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得知这件事办成了, 微微一笑。
看完戴铎从福建寄来的信件, 提笔给写了回信,封蜡、苏培盛拿着寄出去。
性音和尚抬手打一个佛号:“四爷,最近有不少文人,主动要去关外教书, 其中有几位, 想要求来见四爷。”大胖脸上微微带笑,可见是欣慰, 也是骄傲。
“哦~~”四爷笑了:“他们有如此志气和担当,爷也高兴。和苏培盛约一个时间, 爷见一见他们。”
苏培盛恰好回来到门槛, 听着, 也笑了,拎着茶壶给众人添茶。
四爷身体朝后一靠,越发地放松,眼里含笑看向大和尚。
身边的文觉和尚从打坐中睁开眼睛,看着四爷, 看着性音和尚。
“阿弥陀佛。四爷, 大师,小和尚最近一直在考虑关外教育之事。曾经小和尚也认为, 只要完成改革就好了。可是小和尚也发现,我们可以做的更多,要大清的所有人再上一个台阶, 农人匠人的子弟也都去读书,国家好,大家子弟们,儒释道三家的日子更好, 而这一切,需要墨家起来。”
“可是……”性音和尚犹豫。
文觉和尚摇头:“大师,您出去走过多趟。关外,连接东西方的陆地要道,自古以来,就是东西方文化交汇之地。虽然大漠穷苦,然别有人心繁华。阿弥陀佛,佛祖的心里,没有关内关外。”
性音和尚听着一愣。
性音和尚年纪略长,出身落败士绅之家,来自少林寺,乃是武僧。多是在府里保护众人,帮助高斌等人暗地里活动,出去关外几趟,越是出去,看到关外的底蕴和变化,越是担心关外文化反客为主。
文觉和尚年轻更多,乃是四爷的替身和尚,代替四爷在佛门宣扬佛法,这是参照俗世礼佛的人,由于事务繁忙,咳咳,四爷太懒,安排一个佛法高深的人代替自己出家,文觉和尚每天在府里诵经,就等于代替四爷出家一样,也是四爷的谋士。
性音和尚还有一丝丝淳朴。
文觉小和尚年轻,看着斯文有佛性,其实跟着四爷久了,思维和四爷差不多了。
苏培盛眼睛一转,面对性音和尚讨巧地笑:“大师,您多想了。就凭江南的繁华,靠近海上的便利,那关外再蹦跶三百年,也追不上。”
这倒,也是……
性音和尚无奈地苦笑:“阿弥陀佛。是老衲着相了。一道长城本是外物,心里没有关外关内之分,就是没有。”
四爷懒怠一笑:“大师没有着相。江南的问题多,关外的问题更多。我们在江南点一点点星火,就能烧起来,在关外……难啊,和西部南部一样难。只能慢慢来了。”
这倒,也是……
这样想是不对的。性音和尚轻轻摇头,四爷话里的现实要他暗自欣喜,也要他因为这份欣喜难过。肃容,懊悔忏悔道:“佛祖普度众生,众生皆苦。是老衲心有尘埃。阿弥陀佛。”
四爷微笑。
文觉和尚跟着念佛。
书房里的三个人都露出会心的笑容,四爷的一些想法,他们都不明白,然他们信四爷。工部好起来,自行车等等便利,他们也见识到了,实打实的好。
实打实的好,对比喊着口号形而上的学说,哪一个更好?有目共睹。当然,身为读着四书五经、禅宗佛经长大的人,他们心里也有负罪感,否定了一部分儒释道功能的隐秘的,无法言说的负罪感。
“爷一贯主张儒、佛、道并重,以佛治心,以道治身,以儒治天下,但对墨家笃信。治心、治身、治天下,都不能忽视老百姓口中的窝窝头、锅里有几粒米、房子遇到风雨天会不会风刮走,难啊。”四爷起身,在正堂里踱步,似乎是思考,似乎是反省。
“爷有时候做梦,梦到山川大河在风雨中飘摇,这山是真还是假,这河又是真还是假?”
听得几个和尚眼皮齐跳。
苏培盛都吓白了脸。
四爷一贯稳重,现在爷开始担心了吗?一旦太子的皇太子位置不稳,皇子们因为夺取皇位继承人就如同唐太宗李世民搞的玄武门之变一样,搞不好那是要兄弟之间残杀的,所以重情的四爷晚间开始做噩梦了?!
