那只猫,此时正被那只手捏住了后脖颈,一动不动。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她这只猫凶得狠,平时她碰它都要被挠,现在却过分听话地被陆鸣捏在手上。
她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她的猫神色惊恐,身体微微发颤,却连叫一声都不敢。
她怒不可遏地说:“你对它做了什么?”
“如娘娘所见,臣只是帮您抓住了它。”
他的手一松,那猫从高空中落下,陈舒窈接住了它。它受了惊吓,在她怀里扑腾,慌乱间用利瓜刮破了她的脸。
她痛极但没有放手,还抱紧了几分,怕它挣扎掉下来摔坏了。她用手抚着猫的背,想让它安静下来。
只听见陆鸣“啧”了一声,手指划过她脸上的伤口,沾了一道血痕。
他的眼中汹涌着怒意,又靠近了陈舒窈几分,压低了声音说:“娘娘下次可要将这猫看好了。”
“这身皮油光水滑的,仔细哪天被人剥了去。”
陈舒窈被他盯得全身寒毛倒立,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他黑如点漆的眸子里是翻涌着危险的气息。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她退他进,直到最后她靠着墙无路可退,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
她的脑海里回想起关于这个人的传言,有人说他风流倜傥是楚馆的常客,有人说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世家骨血铺就他的青云之路。
难不成他还能杀了自己?她可是贵妃,别人怕他,她可不怕。
她恶狠狠地瞪了回去。没能逼退他,倒惹得他笑了一声。
下一刻,她感觉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刚想丢掉,就被他紧紧握住了手。
他的手冷冰冰的,像寒冬的霜雪,冷得她一哆嗦。
“别扔,这是秘制的舒痕胶,娘娘如此美貌,怎能因这畜牲伤了脸。”
“臣先行告退。”
陆鸣后退了几步,行了个标准的礼,他的脸上平淡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这一行礼,陈舒窈这才发现,他手上密密麻麻全是猫爪的抓痕。
陈舒窈出了一身冷汗,他方才靠近她时,那极富侵略性的双眼,令她感觉到了窒息的逼迫感,让她十分不适。
她抱着猫,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宫。让人把猫关进了笼子里,以免它到处乱跑。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新多出来的伤口,又看了看手中的舒痕胶,最后还是没有用。
她前段时间被烫了下,留下一小块印子,还曾找李承宇讨要过此药,但此药乃秘制,十分稀少。李承宇觉得她小题大做,拒绝了她。
今日得了药,她却不敢用了。
后来有一天,她的猫又趁人不注意,跑丢了。只是没有再找到。
十日后,她收到了陆鸣进献来的一条狐裘围脖。
看到围脖后,她差点晕过去。
因为这压根不是狐裘,那雪白的毛色,和她养的那只猫一模一样。
她想起那日他说的话,不寒而栗。
仔细哪日被人剥了皮。
而这个人就是他陆鸣。不仅剥了她的猫的皮,还做成所谓的狐裘进献给她。
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陆兄见谅,舍妹怕生,从不轻易和外人说话。”
感觉到手心一暖,陈舒窈才从回忆中醒过神来。
谢书白将她护在背后,他的手背过来握住了她的。
源源不断从掌心传来的热意,驱散了她因回忆产生的不安。
她也回握住他的手。
“十分抱歉,是在下唐突了。”陆鸣一笑,心中却有了几分思量。
她分明是不怕生的,刚开始还打量她,却在听到了他的名字之后,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虽然被谢书白挡得快,但他还是看到了。
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名字都如此吓人了。
“陆兄找我可有什么事?”
谢书白没能错过陆鸣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这让他心中有些不爽。只能尽量隔开陆鸣的视线。
好在陆鸣也算个正人君子,没有过多纠缠。
“倒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问问你,晚上的琼林宴要不要一起过去。”
“下午还有谢师宴,怕你忘了,过来提醒你一下。”
“好。”
谢书白点了点头,答应了。
琼林宴,殿试过后皇帝赐宴登科进士,在琼林苑举行,由此得名。
作为新科进士,他们都是必须要去的。
“书白你看。”陆鸣突然喊道:“倒是奇了,陈书荣和陈书耀这俩蠢货居然也能考上。”
“这考官难不成眼睛瞎了。”
“这俩蠢货难道还真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陈舒窈听到后,目光再次落到了皇榜上,这两个人的名字一前一后夹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大概是三甲的第几十名。
陈舒窈没有细数,只大概看了一下。
她眉头一跳,心中又浮现出不安来。
怎么和前世的不一样?
