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大员的家里, 发生这般没有道德的事情,这简直是“啪啪”地打朝廷和皇家的脸面,康熙气得蹦起来, 索额图本人更是气急败坏。
痛惜无辜丧命的妹妹, 痛恨明珠治家无方居然要一个仆人闯到内院, 着急怎么压下去这个事情, 最害怕康熙的责骂。
无他,明珠已经养老在家了, 这个时候忙着办理丧事,康熙总要顾着情面,不找他这个当事人的兄长找谁?
索额图打马来到畅春园, 刚给皇上打千儿请安起身,最要他讨厌的四“郡王”也来了。
施施而行地抱着两捧花儿进来澹宁居大门,康熙正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品茶, 一抬眼看见了, 冷冷一笑。
“老远就看见我们的四郡王鹅行鸭步,老父亲还以为要等你到明天。”
四爷嬉笑,放下花在茶几上, “啪啪”打着马蹄袖一撩袍子单膝行礼。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起。”康熙斜一眼花儿, 更气。
“又霍霍朕的花儿。”
“汗阿玛,儿子刚在墙边看见新竹出墙, 这竹子自从移栽来, 长得这样高了。汗阿玛,儿子送汗阿玛的花儿。您看这百合长得多好?‘永日向人妍, 百合忘忧草。’还有这杜鹃‘春暖烟晴,杜鹃永日啼芳树。’”
“哦~~‘杜鹃永日啼’是杜鹃花还是杜鹃鸟儿?几天不学习就浑说一气。”康熙不阴不阳的一句,撇他一眼, 故意不要他坐着。
一个绿衣宫女端着茶盘上来,康熙也没要他喝茶。
老父亲这是憋着火气那。四爷瞄一眼站在一边擦汗的索额图,自顾自地掀起来茶杯盖闻一闻碧绿的茶汤,一脸欢喜溢于言表:“汗阿玛,今年的龙井好。汗阿玛,儿子逛着园子,闻着茶香,又想起一首词。‘终日奔波只为饥,才方一饱便思衣,衣食两般皆具足,又想娇容美貌妻,……恨无田地少根基,买得田园多广阔,……县丞主簿还嫌小,又要朝中挂紫衣……’不如归去,不如归隐而去~~”
康熙的冷脸挂不住了。
索额图脸上肌肉扭动抽搐:四“郡王”居然要皇上归隐田园?再一看,自己身上今天穿紫色的袍服,脸色一变,咬碎一口钢牙和血咽下。
康熙却是脸上带了笑儿:“既然还知道《不知足诗》,都坐着喝茶吧。”
“哎,儿子谢汗阿玛赐座。”
“索额图谢皇上赐座。”
两个人行礼谢恩,一撩袍子坐的端正品茶。
被儿子这一闹腾,康熙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看一眼桌子上的花儿,笑问:“怎么还有一个小木偶?”
四爷咽下一口茶一脸显摆:“汗阿玛,放上一个小木偶是不是更活泼了?儿子去学院那,随身带着小玩意。儿子这不是忙乎弟弟们的大婚吗?彩带小绣球都随身带着。努,您看。”弯腰在荷包里淘一淘,红双喜剪纸、喜糖、小笔架……什么都有。
康熙嫌弃一眼:“跟一个小货郎似得。”
“汗阿玛,儿子这是尽职敬业。”四爷将小东西一样样地再装好。小仓鼠囤货的架势,看得康熙不由地一乐。
再看一眼这火红的杜鹃花,有了一个黑金色的武士木偶后,确实多了一份鲜活的人气儿,宛若一个小武士守护满山的杜鹃,又不由地摇头失笑。
“就你会玩乐。”示意小太监拿着花下去插起来。康熙面容一肃:“这次要你们来,是因为明珠的福晋被奴仆砍杀一事。胤禛你可能还不知道,先听着。”一抬头:“索额图,你怎么说?”