性音和尚和文觉和尚对视一眼,都是凝重。
如果四爷现在因为兄弟之情犹豫,将来面对夺嫡之路更有犹豫,并且已经出现了动摇,皇位和山河既实在又虚幻,冷静稳重的四爷爷害怕到头来真的一败涂地,不但争不到,可能连个悠闲皇室都做不了。
此时文觉和尚就对四爷说话了:
“四爷,倘若心中没有江山,那纵使有千座大山,万条江河,也不过是虚幻,倘若心中有了江山,一粒沙子便是大山,一滴水也可成江河。”
四爷一愣。
右手端放胸前,手上转着手腕上的菩提佛珠,站在窗边,凝目望着外头盛开的金黄色的菊花,迎风飘香的桂花,风吹着他淡蓝色的宽袍大袖棉袍,吹着腰上的荷包穗子轻轻地飘。好一会儿,他数着太皇太后赐予的菩提佛珠,似乎释然了,好像顿悟了:既然走了这条从来没有人走的孤单的路,那就走到底吧。
四爷抬眼,望着天边稀薄温暖的冬日暖阳,一声感叹:“万里河山壮丽,要对得起。”
屋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重重点头。
既然要与兄弟们、天下官员们争不同的治国之道,就一定争到底,既然踏进这一条单行道,走了争斗这条路就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两个和尚和苏培盛望着四爷的背影,眼里都有崇拜和尊重。
四爷心里装的是大清的“江山、社稷”,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却冰冷孤单的皇位龙椅。
而他们也都做好了准备,跟着四爷一条道走到黑不可动摇,要么是康庄大道,要么就是团灭,绝对没有安然退出背叛的可能。
四爷要见这几位,苏培盛给定时间。没想到,可能是性情耿直的性音和尚劝说了什么,他们在一天傍晚,在四爷下衙门的路上,堵住四爷。
“给四爷请安。”很有礼貌地打千儿行礼。
“起来吧。”面对先礼后兵,四爷态度温和。看一眼路上望过来的人群,言道:“到前面的一个茶楼说说话。”
大街上人来往的,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一群书生面面相觑,瞅着四爷带头朝茶楼走了,车子都交给店小二停着了,忙跟上来。
四爷领着他们进来二楼的一个靠窗大包厢,朝窗外看一眼,吩咐店小二:“店里的招牌茶、点心,干果、水果,八大碗,上两桌。”
店小二面对豪爽的客人喜不自胜,笑得一脸灿烂:“好嘞,客官稍等。”说着话,殷勤地给端来净手的面盆,漱口的茶水。
四爷在架子上洗手漱口,坐回来,这书生有二十多个,进来包厢给四爷再次行了礼,看年纪,都和他差不多。看穿衣打扮有富裕有清贫,有奢侈有低调,打头的两个,好似是见过一面的。当今十大才子之二的宋琬长子,施闰章次子,都是少年颇有才名。
仔细一瞧,还有一个戴着假胡子藏头露尾的,王士祯的儿子。
王士祯、蒲松龄等文人,都和前朝遗民交好,和皇太子交好,大都在强烈地抨击批判他不守祖制,士农工商自古有定论,书本不是人人都可以读的。
四爷笑了,瞧着他们因为自己看向王公子的目光,面带恐惧,安抚地摆摆手:“都坐下,别怕。你们今日来找爷,家里人即使知道了,也会夸你们胆气足,不愧为年轻人一腔热血。”
这些年轻人一听,神态一松,面带骄傲。
四爷不禁地乐呵。
他这一笑,懒懒的,看起来这安抚一点诚意都没有。笑得几个年轻人齐齐表情一收,可那眼珠子里还是流露几分:四爷和我们差不多大,怎么能表现的这么不禁夸那。可这是四爷夸的啊,没有诚意也难得了。
店小二送上来茶点果子,四爷用一口茶嗓子舒服了,更有心情说话了,看一眼坐在另一桌低头耷脑的王公子,惯常慢悠悠的语气:“爷听说,王士祯做刑部侍郎,刚平反了徐起龙案,因为徐起龙的判决确实有冤情,皇上赐御书“带经堂”匾额,还赐御书唐诗湘竹金扇。”
这慢的要人心慌,每一个停顿都吓得他们心脏“砰砰”的。
听到唐诗湘竹金扇,其他人羡慕惊喜等等表情,王公子则是脸一红。
他父亲学贯古今,不光是诗词歌赋好,这两年于书法一道的研究越发高深,拿到扇子恭敬地上香摆放供案,和儿子们感叹地说:“四爷的字,越来越好了。这把扇子,将来要做传家宝收着,只传给嫡系长孙。”他还因为自己是三子没有机会愤怒一场。
他脸红红地不说话,表情看起来还有几分委屈。其他人一看,纳闷儿:你怎么了,四爷就说一句话,你就没了气势了,说好了一起来质问四爷的那。
可要他们面对四爷,拿出来面对老师父兄们凛然的气势,他们自己也莫名地害怕,奇哉怪哉。
挨着四爷坐着的宋公子,刚殷勤地剥瓜子,眼见都焉巴了,鼓起勇气将瓜子放到小碗里双手端给四爷,恭敬地笑:“四爷,我们就来和您请教几个问题。”
“哦~~问吧。”四爷很给面子地用一口瓜子,宋公子一看,胆气大一点儿。
“请问四爷,打击贪官污吏,我们理解。收拢八大胡同的光芒,我们也理解。”顿了顿,咽下一口紧张的口水,“要关外兴办学院,本为大好事,为什么要用喇嘛和西洋传教士?”
