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荣一口气不来,王家祠堂真是好戏连台呀!一台好戏才刚刚闭幕,令一台好戏又上演了。
如果说王家六兄弟,谁更能看清形势,那么就非王思儒莫属了,他用老爷子的名义悄悄的收了公家的账,却嫁祸在王思义的头上,如今王思义神经失常,便没有任何人知道是他把账全收走了。
昨天抢到东西和钱财以后,他连夜就和两个儿子分了家,自己和老伴,还有两个女儿过起了悠哉悠哉的日子。
相比之下,王思善就大不相同了,他也想像老爷子一样,一呼百应,等着过四世同堂的生活。
可他并没有老爷子的魄力,大家一分,他那个小家就闹得不可开交了。八个儿子把昨天抢回家的东西,重新又抢一遍。昨天还团结一致对付老四一家人,今天就像仇人一样打了个你死我活。
王思善说谁,谁就打他。大伯母的头发都被扯掉了几缕,也劝不住几个猪狗都不如的儿子。才分到碗筷,被打得满地都是。
昨天才生起来的炉火,又被仲书媳妇梁艳枝一盆水扑灭了,昨天抢回去的祭帐布,被因为都不肯放手,多数被撕成两半。
仲书眼睛被仲荣打成了鱼眼泡,仲荣又被仲奇扯断了裤腰带。裤子掉了,只好穿着短裤继续加入到抢家产的战斗之中。
仲平和仲水为了一口水缸,一个掰一边,谁也不肯松手。
仲济用刀砍仲山的房门,要他把昨天两人连手抢到的一对玉手镯分一个给他。仲山躲在房间里死也不出来。
只有还没有成亲的仲德是个旁观者。对哥哥嫂嫂们的行为极为鄙视,时不时发出几声冷笑。
王思善两公婆实在是拿这些不孝子孙没有办法了,于是从前东屋跑到西北屋,扑通一声,两个人都跪在于韵妹面前,痛哭流涕的恳求道:“他五婶啊,求求你,叫秋霞出来救救我们吧。”
于韵妹急忙把大伯两夫妻扶起来,难为情的说:“大哥、大嫂,这样使不得,折煞我了,您们有什么事要秋霞帮忙?她帮得到的一定会帮。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求不求的。只是秋霞和仲恺去了龙现头,现在还没回来。等她回来,我再叫她上您那里去看看。”
王思善和妻子站起来,忏悔的说:“他五婶,你大人有大量,我们以前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请千万不要跟我们计较,我们不识字,不懂事呀。”
“大哥、大嫂,过去的事就别说了。秋霞她会帮你们的。她爷爷给她的遗书上也写了,叫秋霞不能不管你们。还是爹有远见,他攀上这么一个军老爷的亲家,就是为了我们王家祠堂的后人,以后有个靠望。”于韵妹点到为止地说。
“是、是、是,还是爹有远见。也是我们秋霞优秀,才攀得上,否则想攀也攀不上。”大伯母附和着说。
待秋霞和仲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仲恺听到院子里的马叫,知道是姐夫来接姐姐了,于是飞快的向院子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叫:“大姐夫,你来了?带我去骑马。”
仲勇也听到了马叫,从东北屋跑去院子里,只需穿过大厅,所以仲勇比仲恺早一步跑到季贤身边。
兄弟俩个赖着姐夫带他们去骑马。季贤没有办法,只好把两个小舅子抱上马去,然后策马扬鞭,枣色马瞬间就飞奔在乌龙江的沿江路上。
仲恺和仲勇坐在马背上,笑的前俯后仰,脸上满是幸福的神情。
秋霞从后门进到西北屋,在家恭候她多时的大伯和大伯母急忙迎上去,老泪纵横的说:“秋霞,你可回来了,快去我家看看,快要打死人了!啊呵呵”
秋霞忙扶住王思善,惊讶的说:“大伯,有话慢慢说,您家怎么了?”
“闹分家,一个个打的头破血流,我们的话,他们跟本不听。我的头发都被梁艳枝这个婊子扯掉了一缕。秋霞,你威信高,你去替大伯母说说他们,大伯母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大伯母说。
“大伯母说什么呢?我们都是一家人,只要秋霞帮得到的,说什么大恩大德呀?”秋霞说完,就跟着大伯和大伯母去了中东屋。
说来也奇怪,一直吵得不可开交的一家人,见秋霞去了,竟然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在抢东西的不抢了,拿在手上的马上放下。
秋霞笑着说:“你们这是在忙什么呢?”
仲书为了不让秋霞看到自己的鱼泡眼,故意躲开秋霞的视线,背对着秋霞说:“霞妹,我们兄弟在分家,但不知道怎么分好,于是吵吵嚷嚷的,是不是吵到霞妹了。”
“呵呵,我到不是听到你们吵闹而来的,我是过来请大伯签字画押的。你们觉得家不好分,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点建议,但不知是否使得?”秋霞仍旧笑着说。
仲书忙说:“使得、使得,霞妹但说无妨。”
“咯咯咯!”秋霞笑了笑说:“其实很简单的,你们兄弟八人,只有仲德还没有成亲,他的那一份记在大伯和伯母名下,你们把剩下的分成七等份,好次搭配好来,然后做七个阄,进行抓阄,抓到那个就是那个,不是一下子就分好了吗?”
