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京城高铁站里,19岁的江识野度过了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

    其实他从小到大一直挺倒霉的。是枫城西街出了名的“身世凄惨的可怜蛋子”。但他自己还挺乐观的。

    虽然从没见过自己爸,而妈呢在他七岁时决定要去找他爸,就毫不留恋地把他扔给了弟弟易斌,再也没回来;而易斌呢又是个酗酒好赌家暴的哑巴——这些说出去确实都挺可怜的,但他就无所谓吧。

    还是能苟延残喘。

    但今天,他好像苟不下去了。

    先是没学上了。

    本来体校毕业后他就没钱读大学,但他之前青运会表现不错,被明确告知会被全额奖学金保送到w体院。

    但今儿名单一下来,他的名额被另外的人顶了去。

    据说是个官二代。

    江识野挺能理解这类操作的,理所应当地知道好运本就不属于他。他都没挣扎一下,也不想上学花钱了。打算去之前联系的酒吧里驻唱。

    结果吉他被易斌砸了。

    没什么理由,只是因为他喝醉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比没学上更让江识野崩溃。

    第无数次默念一遍不打残疾人后,他有些恍惚地下楼,又看到野狗死了。

    野狗就是条流浪狗,江识野没那闲情逸致给狗取名。但这狗从他很小时就在楼下窜,他摸过它,喂过它好几次吃的,偶尔还和它傻不拉几地说说话。

    其实感情不算很深,但可能像所有倒霉蛋子一样,会潜意识把它对标成自己。

    野狗嘛。

    然后它死了,莫名其妙的。可能是老死的,可能是病死的,江识野不知道。

    乐器的损坏和生命的死亡总意味着一些东西的终止。江识野无口厚非地矫情了起来,有些窒息,甚至是慌张。

    他找个地儿把野狗埋了,自己也想离开了。

    而等他晚上再次回家时,竟然看见了除易斌以外的另一个男人。

    他没看清是谁,只有赤|裸的背。

    他想吐。

    那一刻他从想离开变成想立刻离开。

    大概是毕业了,压抑多年的无助和迷茫逮着这个缺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深。江识野立马买了去京城的高铁票,给住在楼下的吕欧说了声后,便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走了。

    进站。登车。睡觉。下车。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京城,就像不知道干嘛一样。

    只是想离开。

    带着仅有的四千块钱。

    到站的时候他被一个人莫名其妙撞了一下,没在意。在拥挤的人群中走到一半时,他才发现手机被偷了。

    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倒霉透顶了。

    没想到还会更顶——

    “得去找警察。”岑肆对他说。

    他拖着个很洋气的超大寸行李箱,背着个像吉他包一样很骚气的击剑包,穿着最新款的运动服。

    和江识野的狼狈不同,在人群里扎眼得像个耐克代言人。

    嗯,江识野还倒霉催地在京城高铁站遇到岑肆了。

    准确地说,不是遇上的,是江识野发现自己手机没了,转身就去追那个撞自己的瘦小男人。

    结果直接和岑肆撞了个满怀。

    “我靠,小僵尸?”岑肆非常意外,“好巧啊,我们难道坐的一班高铁?”

    江识野目光没心情匀他,只越过他的脸,张望着前方。

    岑肆应该是从没被人忽视过,还是面对面,有些不满:“你看啥呢。”

    “手机被偷了。”江识野很不耐烦,“别挡我道。”

    “啊,这么倒霉啊。”岑肆笑了一声。

    江识野没搭理他,侧过身打算继续追,结果岑肆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肩。

    他的手臂力气相当大,江识野和他打架时就是无法挣脱这股力气。

    他直接被抓得身体又掰正,整个人都炸了。

    他把岑肆的手臂搭住,抓紧往后拧:

    “能不能滚开。”

    岑肆嬉皮笑脸也一本正经地:“你要去追?追得上吗,手机偷了得去找警察。”

    江识野终于把目光不屑地移到岑肆脸上,讽刺道:“你捡到一分钱没。”

    “啊?”岑肆一头雾水,“啥意思。”

    “捡到一分钱才找警察,傻逼。”