“因为缺老师。而喇嘛和西洋传教士各有所长。”
“……四爷,缺老师,但也要有讲究。那喇嘛学的是佛法,怎么能教导学生?那不是和佛学院重合了吗?西洋传教士一直和我们大清文人不和睦,几次擂台比试那。”
四爷看他一眼,瞧着他紧张的眼睛发飘,懒怠地点点头。
宋公子眼睛一亮。
其他人也瞪大了眼睛抬头望着四爷。
四爷淡淡一笑:“是要有讲究。所以老师的选拔很是认真,周培公亲自负责。喇嘛学的是佛法,可是喇嘛因为地缘关系,一直学贯东西,更因为这些年,大清边境稳定,和沙俄、法兰西、英吉利、奥斯曼等国学者交流不断,他们的学问,值得孩子们学习。”
扫视一圈这群书生们愤怒不甘的表情,端起来茶盏,用一口清茶。
“至于西洋传教士和大清文人打擂台,比试数学几何,这恰好说明,他们的所学也是精深的。不够精深,哪里有胆子来大清摆擂台?我们大清,就没有文人去西洋摆擂台。”
这话要书生们情绪激动。
施公子面对四爷从茶杯里透出来的询问目光,热血一上头,愤怒地直言:“四爷,西洋蛮荒之地,无知小国小民,我们大清人不去。”
“哦~~”
另一个学子跟上:“四爷,您翻译的《理想国》、《沉思录》……我们都看了,但那是古希腊文明,现在的西洋,连古罗马文明都没有继承到,何谈希腊文明?那西洋的国王们天天你打我我打你,都是一群蛮人。”
“哦~~”
“四爷,老师不够,我们会过去的。”
“没有问题,想去的都去报名,考核合格后,都可以去。”
“四爷,当老师还需要考核?”
“要。会学的不一定会教导,关外的一些基本常识也要培训。”
“那四爷,喇嘛和西洋传教士,有的官话都不会说,怎么教导孩子们?”
“关外的孩子是蒙古话和满洲话,况且,他们不考科举。当老师不一定需要精通语言,比如书画数学的教导,不需要语言。”
“……四爷,您说的都有道理,但说服不了我们。”一个服饰清贫的学子气得面堂红涨,据理力争。“四爷,读书是高雅的事情,是尊贵的事情,读书就要读四书五经方为正道。”
四爷抬眼,笑了一笑。
“原来,周公洛阳制礼作乐,教化人伦;伯夷叔齐劝阻武王伐纣,不食周粟,饿死于首阳山;春秋诸子百家,……都读的不是正经书?”
“!!”
“四爷,您在转移话题。华夏文化分外两部分,一部分是孔孟之前,一部分是孔孟之后,不能相提并论。”
“既然如此,爷要说,华夏文化分为三部分,孔孟之前,一部分是孔孟之后,一部分百花齐放,也成?”
“!!!”
年轻书生们惊住了。
不敢置信地看着四爷,异口同声:“四爷,您要恢复百花齐放的诸子百家?”
“哎~~”四爷悠哉地品茶,摆摆手,“爷就是说一说,这不是话赶话吗?你们说按照时间划分,爷也按照时间划分。”
店小二端着一碗碗冷盘上来,茴香豆、炸花生、酱萝卜……摆放桌上,看着就是新鲜爽口。
书生们愣愣地看着菜肴,等店小二出去了,面面相觑,一起看向四爷:四爷,您的样子,真不像是说一说的。
您看八旗学院折腾的,出来的有一半是墨家子弟。只是八旗人数太少,学生更少,更有本来就重视武功火器高于文化,他们都没在意。
四爷招呼着:“菜上来了,都开始用着。”宋公子条件反射地调整酱萝卜的凉碟,推往四爷的面前。
“听你父亲说爷喜欢一口萝卜?不错。”四爷很是享受他的孝敬,拿起来筷子用一口。
酱萝卜很新鲜,吃起来的声音脆脆的好听。四爷用菜的姿势动作也是优雅自然的舒坦,看着听着要人眼睛放光心情愉悦。
当然,四爷的表情神态中,都有一种长在骨血里头的天家贵胄的尊贵。
宋公子一手捂住“砰砰”跳的心脏,咳嗽一声,看向好友们,面对活阎王·四爷用着酱萝卜的坦然放松,找回来嗓子和声音,一开口,惊恐嘶哑:“四爷,是父亲说您喜欢吃一口萝卜的,每年父亲都在如皋白园萝卜上市的时候,亲自挑选,派人送来北京。不是,四爷,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四爷,虽然我们都说‘有教无类’,但西洋人和我们就是不一样的。我们是大邦大国,他们是小邦小国。就如同士农工商的划分一样,商人奸猾,农人愚昧,匠人笨拙,都需要士族文人的点拨和教导。”
“好像,有几分道理。”四爷放下筷子在筷架上,看见店小二端着汤锅进来,斜视他们一眼,笑道:‘如皋萝卜好,如皋萝卜赛雪梨’,都说‘烟台的苹果莱阳的梨,不如如皋的萝卜皮’。先用菜,看外头都是炊烟袅袅了,用饭时间了。”看一眼紧张到额头冒汗的施公子,“毛竹板栗、宁国山核桃、宣木瓜……”爷年年用着都好。你们来找爷聊天说话儿,要是不吃饭,爷可和你们的父母没法儿交代。快用饭。”