索额图忙放下茶杯,起身跪在皇上的跟前:“皇上,臣痛惜妹妹的结果,臣知道,无法给她喊冤,臣很难过。这个事情闹大,闹得四九城人人皆知,对世风良俗的影响很坏,臣请罪。”
说到最后,索额图泪流满面。
双手身体贴着地砖,脑袋放在双手上。
然而康熙完全不为所动,右手一拍茶桌,望着跪在面前的索额图,怒气勃发。
“明珠在家里养老,管不住福晋了。你也管不住?!当年先皇给明珠指婚老福晋的原因、你妹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闹得什么这么大年纪还记仇?哦,老福晋在的时候明珠不纳妾,现在她也不许明珠纳妾?!”
康熙的言语无情,压在索额图身上的目光更是冷酷。
“皇上,都是臣管教无方。皇上您息怒,都是臣的错儿。”
“有你的错不假!”火气上来的康熙一点情面不留。“她这是仗着谁的势头?不是你的?往日闹得那个样子,朕不知道,你也一点不知道?!宋光宗皇后因为嫉妒把宫女手剁了,独孤伽罗杖毙了宫女尉迟氏,唐代公主把情敌的耳朵切了给驸马观赏,好啊!我们大清也出来一个!北朝高澄被厨子宰了,我们大清也能出来一个,还一下子齐活儿!朕是不是该谢谢你们啊,要朕在历史出了大名了!”
听着康熙这是真怒了,索额图只能继续哭着请罪:“皇上,臣有罪,皇上,是臣念着她一番痴情,总是宽容,臣有罪。”
“你哪里有罪?”康熙冷笑,“你这还是怨先皇那。”
这就是诛心了。索额图“砰砰”磕头一声声地响。
康熙看着,一张龙脸完全沉下来,目光森冷森冷的。
老福晋强势,她作为明珠的原配妻子,作为郡主身份嫁给当时地位低微的明珠,共甘苦生儿育女这么多年,她有能力强势能管得住明珠看也不看其他女子一眼。赫舍里氏凭什么?就那点儿旧情妄图管住明珠那头狼?
到底是,心大了啊。
“停,别磕头了。”康熙表情变化,逐渐缓和。等索额图哭着喊:“谢主子爷宽容。”
君臣两个四目相对,康熙见到他额头上的一片红,一脸的泪,发辫上的白发,重重地一叹气,眼睛湿润。
“一眨眼,过去这么多年了。朕知道你也伤心。过去种下的因果,朕也不和你计较对错。这个事情,明珠将那位恶仆用家法处理,你就不要动他的其他家人了。那两名,还是四名丫鬟,……也都送她们回家养老吧,破了脸也不好嫁人了,你多给点儿银子养老,也是积了阴德了。”
“臣明白,臣一定照办。”索额图眼睛红红的,又是两行浑浊的泪水下来。
康熙待要再说话,一名小太监小跑上来,磕头行礼:“皇上,刑部尚书和容若请见。”
“要他们都一起来吧。索额图起来。”
“哎。”
索额图站起来,一个踉跄,四爷伸手扶住了。这要他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另有小太监端来一盆水和毛巾,他在一边净面,四爷正好奇当年到底是什么恩怨情仇的时候,刑部尚书和容若一起上来亭子,打千儿行礼。
“臣等给皇上请安。给四爷请安。”
“起。”
康熙威严的一声,吩咐道:“坐下来,和朕细细地说。”
容若一脸哀戚,身为继子要戴孝,但因为见皇上,特意换了一身素服。此刻他坐下来,呆呆地望着茶杯里碧绿的茶汤。
刑部尚书傅腊塔,也是一个老头子了,身强力壮面带红光,伊尔根觉罗氏,满洲镶黄旗人。之前他在左都御史的位子上,皇上提拔上来马尔汉,就调他去了刑部。
此刻他面对皇上那拷问的目光,苦笑连连。
“皇上,温保和甘度家里,臣都派人去办了,孙毓璘家里,也做了安排,声势浩大,尽力宣传朝廷反腐惩治贪污的决心。”
“嗯。”
傅腊塔笑得更苦了,好似吞了一肚子的黄连。
“……皇上,这事儿,有点大,臣等尽力捂着。这……里头还有案子。”
康熙瞳孔一缩!