秋霞这个办法,仲书兄弟都认为是个好办法。于是几兄弟便按照秋霞的说法,把所有的东西都进行归类,然后再进行好次搭配、组合,再做阄、抓阄。不但不再吵闹,还在父母这边吃了最后一顿散伙饭。
等秋霞把拟好的协议书拿到各家各户签好字、画完押,再交给四伯母收藏好以后,季贤看了看表,已经是傍晚七点了。
四伯母留他们吃了晚饭再回朱家大院,季贤却告诉四伯母,说母亲从舅舅家带了好菜回来,是专门给秋霞吃的。
四伯母听季贤说的实在,便不好强留。
晚上月亮甚好,回家的小路被月光照得清晰可见。枣色马驮着亲爱的主人,高兴的趟过了乌龙江,幸福的奔向朱家大院。
就在秋霞走后不久,吴新会告诉丈夫,说她肚子不舒服,恐怕是要生了。
王思安却不耐烦的说:“生就生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没生过,都第四胎了。人家都说女人生孩子,就跟母鸡下蛋似的,要生你自己生,别烦我,晚上我有事。”
王思安说完,就当起了甩手掌拒,把吃过饭的碗筷和一家人洗澡换下来的衣服都甩给了吴新会,一个人吹着口哨,不亦乐乎的往龙现头走了。
他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出去混了,自从左脚被父亲打折以后,他就像女人生完孩子坐月子一样,在家躺了一百天。
在家躺了多少天,他就做了多少天的发财梦。这下可好了,双亲大人都已撒手人寰,再也没有人管得着他了。这不,他拧着一袋子从母亲那里死缠烂磨要来的四块大洋、和昨天从老四屋里抢来的两百块铜钱,趁着晈洁的月亮,踏上了他东山再起的道路。
丈夫走了,吴新会只好忍着分娩前的阵痛,洗完碗洗衣服。等到她把所有的家务事做完,侍候两岁的仲友睡下,就已经是亥时了。她便躺床上去,准备迎接她第四个孩子的到来。
吴新会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回想起她前面生的三个孩子,都是由公公婆婆派人,轮流守候着她生的,即使丈夫不在,她也不害怕。现在倒好,公公婆婆死了,家也分了,丈夫也走了,连一个请接生婆的人都找不到,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想她曾经是多么的想分家啊,现在家已经分了,如愿以偿了,应该高兴才对呀,为什么现在倒害怕起来了呢?甚至害怕的想哭。
随着阵痛不断的加剧,吴新会一个人躺在床上呻吟,凄惨的减叫声惊醒了六岁的女儿香连。
香连揉了惺松的小眼睛,掀开蚊帐,从床上探出头了问母亲:“娘,你怎么了?”
“啊!”一声惨叫后,吴新会气喘吁吁的对女儿说,“香连,娘要死了,快和哥哥一起去把你爹叫回来。”
香连听到娘说要死了,吓得哇哇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爬起来,走到娘的床边上,借着从窗户射进来的月光,看见一床都是血。
“娘,怎么这么多血,啊啊,娘,你千万不要死啊,娘,我怕,啊啊啊!”香连哭着说。
“快去叫你爹回来。”吴新会有气无力的说。
“啊啊啊啊啊爹在哪?啊啊啊”
“不知道!”吴新会这一声不知道,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见。
仲良睡在另一个房间,此时正做着甜甜的梦,母亲的呻吟,他一点也没听到,两岁的仲友,更加不知道危险正在向母亲一步一步的靠近。他睡在姐姐的床上,发出一声声轻微的鼾声。
香连是个聪明的孩子,哭了一会,知道哭也没用,便用她娘床上的蚊帐把眼泪探干,然后冲出门去,跑到离自己家最近的前西屋,使劲的敲门,一边哭一边喊:“四伯母,我娘要死了,快来救救我娘啊,啊啊啊四伯母,快来救救我娘啊”
四伯母一惯睡眠就不好,只要有一点响动都会把她吵醒,其实,她已经听到了后西屋的动静,心想应该是吴新会要生了,但她想到老满夫妻俩平常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尤其是活活的逼疯了自己的丈夫就来气,所以,翻个身接着睡。但是,良心又使她无法入睡,一直在心里跟自己斗争着,一会起身要去帮吴新会,一会又当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就在四伯母思想斗争最激烈的时候,听到了香连的咚咚咚的敲门声和喊她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鞋就冲出了房间。
她打开私厅门急切的说道:“香连,你娘是不是要生了?
“我不知道?我娘床上好多血,四伯母,我娘是不是要死了,我怕,啊啊啊”香连依旧哭着说。
四伯母一边往后西屋走,一边对香连说:“香连,别怕,快去敲大伯家的门,把大伯母叫来,我先去救你娘。”
香连懂事的点点头,就去敲中东屋的门。
四伯母冲进后西屋时,又吓得“啊”的一声惨叫,按她的经验判断,吴新会一定是难产了。
于是她大声问道:“他满婶,你是不是生不下来呀?他满叔呢?是去请接生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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