施公子老家安徽宣城,老家人也是年年挑选特产送来北京当礼物,施公子听了这话心里一松,脸顿时也红了。这群书生也是如此,活阎王四爷,也是有人间情感的嘛,记得各地方乡亲们的情意。
众人心里一安,四爷还说他们的话有几分道理那。愣愣地想着心事,听着四爷催促用饭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全凭本能手足无措的盛汤用菜。
施公子胆子大一点了,殷勤地给四爷盛汤,双手端给他。
四爷接过来,举着汤勺用了,施公子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其他书生们也都是逃出生天的模样儿。
四爷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活阎王,砍头还要抄家罚款。他们冒死前来找四爷,虽然做好了被送进大牢的准备,可到底是害怕。
用饭的动作很是僵硬。
一道道美食端上来,女儿红的美酒也上来,众人举杯纷纷敬酒,四爷小口抿着,挨个喝了,肃容道:“家里有小儿,不能闻重酒味,只能喝这么多。”
书生们傻眼:传说中四爷是奶爸,果然是真的?
四爷举杯:“爷对诗词不通,一向喜欢诗词写得好的人,你们都是大清的未来之才,爷和你们喝酒,高兴。今日有缘见个面,敬诸位一杯。”
书生们忙站起来举着酒杯一饮而尽,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酒量不好的脸脖子都红了。
四爷微笑:“都坐下。人都说当今十大才子,‘施润章如良玉之温润而栗,宋如丰城宝剑,时露光~气。’宋琬宋如丰的诗,颇有杜甫、陆游之风,《听钟鸣》一诗中写道:‘听钟鸣,所听非一声;一声才到枕,双泪无纵横。白头老鸟作鬼语,群飞哑哑还相惊。’读之催人泪下。《同欧阳令同饮凤凰山下》一诗中写道:‘茅茨深处隔烟霞,鸡犬寥寥有数家。寄语武陵仙吏到,莫将征税得桃花。’爷都很喜欢。爷知道有文人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爷打小就有一个愿望,希望大清的百姓,不那么苦,苦中有一点乐呵。爷人力微薄,生性惫懒,大臣们都年龄大了精力不济了,仰仗的都是诸位年轻人啊。爷期盼且相信,有你们在呀,一代比一代好,大清一代比一代好。’”
书生们傻眼了。
四爷再次举杯:“来,倒酒。喝酒。爷替父老乡亲们感谢诸位。”
书生们傻乎乎的,一脸呆滞地跟着倒酒、举杯,一仰脖子一饮而尽,眼珠子都红了。
你和四爷说大义伦理,四爷比你还会。
四爷:“施闰章是一位真正的理学大家,以身作则,仁者爱人,在职期间,广建学院,教化治下之民。爷记得,他在《大阬叹》中写道:‘杀人税无出,迟回伤我心……宿甫既累岁,敲骨力难任。民顽实吏拙,素食惭官箴。’当时呀,也是朝廷裁减官员,无辜裁了他,可是凡事,人在做,天在看,老百姓的心里有杆秤。老百姓苦留他,上书朝廷,那是真正的万民书,至今还收在文华殿里。汗阿玛每次谈及都说,先皇临终念着施闰章那,好官,性情耿直,要护着。”
施公子的眼泪流到面颊,无声地哭。
他父亲这些年因为家里丧事不断,身体不好,病退在老家,眼见大清天翻地覆的变化,天天念着“你们生在好时候啊,大有作为,想当年我们在乱世里头啊,难啊,都难啊。先皇难,官员难,老百姓更难,难得活不下去,想被苦一苦,机会都没有。”
其他人都低了头。
施闰章是好官,被裁减官员连带了,也有老百姓出头请愿。先皇临终还护着念着。之前那些被裁减的官员,若真有冤屈,老百姓能拍手叫好吗?裁减一些,剩下的官员们才能收紧了神经,办差好一点,而不是拖拖拉拉的,要老百姓想办一点正常的流程,都要三请四请的,送礼送银子。
一番谈心,四爷什么也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士农工商分阶层,可再怎么分,有仁者大爱高吗?仁者大爱爱的是谁?为官者,不敬业、不求清官能官,自己的基本职务都做不好,何以为官?就因为他们是士绅?是,他们是士绅,他们天生高贵,可他们个人的尊荣,比国家兴旺、百姓福祉还大吗?