傅腊塔看一眼皇上和四爷,看一眼容若,再看一眼呆呆望过来的索额图,一肚子的苦汁水。
正在擦脸的索额图脸一白,手里的毛巾掉在水盆里,水花四溅,湿了他那紫色的蟒袍官服。
但听傅腊塔从袖筒里拿出来一封信,起身双手奉上。
梁九功忙上前一步接过来,检查过后,双手捧给皇上。
但听傅腊塔言说:“浙江慈溪的姚氏夫人,擅文写诗,守寡后一直出外为“女傅”,教习大家女儿。纳兰府上的事情爆发后,她偷偷派人送来一封信,给臣的福晋,……臣,这才知道。”
康熙越发疑心,展开信一目十行,看到最后目龇眼裂。
在座的人都好奇。索额图更急得顾不得礼仪,直接问:“皇上?”
“你看看吧。”
康熙把信给索额图。
容若担忧事情发展的越发恶劣。
在一边安心吃茶用点心的四爷最好奇,没头没尾地听了一顿陈年旧事,心里跟猫爪的一般痒痒那,因为索额图看信的反应,惊得站起来。
纳兰府上以千金聘请老妇人,说是去教他的女公子。到了府上,住在花园中,也是屋宇精美,极珠帘玉屏之丽。老妇人出来拜见两位小姐,她们都生得姿容绝世,与她们聊天,发现她们是江南口音,都才十六七岁,学琴、学诗,颇聪颖。夜晚,她们都伴着老妇人睡觉。这时,才知她们都是纳兰老爷准备纳的妾室,据说因为幼小,尚未侍寝。一天晚上,二女忽然从里面出来,面颊微红。问她们怎么了,她们说:“福晋赐酒。”然后就解衣入睡了。不到二更天,二女都从帐内跃出,抢地呼天,语呶呶不可解;颠仆片时,七窍流血而死。
索额图就感觉脑袋嗡嗡地疼,疼的他两眼昏花什么也看不清,双腿发软身体一摇一晃的,眼前最后的画面是年少的自己护着妹妹,哄着哭泣的她发誓说:“妹妹放心,三哥将来一定要你嫁给明珠。”
妹妹含泪一笑的模样,真好看。
一阵天旋地转,手里薄薄的一噎信纸飘在地上,索额图眼前一黑身体一歪,晕了过去。
容若坐的位置距离他最近,第一个反应过来,扶住了。四爷也忙上前帮忙。
康熙吩咐道:“找一个担架来,抬着索额图去后院,好好诊治照顾着。”
眼见梁九功指挥小太监抬着,索额图躺在担架上面容青紫牙关紧闭人事不知的模样,康熙难免心伤。
这都是什么事啊。何至于引发两条人命?!
傅腊塔面带愁苦,摸着胡子,一抬头,语气恭敬:“皇上,姚老夫人没敢逃回江南老家,她发觉纳兰府上没人找她,放了心,又在京城当女老师。臣也快速查问了,她也心里明白着,在外头一点没漏。”
康熙点点头。
看一眼容若,捡起来信件正在看的容若那张脸已经白的,好似失去了全身的血液,忍不住又是叹气。
明珠想纳两个江南美女为妾,赫舍里福晋吃醋,借口她们年龄太小,大度表示要请人教她们琴棋书画,明珠估计是愧疚或者惊喜,答应了。
可谁能想到那,赫舍里福晋暗中却将她们给毒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康熙到底是难免怜香惜玉,觉得这两个女孩死得太冤,转头问容若:“你们一点不知道?明珠怎么会突然要纳妾?”
容若扯着嘴角,笑不出来。
慢吞吞道:“父亲再次娶妻后,搬回去老宅住了。臣……听二弟揆叙说他要纳妾,去劝说他,一把年纪了好好保养身体,更何况,当年那段事情,臣也有耳闻,也劝说父亲,既然现在成亲了,好好过日子。可父亲不知道为什么,骂了臣一顿,臣也就没有再管……”
容若说不下去,眼睛红红的,掩饰地低了头。
四爷听出来他声音里的悔恨,抬手按按眉心,看向傅腊塔。
康熙也看向傅腊塔。
傅腊塔笑得比哭得难看。
“皇上,四爷,臣一个大老粗,哪里懂得这些?臣听自己福晋说,可能是明珠因为赫舍里福晋几次威胁他,对丫鬟们凶残,起来逆反心理了。这……臣也不懂,他都这把岁数了……”
“朕知道……”康熙叹了口气。人老了,越是动不了了,越是想要证明一下。
“那两个女孩儿的家里,可有送去补贴?”康熙问容若。
“送去了。赫舍里福晋送去的,一家两千两银子,两家人都感激她,下人们也夸她仁慈。”容若没抬头,声音低低的,带着哭意。
亭子里又是一阵沉默。
两千两银子,对比一个女儿突然暴毙的穷人家来说,是莫大的仁慈。
可这是,一条人命。
这是一件极其讽刺的事情。
可此情此景,每个人的心里只有沉重。
康熙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站起来在亭子里不停地转圈圈。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康熙脚步一停,一抬头,看向四儿子:“胤禛想想办法,压下去这件事。”
四爷面容一肃:“汗阿玛,放出去其他家的一些八卦?”
