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给我?”梁微傻傻地接过奖杯,“为什么给我?”
玻璃的,底座是黑色大理石,上面印着白色的字:2021年林州市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第一名,还挺重。
“算是给水军的酬劳吧。”许南敢说。
梁微瞥了他一眼,重新打量起手中的奖杯。
要是她自己,就凭她那狗都嫌的英语水平,这辈子估计都拿不到这样一个奖。
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看着看着,她惆怅地叹了口气。
“突然叹什么气?”两人并排往操场出口走,许南敢手里还拿着奖状,他在想,刚才是不是应该把奖状给她,奖杯上都没他名字。
“感叹你牛逼呗,”梁微抠了抠上面的字,还挺牢固,“我啥也不会。”
经过篮球场,还能听见那群男生打球的声音。球在地上拍得砰砰作响,有人在说:“这边,传过来。”
“也不是,”许南敢说:“你还会打球。”
“嗯?”梁微扭头,许南敢示意她看隔壁打球的那群人。
四中室外篮球场挺大,有4个篮筐,被他们用了一个。
篮筐下还放着一个球,应该是两拨人过来打球,最后演变成一起打。
梁微没见过许南敢打球,之前强行扔球给他,投过一次,准度挺高,应该是会打。
“打一场。”她说着就往篮球场走。
“行。”许南敢跟在她身后,“先说好,输了可别哭。”
“那你到时候别哭,”梁微去找打球的那群人借球,他俩除了奖状和奖杯啥也没有,总不能投奖杯吧,“不然我会拍下来发班群里的。”
“要这么玩,你哭了我也会拍的。”
“兄弟,球借用一会儿,”梁微喊了一嗓子,结果在里面见到了熟人,“诶,这么巧,你怎么又到这打了。”
那人早上还在体育馆和梁微打了一场,也诧异:“下午没事做,出来打一会儿,你借什么球,过来一起打呗。”
“不了,我朋友在,”梁微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许南敢,“我和他打,球一会儿还你。”
男生视线看过去,很快又收回:“那行,你用呗,不急。”
“谢了。”
梁微拍了两下球,走回去,听见身后有人问她是谁,男生说:“不认识,早上打过一次球,马陵的。”
那人又问:“女生啊?”
“你别看女生,球打得真不错,比你强。”
“你妈的放屁!”
……
-
“我知道你让我了,我这水平需要你让?”梁微坐在操场上,许南敢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回来,递给她一瓶,“敢不敢真正比一场?”
许南敢拧开瓶盖,仰头灌下一大口,在她身旁坐下,“我怕伤你自尊。”
刚才打球的时候一开始他在观察,看她的水平,确实水平不错,比邹子琪和张文博强很多。他确实没用全力,在让她,一直保持在和她有来有回地打着。
“你哪来这么大的口气,我也没使全力,”梁微喝口水,擦了擦头上的汗,在操场躺下,竖起3根手指头,“我就用了3成。”
下午六点多,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还没黑,月亮已经出来了,梁微看到天边一个模糊的影子,然后视线微偏,是少年的背影。
许南敢前两天专门为了这个比赛去理了发,头发短了许多,显得更精神了,这会儿短发在往下滴水,估计刚才去洗了脸冲了头。
“3成?那你下次使全力看看,”许南敢说,“别到时候求着我让你。”
梁微心想,谁下次还找你打球,明知道打不过。
要是不让一下,这打球的体验感也太差了。
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梁微突然说:“我知道什么条件了。”
许南敢:“什么什么条件?”
“打赌啊,”梁微又重新坐起来,“你输了,欠我一个条件。”
“啊,”许南敢想起来,“你说,我听听。”
“爹累了,”梁微扬起一个不怀好意地笑,这个笑许南敢之前在学校医务室里见过,当时她露出这个表情之后就是——
“你背我回去吧。”
“……”果然。
“驾!驾!”梁微趴在许南敢背上,一会儿也不肯老实,两条腿一蹬一蹬的,“快点,跑起来。”
“你别得寸进尺。”许南敢被她蹬得差点没搂住她的腿,“马上给你扔下去。”
“愿赌服输,你得认,现在你就是本王的座驾,本王让你快点,你就得快点。”梁微仗着戴了帽子口罩,大学城这片也没人认得她,肆无忌惮,揪着他的头发,“白龙马,你翅膀呢,飞起来。”
许南敢恨不得找个黑袋子把自己脑袋全罩上,下午在舞台上拿奖的时候他有多光彩,这会儿就有多丢人。梁微这个祖宗背着还不行,还要演,从背上开始那嘴就没停过。刚才从校门口出来,门卫大叔看他俩的眼神都不对劲。
偏偏回去的公交车站建的特别远,来时方向的站台就在学校门口,明明是同一站,站台与站台之间居然差了两百米。
“白龙马没有翅膀。”他说,“带翅膀的是珀伽索斯。”
“破……破什么?”梁微问,“是马吗?”
许南敢解释:“珀伽索斯,希腊神话中的希望之神,带着翅膀的飞马,是女妖美杜莎与海神波塞冬所生……”
“希望之神,听着不错,”梁微手指头点在他头顶上,“那本王就赐你为破什么斯,飞马。”
“珀伽索斯,”许南敢又说了一遍,反应过来,“……就非得是马吗?”