可是他们是士绅啊。他们和皇家一起治理天下,到大堂不跪,犯法不究,顶多不办事免职了,哪有四爷这样不讲情面的?
两种思想在他们的脑袋里乱窜,窜的他们的脑袋生疼生疼。
书生们一个个的,垂头耷脑的,又喝醉了,摇晃着身体大着舌头倒在地上哭嚎。
唯一没喝醉的四爷和众人告别,要赶来的苏培盛挨个送回家,北京没有家的,送去国子监等学院宿舍。
四爷六七分醉意,出来茶楼,被冷风一吹,醒了几分。
一路骑车慢悠悠地施施而行,欣赏路边冬天到来的第一株梅花,开始结冰的池塘,听着顽皮孩童骑着童车,玩着滑板的欢笑声,他自己也笑。
回来府里,在书房里洗漱沐浴,换了衣服,闻一闻身上酒气散去了,抬脚去正院。
遥遥地看见正院门口的一群丫鬟嬷嬷围着胖孩子。
“咚咚”随着拨浪鼓的声音不停地响着,眼睛圆、脸圆、身体圆的小胖孩子撅着屁股,先是一条腿翻过小门槛,接着两条腿进来,回头看着门槛开心地面对自己的成绩,兴奋地喊一声:“阿玛!”迈着小螃蟹步子,蹒跚地走着。“阿玛!”再喊一声,举着手里的拨浪鼓,对阿玛高兴地显摆:“阿玛,十三叔呀。”
四爷大乐,等着他走到面前,弯身给他正正歪掉的虎皮帽,看一眼拨浪鼓,笑着问:“你十三叔给你送来的礼物?喜欢吗?”
“阿玛,弘晖的。”弘晖开心地摇着拨浪鼓“咚咚”,小胖手指着拨浪鼓上的配饰:“阿玛,亮亮。”
“嗯,亮亮的好看。”拨浪鼓上是各色珠宝,对于孩子来说很是新奇。四爷一只手捏捏他的胖脸颊,抱起来,笑着问:“给你十三叔写信感谢了吗?”
“信啊?”弘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露出来一丝迷糊,这超过他的认知了。
“收到礼物,弘晖喜欢,开心,告诉你十三叔,十三叔一定更欢喜。来,阿玛来帮你写信。”四爷亲一口儿子饱满的额头,在儿子糊他一脸口水的时候,抱着他走进来正院的小书房。
小丫鬟在书桌上铺开宣纸,研墨。弘晖好奇地看着,趴在阿玛的怀里动来动去的,看着黑乎乎的物事好奇,一弯腰伸手一抓,抓了满手,他看着手上的黑色更好奇,朝阿玛的胳膊上一抹,惊奇地看着阿玛的衣服。
“阿玛?”顽皮的弘晖看着衣服上的变化,更好奇了,再按一下。
四爷看着蓝色棉袍的衣袖上乌黑的一块块墨迹,乐了:“这是墨汁。墨汁是来写信的,不好抹在衣服上。来,阿玛给你写信给你十三叔。”
四爷抓住儿子的胖手,握住毛笔,给十三弟简单地回了信,末了用儿子蘸着墨汁的胖爪子按个手印。
弘晖惊奇地看着小小的手印,看看自己的手,好似发现了新天地。
“阿玛!阿玛!”冬天里穿的圆滚滚的胖身体挣扎着,四爷赶紧抱住了,但见弘晖在宣纸上不停地按手印,按一个,好奇地看看,再按一个……还会抓住阿玛的大手一起按……
四爷因为儿子的兴致欢喜,拿出来一盒颜料陪着他玩乐,父子两个玩涂鸦玩得不亦乐乎。等四福晋进来,无奈地抱过来弘晖,直接被他糊了一巴掌墨汁儿,心疼地看着自己和爷身上的衣服袖子,默默地告诉自己,能洗干净能洗干净。
弘晖则是很是骄傲地喊:“额涅额涅,手手。”拉着额涅的手玩按手印。四爷瞧着福晋想打屁股不舍得的模样一笑,用儿子手印上的颜料,简单地画画,行云流水的动作,要四福晋、小丫鬟、嬷嬷们、弘晖都看得着迷。
就看到宣纸上一个活灵活现的小胖娃娃。
奶豆腐一般吹弹可破的皮肤,饱满的额头,长长卷翘的眼睫毛,乌黑的大眼睛睁开,圆滚滚的灵动,小巧挺拔的鼻子,粉红的小嘴巴,元宝的耳垂,头戴一顶貂绒的虎皮帽,身上的袄子大红的绣着小老虎,宛若菩萨面前的金童子。
弘晖看着画儿,小鹿一样纯净无辜的大眼睛里都是惊奇。
“阿玛!额涅!”小胖手指着,好奇地看着,还会问画上的图像:“啊啊?”