    江识野甩开他的手,拔腿继续追了。

    警察是没用的。经验告诉他。

    不是说警察水平不高,只是对他没用。

    世界太大,他和他的手机太渺小。

    偷手机的那个人也渺小。

    ——他没追到。

    四十分钟后,江识野失魂落魄地站在出站口,那儿连通着室外一个空旷的广场,聚集着京城十一点干燥的夜风,毫不留情地刮在脸上。

    江识野被刮得鼻子酸。

    结果带着高调行李的岑肆又高调地出现了,登时堵住了他的酸。

    “追上了吗。”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那个时候江识野的心情在濒临疯狂的临界值。

    看到岑肆、听到这句话后,疯狂就爆发了。

    拳头直接朝岑肆挥了过去。

    他可能自己都不太清楚想打他的目的,岑肆就更不清楚了。于是。

    只听呼啸一声。

    然后便是骨头碰撞的坚硬声音。

    两人都是一愣。

    “我靠?”岑肆仰起头,手捂着鼻子。

    鼻血顺着指缝迅速往外滴,滑到脖颈。他不可思议,“你干嘛又要揍我?”

    “靠,”江识野见血也呆住了,“你怎么不躲。”

    “我哪儿知道你随时随地都发疯——你给我拿纸啊。”

    江识野慌里慌张地给他递纸。

    也不知道是他力气太大还是岑肆凝血功能不太好,出血场面有点儿难以控制,运动服上的nike标志都染成了血色。

    江识野说:“得去卫生间洗一下。”

    岑肆仰着头,瓮声瓮气地:

    “老子鼻梁都歪了。”

    即便看不清他的表情,江识野也能猜到这人想杀了他。

    在卫生间里,岑肆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用冷水清洗着自己的鼻子。

    江识野在后面看着,目光里是一截冷白色的后颈,拉伸着,露出清晰的棘突。

    清洗得差不多了,岑肆还是仰着头,又伸手:“纸。”

    江识野抽出两张。

    岑肆扒拉着,手掌覆了下江识野的手指后才摸到纸,拿过去,给自己鼻孔塞了一坨。

    他的手还残留着冷水的冰凉,像仲夏的冰棍儿,从江识野的指腹冰到了他热了一天的脑子里。

    江识野的手指本能地蜷缩了下。

    可能是出拳发泄出了一部分烦闷,可能是看到岑肆这模样挺滑稽。反正愧疚之余,他心情竟诡异地好了些。

    “歪了么。”岑肆指着鼻梁问他。

    江识野还没说话,他又瞅了眼镜子自顾自继续:

    “我虽然不靠脸吃饭,但这张脸要是毁了,那将是世界的损失。”

    “……”

    岑肆看着他:“你怎么还不给我道歉。”

    江识野不会道歉,但自知理亏,便闷着声音道:“算我欠你的。”

    “欠?”岑肆像那种豪车被追尾蹭了皮的暴发户,气焰相当逼人,“那你怎么还,我再打你一拳?这是京城,皇城根儿,我可是文明公民。”

    江识野嘴角情不自禁扯了扯。

    “你欠我的,我得好好想想。”

    “嗯。”

    “你手机没找回来啊?”

    江识野没说话,一想到再买个手机至少也要花大几百,整个人就沉重得滴水。

    见他沉默,岑肆说:“活该。我就说去找警察。”

    江识野无奈又无语地瞟了他一眼。

    但他心情再沉重,眼睛都是亮的。陡然把目光移过来,岑肆不禁一愣。

    他摸了摸鼻梁说:“跟我去报警。”

    “……没必要。”

    “你把老子鼻梁打歪了,我得报。”

    “……”

    事实证明,岑肆这人还是很大气的。顶着鼻血还帮人报警找手机。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在他的据理力争下,他们看了监控填了单子,紧急联系人岑肆潇洒地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经过不懈努力后,终于得到了一个“有情况会给你们打电话”的答案。

    然后他露出了“就这”的表情。

    江识野看着他那副天真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折腾到了凌晨,两人无功而返。

    返也不知道返哪儿。

    至少江识野不知道。

    岑肆哈欠连天地:“你现在没手机,打算去哪儿啊。”

    江识野都无法找个合理的理由在岑肆面前搪塞,便只是沉默着。

    面着京城并不静谧的喧闹夜晚,彷徨的酸劲儿又泛了上来。

    岑肆以为他在看夜景,也耐着性子沉默了下。

    过了会儿,他耐心告罄,拍了拍江识野的肩膀。

    江识野转过头,就看着岑肆指着旁边快捷酒店的招牌。

    “僵尸,现在这个时间了。”在霓虹灯的映照下,岑肆半垂眼皮,眼神相当慵迷勾人,声音懒洋洋拖长,听着有种挑逗感。

    他迫不及待了似地,问:

    “我受不了了,和我去开房吧?。”

    “?”

    岑肆微抬下颌垂眸看他,露出一抹笑,打量戏谑的目光,

    “你是第一次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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