“也不是,你要不想当马,也可以当驴,还有什么?骡子,反正得是个坐骑,你选一个……”
迎面走过来一个男生,没穿校服,不知道是这一片哪个学校的学生。男生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见到他俩,脚步顿了顿。
“我都不想选,”许南敢看了那男生一眼,不认识,“就没有当爹的背着他的智障儿子这个设定吗。”
说完,背上半天没动静。
按照往常,他这一番话说出口后,梁微早就炸毛反击了,要么言语反击,要么干脆直接上手,总之不会像现在这么安静。
“梁微?”许南敢喊了一声。
“哟,我当是谁呢,还真是熟人。”许南敢刚喊完,那男生突然开口,语气讥讽,“这怎么回事啊,不是牛逼的很吗,怎么还要人背了?也从楼上摔下来摔断腿了?”
周围只有他们三个,他一开口,许南敢就看了过去,说到后面,他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王乐。
那个被梁微从3楼推下去的人。
王乐一开始也没敢认,被背着的那个人听声音有点像梁微,带着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脸,而且背她的那个男生他也没见过。直到那男生喊了她的名字,他才确定,就是梁微。
在外面上网的时候同宿舍的人说上午打球被马陵一个女的挑衅了,他以前在马陵念过,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梁微的。当时他还诧异,梁微在马陵怎么可能会到四中来,这两个学校离的还挺远。同宿舍的人说是来参加英语竞赛的,他直接笑出声,就梁微那个比他还烂的英语成绩,参加英语竞赛?英语竞赛几个字用英语怎么说她知道吗。
嘴上说着不可能,他还是来了,不知道这个英语竞赛要比多久,这个点,想来碰碰运气。
如果真碰到了,准备干什么?说实话,他还没想好。
这不正想着呢,就碰到了。
大学城地处偏僻,下周高考,周围学校都放假了,四周人烟稀少,有点荒凉。
“放我下来。”梁微轻拍了拍许南敢的肩膀。
许南敢把她放下来。
梁微手里还拿着许南敢那个玻璃奖杯,跺了跺脚,裤腿滑下来盖住脚踝。
她无视掉王乐,径直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当初唐珂和他讲王乐这个事儿的时候,主要想表达的是齐悦悦帮她说了句话,至于王乐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惹怒梁微,唐珂没细说,他也就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内容应该和梁微爸爸有关。
许南敢看了眼梁微,细瘦高挑,背影单薄,根本没打算搭理王乐。
“梁微!”王乐喊她,他故意那么说话刺激她,结果直接被无视了,一股无名邪火从内心深处窜出,他愤怒地瞪着她,“我摔断腿住院半年,你一次都没来过,你他妈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梁微仿佛没听到,连脚步都没顿一下。
许南敢看了一眼王乐,又看向梁微,抬手搓了搓自己的眉毛。
这个事……
“梁微,你他妈的跟你爸就一个样!上次我这么说,现在我还这么说,”王乐被彻底激怒,再次失去理智,“你他妈把我从3楼推下去,我住院,转学,你到现在连一句道歉都没有,你那个庸医爸就是这么教你的?我当初真是没骂错,有其父必有其女,怪不得你爸被人砍死,他就是活——”
“砰”地一声,戛然而止。
梁微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看到王乐的那一刻她就在做心理建设,去年她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把他推了下去,外婆因为这件事一趟趟的跑学校,跑医院,跑派出所,一遍又一遍地给他们道歉,掏医药费。
后来是因为她家庭的特殊性,加之王乐确实说的太过分,学校才没有对她做出太严重的处分,王乐的父母也是看在外婆一把年纪的份上不予她计较。
她确实没道歉,从头到尾,她都没觉得自己有错,最多就是有点太不理智,不应该把人从3楼推下去,揍一顿就行了,要是真出了人命,她确实没法向外婆交代。
刚才她已经做好了打算,不管听到他说什么都当作没有听见,她不想再让外婆一把年纪还要再替她操心。
王乐的话根本没有机会说完,许南敢离他最近,他开始口无遮拦的时候许南敢刚走到他跟前,直接一拳就把他抡到了墙上。
路灯应声而亮,马路两边路灯同时亮起,在响应他这一拳。
暖黄的灯光从远处照过来,许南敢站在两盏路灯之间的位置,光影微弱,他阴沉着脸,眼底层层阴霾,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
王乐靠在路边墙上,后背和胸口传来阵阵疼痛,疼得面目扭曲,他整个人埋在墙下的阴影里,那里仿佛就是地狱。
梁微捏着拳头愣在当场,她右脚都已经迈出去了一步,如果不是许南敢动作实在是太快,刚才出拳的应该是她。
结果意外来的猝不及防,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许南敢两步走上前,一把掐住王乐的领子,毫不犹豫地再次一拳挥上去,又一拳,又一拳,又一拳……
拳拳到肉,又快又准又狠。
梁微被许南敢吓到,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拉他。
许南敢面目狰狞,一拳又挥了过去,边打边说:“你这种人,就该去死。”
她真的觉得,许南敢是想把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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