“是你的画像。”四福晋亲亲儿子的胖脸颊一口,越是看着画儿越像,笑容灿烂:“爷画的很像弘晖。”
四爷看着也觉得像,小小的满意:“这幅画寄给十三弟。十三弟担心十三弟不认识他了,爷再画一副。”
说着话,拿着宣纸给身边的小丫鬟:“晒干,封蜡,寄出去。”再拿一张宣纸铺开,寥寥几笔画一幅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画像出来。
弘晖还在追着那画儿里的小伙伴要看,要一起玩,在他额涅的怀里挣扎着,可他看着阿玛的动作,看着看着心神又被吸引了,等他阿玛抱着他看这幅画,顿时眼睛不够用了。
四爷指着图像:“这是弘晖的八叔,这是弘晖的十三叔,这是弘晖的十四叔。”
弘晖还分不清人和画的区别,听到阿玛的话,对着画像开心地喊一声:“八叔,十三叔,十四叔。”“咚咚咚”地摇着手里的拨浪鼓。
弘晖因为阿玛的原因,喜欢上了按手印、画画儿。四福晋惊喜之余,也担心:“爷,几个侄子都喜欢背书那。”
“不着急。弘晖先培养爱好。”
四爷说不着急,四福晋就放下心来,任由儿子培养爱好。只她到底是担心儿子将来读书落在后头,自己在带着弘晖的时候,不做绣活儿了,要丫鬟们也不做了,每一个都捧着书本,看书。
这般的耳濡目染之下,弘晖在爬行玩乐,玩玩具,听故事……之余,还真的喜欢上书本儿和画画儿。
四爷觉得儿子越来越胖了,光是爬行运动不足够了,也是长大一点不需要那么多睡眠了,每天自己早起看书后,自己练武,要他在一边的滑滑梯上爬上爬下的。
弘晖跟着阿玛,听着琴曲,开心地单脚站、走、跑、上下楼梯、跳……。用完早膳晚食,四爷懒懒地躺在躺椅上,说:“弘晖和阿玛散步。”
弘晖就很孝顺地,陪着阿玛一起去散步了。小胖手指着路,不用抱着了,一个府邸的人看着,远远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慢慢走着,一样的惫懒,慢腾腾的,光是看着,浑身充满了温馨与快乐。
四爷看着邸报,掉在地上一张,会问在玩玩具的弘晖:“帮阿玛捡起来,好吗?”弘晖就放下玩具,爬过来,弯着小胖腰给捡起来,交给阿玛,还会“啊呜啊呜”地拍着阿玛的胳膊安慰着:他的积木掉了,长辈们就是这样安慰他的。
四福晋看着不忍心:“爷,弘晖这么大一点儿。”
四爷振振有词:“弘晖是小男子汉,爷不在家,他都可以保护福晋了。而且,爷也只是想锻炼一下弘晖的腰部及下肢力量。”
“……”
四福晋说不过他,可弘晖被四爷教导的很好,看见她的书本掉地上了,会撅着屁股给捡起来,“啊呜啊呜”地哄着送给她,感动的四福晋紧紧地抱着胖儿子,怎么也亲香不够。
当然,弘晖也是护食的。
马蹄子踢踢哒哒地送信去江南,这一天上午,四爷抱着猫儿和弘晖进宫请安,弘晖激动地和皇祖母、祖母演示他的新伙伴,胖爪子挥舞颜料,画完了,自己先开心地尖叫。
皇贵妃和德妃看着他,那是怎么看怎么好,可劲儿地夸夸夸。
弘晖兴起来显摆的小心情,到了皇太后和皇上的面前,再次主动演示。
皇太后和皇上好似看到当年老四的涂鸦显摆模样,乐得合不拢嘴,抱着他又亲又抱的。恰好上午放学,弘皙和叔叔姑姑们下学前来请安,看见弘晖手里的木头狗狗自己动着好玩,想要。
其他人不好意思,弘皙却是不同的。
打小儿他的地位就是不一样的,比一些叔叔姑姑们还尊贵的。最近因为毓庆宫多了一个嫡出弟弟,心思有点敏感,特别想要证明自己的地位,看着弘晖在玛法怀里自在玩乐眼馋,身边还有两只猫儿打着盹儿,心生羡慕,故意上前一步逗着笑道:“弘晖弟弟,狗狗给哥哥,好不好?”