她不可能记错,这两个人前世考了很多次都没有考上。
最后二婶还求到了宫里,李承宇知晓了才给了他们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官做。
他们俩怎么可能考上呢?
陈舒窈的心中浮现出隐隐的不安,究竟是哪里出错了?一切好像和前世不一样了。
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
“我倒忘了,这两人与谢兄也算是一家人,是我口不择言了。”
陆鸣见谢书白久久没有说话,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他尴尬到身份。
“无妨,我们关系并不亲密。”谢书白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了厌恶的神色。
“我也觉得奇怪,这两人能考上。”
“倒真是撞了大运。”
谢书白低垂着眼,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这两人的名字在这里,还真是有些讽刺。
陆鸣挑了下眉毛,他知道他们关系不好,但没想到谢书白会如此直接了当地承认。
他有些欣赏谢书白。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是一类人了。
一样的无情。
他的父母关系不和睦,父亲姬妾众多,子女也多。他是唯一的嫡子,陆家的继承人,从小被严格对待。
他和弟弟妹妹门关系也不亲密,甚至可以说很差。
他的弟弟们都想取代他,他的妹妹们,都不喜欢他。
他在一个热闹的家里,却孤独的长大。
手足之情是什么,他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羡慕谢书白,还有个和他关系看起来不错的妹妹。
想到谢书白身后的女子,方才的那一眼,他一直忘不掉。
因为他听见了心跳的声音。
他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哥哥,我先回家了。爹爹还找我有事呢。”
陈舒窈心中的不安让她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多待。
“好,你路上小心,早些回家,别在路上逗留。”
陈舒窈点了点头,她回去得让爹爹查一下此事。
“书白,我们也走吧。”
谢书白的目光一直看着陈舒窈离去的身影,直到听见陆鸣说话,才收了回来。
“你和令妹,关系很好?”陆鸣有些意味深长地在谢书白身上打量了一番。
“只有她一个妹妹,关系自然是好的,她也比较依赖我。”谢书白想到了往日的一些点滴,发自内心地笑了。
陆鸣将这一切收尽眼底,他觉得有些怪异,但他和妹妹关系又不好,或许正常的兄妹就是他们这样的吧。
“书白,我有一事想问。”
“但说无妨。”谢书白搞不懂陆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与往日大不一样。
“令妹可婚配了?”
谢书白心中一紧,停下脚步,十分防备地看着陆鸣,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鸣微微一笑,说:“若未婚配,我上门提亲可否?”
“书白觉得,陆某可否配得上令妹?”
陆鸣对自己还是十分有信心的,他今年才十九岁,就已经高中了状元,可谓是年少有为。
而且他身心干净,也没有沾染什么不良嗜好。
这京城还有比他更好的良配吗?
“不好。”
谢书白变了脸色,心中十分不痛快,憋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往哪撒。便加快了脚步,想要拉开与陆鸣的距离。
他很后悔,他刚刚看到她就不应该前去找她的。
可他太想见到她了,这才上前,竟不知引开了一只豺狼。
见色起意的家伙,能有几个真心的。
他之前还很欣赏陆鸣的才华,现在看他,是哪里都不顺眼了。
“为何不好?”陆鸣追上前来询问,他完全想不出自己有哪点不好。
“她不喜欢你这样的。”谢书白斩钉截铁地说。他心中酸酸的,很是郁闷。
可她喜欢什么样的?他也迷茫了。她从不曾与他说过欣赏什么样的男子。
他也一直觉得她没有长大,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她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她会喜欢陆鸣吗?
方才她盯着陆鸣看了许久。他长得好,又是新科状元,她要是喜欢他,也不是没可能。
“那令妹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改。”陆鸣不依不舍的继续追问。
这可是他第一次觉得特别的女子,而且还是太傅独女,娶了她,对他的仕途只会有好处。
她那一眼望进了他心里,他觉得自己挺喜欢她的,娶回家了也会好好对她。
“她不会喜欢你。”谢书白红着眼,恶狠狠地瞪了陆鸣一眼。
那眼神就像有人要抢他的心爱之物,看向他的满满都是恶意。
陆鸣心中的那种怪异感又加深了。但他只当做是哥哥对妹妹的在意,对接近妹妹的男人严格的审视。
他方才过于着急了,表现得有些见色起意,不太正经。
这人可是他未来的大舅子,还是别惹怒了他,求亲一事可从长计议。
他闭了嘴,不再说这个话题。但谢书白却对他有了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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