弘晖一抬头,没听明白。但是他看懂了哥哥伸过来的手,感受到哥哥身上的抢东西的“敌意”,张开嘴巴小嫩嗓子一声狼崽子一般的“嗷呜!”,瞪大了眼睛瞪着面前的胳膊。
康熙:“……”
弘皙:“……”
众人:“……”
皇太后看一眼康熙,看乐呵。德妃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知道自己应该说:“弘晖,木头狗狗给哥哥,……”却是不忍心,碍于身份只能低了头装没听见。
正在皇太后身边伺候皇太后用核桃的皇贵妃,一挑眉笑道:“弘皙,你要和他换。他打小儿就是脾气大,我和他要东西,都是拿东西换。”看一眼还在生气的胖孙子,笑道:“弘晖,要你哥哥拿东西换,好吗?”
康熙听着一愣。
弘皙更是红了脸。
所有人都看着弘晖。
弘晖迷糊地听着了皇祖母的话,他虽然听不懂不明白记不住,但他懵懂地知道要怎么做了。
小胖手一指茶几上的绿玉牡丹的菊花,再指着弘皙腰上的绿绿的一块物件儿:“啊啊!”手脚一起挥舞,比划交换的东西。
所有人都惊住了。
弘皙愣愣地解下来腰上成色极好的墨绿玉佩,弘晖在玛法怀里挣扎着走到茶几面前,推着花盆给他。
弘晖这么大的小婴儿,哪里知道玉佩和一盆花的价值区别,绿色的换绿色的,成功交换,把玩着玉佩拍手欢呼:“皇祖母!”从玛法怀里出来,飞快地在地毯上爬着,举着玉佩要送给皇祖母。
康熙和弘皙看着面前的花盆,震惊。
众人都惊呆了。
可把皇贵妃乐坏了。
抱着他亲亲再亲亲,脸上的那笑容跟里头有一个晾衣架一般,合不拢地笑。弘晖也兴奋地抱着皇祖母亲亲,糊了一脸口水。
胖胖的小婴儿·弘晖什么也不懂,但他对人的情绪懂一点点了,他知道皇祖母对他好着,开心地要给皇祖母礼物。
皇太后乐得哈哈哈哈大笑,弘晖又开心地爬到老祖宗的怀里,亲亲抱抱。喜得皇太后见牙不见眼,德妃看着放了心,举着手帕擦擦眼睛里的湿润。
众人一回神,捧腹大笑,前仰后合的。
康熙反应过来了,也是忍禁不住地笑。看一眼花盆,小弘晖舍不得他的玩具狗狗,拿皇太后的花盆,……这是借花献佛啊。这花盆,是皇太后的。
康熙同情地拍拍弘皙的小肩膀,想说:“你阿玛当年就是被你四叔天天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瞅着弘皙沮丧的脸,没有说出来。
后来康熙才从皇贵妃的嘴巴里问出来,弘晖进宫,老四担心弘晖吃亏,就特意演示地教导他:“弘晖的东西都是弘晖的,弘晖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想换就按自己想要的换……”
然后皇贵妃、几位公主领着弘晖玩的时候,特意地教导他:“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是最疼弘晖,其他的一切都是交易的,弘晖要看准哦,怎么交换哦……”
康熙听得满心沧桑,一抹脸,对着皇贵妃气恼道:“朕疼他,也是交换的?”
皇贵妃一撇嘴,无语道:“皇上疼他,我们疼他,都是因为他的父母。难道我说错了?天底下除了父母,哪个人无条件地疼着另一个人?皇上的孙子那么多,哪有对一个孙子无缘无故的疼爱?弘晖知道疼我们,我们知道疼弘晖,以心换心,这不是交换的?”
康熙一噎。
康熙很不舒服。
可这教导很对。
孩子不是岁数小就能骄纵的,三岁看到老,孩子更需要早早地明白,这个天底下,除了他的父母,没有谁无条件地疼着宠着护着。
他要会识人用人,早早地消除对父母以外的人的期待心理,想要名声的给名声,想要金钱的给金钱,……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妻亲友的利益中,都是交换。
甚至,父母对子女,其实不也是交换?民间说养儿防老。皇家说养儿继承家业,都一样。
康熙很是伤心,他教育太子,是不是真的宠着的太过了,导致太子什么都认为,是理所当然 。
康熙是皇帝,这样的思绪只有一瞬间。他自问,对太子,他用尽了所有力气方法去教导。即使不知道孝顺,治国那?
他对其他儿子女儿们也很好,宠着护着疼着,尤其那老四,打小儿睡在他脖子上长大的,怎么不见有过恃宠而骄?
康熙认为,自己的教育都是好的,都是其他人在太子的身边教唆坏了太子。
这一年冬天,八贝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回来北京,汇报他们的办差成果,送来江南匠人们给皇上的万民书,真正发自内心感激的万民书,康熙很是高兴地和大臣们显摆,大臣们只能含泪跟着夸老百姓知道恩义,夸皇子们能干办差好,皇上教导的好,皇上仁慈英明……花团锦簇的一阵夸,康熙听得浑身舒坦,面对小声说话一诉相思的儿子们,大手一挥,放假一天休息。兄弟们聚在四哥的府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表达思念之情,谈笑风生。老八老十三和老十四,抱着弘晖侄子,听着他的小奶音亲近地喊“八叔,十三叔,十四叔”,哎吆吆,一身的疲惫都没了。
太子听说糟心的兄弟们在混账四弟家里庆功,因为盐官们盐商们被打击,连带着自己的手头都紧巴了,跑到畅春园和康熙告状。
“汗阿玛,盐官们和盐商们对大清也是有功劳的。”太子很是不甘。
“有功劳,朕没有给予足够的好处?”康熙面色一冷,“难道朕要把盐上十两银子的收入,都给他们?”
太子浑然未觉康熙隐藏的怒火,愤怒道:“汗阿玛,他们都是儿子亲近的人。儿子手里没有一把米,怎么养鸡?”
“你的人?什么是你的人?不是大清的官员?”康熙不再掩饰自己的怒气,更有失望。“朕教导你这么多,你就只会拿大米养鸡?没有大米就不能养鸡了?朕今天告诉你,老祖宗十三副盔甲起兵,靠的从来都不是大米!”
太子脸上一僵,却是因为老父亲的怒火也动了真怒。
“汗阿玛,那时候和现在一样吗?”说完转身就走了。
康熙看着他的背影,愣怔好一会儿,颓然地坐下来,自己缓和自己的情绪,太医说了,他早年打仗,身体亏得很,不能动气,要保养身体。
康熙一面保养身体,一面观察其他儿子们的动作,因为四儿子领着一家人连带兄弟们去海子滑冰,去冰雕,各种玩乐,笑了笑。
另一方面的动作也大了。
康熙四十一年来临,因为江南的连番动作,士绅们和豪门们压抑的怒火,为了缓和江南形势,康熙的南巡提前,一开春就出发。
当然,士绅们因为康熙护着匠人们的动作,越发地朝太子靠拢。赫舍里家,太子妃娘家……都是热灶。
针对“太子党”痛下狠手,命内务府和慎刑司严查,处死了皇太子的亲随——膳房人花喇、哈哈珠子德住、茶房管事雅头,膳房管事额楚等人,给了皇太子和“太子党”的首脑索额图一个警告。
为了进一步限制皇太子的权力、遏制“太子党”的争权野心,要皇太子清醒过来,康熙越是思考,越是怒气迸发,认为这都是以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在挑唆皇太子,才导致父子失和、兄弟争斗。于是,康熙紧跟着下诏斥责“太子党”中的首要成员:“温待、额库礼,俱犯重罪流徙之人,因其年老,令回京师。伊等应安静以养余年,伊乃与索额图结党,妄论国事,妄自犯尤。”直接就点了索额图的名字。
康熙对皇太子也不再委婉客气,同时写手谕给皇太子说:“朕出京畿地区后,皇太子听信匪人之言,素行遂变,自此朕心眷爱稍衰,置数人于法。”
他有了清除索额图、重新教导皇太子,将皇太子从歪路上拉回来的心思。还明晃晃地表露出来,作为康熙数十年心腹重臣的索额图,自然也闻到了危险气息,为了不让康熙抓住把柄、逃脱惩处,索额图在和皇太子商量之后,以退为进,于康熙南巡出发前,以“六十六岁年老多病”的理由请求致仕,企图以此脱离康熙的特别关注,从而在幕后继续协助皇太子、稳定“太子党”的人心。
康熙对此心知肚明,但他还是为了不立即激发矛盾、使自己留下“不容功臣”的坏名声,顺水推舟、同意了索额图的致仕请求,免去他领侍卫内大臣之职,以一等公爵的身份退职回家荣养。
索额图和皇太子据此以为康熙已经不再追究索额图的过失,同时也得以继续维护“太子党”的利益和权势了,于是在之后相互往来照旧频繁、勾连紧密,也没有停止和诸皇子的斗争。而面对康熙之时,皇太子也自认为“三十年储君、根深蒂固”,表明自己已经成长起来,能登基的态度怎么也掩饰不住。
二月末,康熙南巡江南,皇太子以及诸王公大臣随驾同行,四爷和十三阿哥被迫跟着,不想去也必须跟着。
可是御驾至山东德州时,皇太子恰好得了疾病、一时不能痊愈,夜里还做梦哭喊着:“皇额涅……您不要留下儿子一个人……”
这皇额涅是赫舍里皇后,康熙听着,心软了。
可是父子感情至此,真真假假的,再心疼,还有什么能说的那?他若留下来亲自照顾,太子反而更不自在。
康熙只能急召已经致仕、此次没有随驾南巡、而是留在京师私宅中的索额图急赴德州,陪伴、照顾皇太子,待皇太子痊愈后,再行返京。
康熙自己则中断南巡,先行返回,待明年再安排南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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