康熙眉心一皱,这是一个好主意。但他此时最不想的就是因为一些事情被揭开,伤害到谁。
“……好好选一选,不要有妨碍到谁。”
“儿子明白。还有一个方法是,朝廷宣布一些新政策,关乎老百姓的切身生活。”
说着话,四爷从袖筒里掏出来一个章程。
康熙:“……”这难道是那什么不能随地吐痰的?
四爷肃容,认真解释:“汗阿玛,儿子还没写完,但估计,够用了。”
好吧。康熙咬牙接了过来,翻了几页,脸上五颜六色地变化,人生第一次,庆幸自己是皇帝,随时有人捧着痰盂准备着。
礼部声势浩大地宣告皇上的新旨意,这道旨意很特殊,它是给大清国的每一个人的。
不要随地吐痰,咳嗽要捂嘴,垃圾随手收拾好,固定地点归类放置,朝廷统一回收玻璃和轮胎……童学院里,课程增加一些礼仪事项,要学,关键,科考的时候要考!
这可掀了滔天巨浪了!
科考关乎一个人,一个家族的命运,科考要考,那绝对要关注啊。
顿时,没有谁还有心思议论明珠福晋吃醋伤人丧命了。
朝廷查抄几位大臣的家,流放一些人到黑龙江给翘首以待的萨布素将军,也只有朝堂上的相关之人关注。
有人同意:读书人弯腰驼背的,吃饭吧唧嘴,喝茶牛饮,一点没有读书人的样子,早就该好好管教管教,父母不会教导,那只能朝廷费心了。
有人不同意:科举是选拔读书人才,只要考试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有人机灵地观望。
其中普通老百姓的心声是最感激的:这些礼仪,自己知道是好的,可自己就这样儿,哪里会教导孩子?朝廷费心,他们只管面朝北京的方向磕头谢恩。
可他们的心声最强烈,也是最弱的。
大郡王特意到工部找到四弟,上下打量他一身粗布上衣下裤和匠人们一起刨木头的样儿,眼里露出一抹不认同。拉着他到无人的屋子里,认真地询问他:“科举之事,关乎到儒家读书人所有人的利益,不能轻动。你真不怕?”
“怕啊。”四爷嬉笑。“大哥莫要担心,弟弟这只是一个擦边球,绝对不动儒家人的任何一点利益。这考试不算分那。”
“真不算?”
“不算。汗阿玛这是和儒家人讨价还价那。见天要价,拦腰一砍,摸地还钱。”
“……”
“就你机灵。”大郡王放了心,却又不甘心了。“索额图的事情,值得闹成这样?”
四爷一眨眼,一摊手:“大哥,汗阿玛也生气索额图那。可这样的事情传的最快最广,一人一句的,不知道说成什么样子。先顾着我们皇家和朝廷的面子要紧。”
大郡王点点头,蹦着个脸骂一句:“索额图自己嚣张,纵容妹妹也嚣张,早晚有报应!”转身走了。
四爷眯了眯眼,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哥开始针对索额图和太子那?是因为从战场上回来,汗阿玛一直没有封王,要他感受到了没有仗打,又没有爵位的失落?然后好不容易封王了,却进了兵部,失去了军营的军权的愤怒?
四爷轻轻摇头。
年少不知道权利好,一心打仗赚功劳,哪里会想到今天这般不上不下的境地?
四爷抬脚要回去继续刨木头,门房来报,三郡王来了。
“四弟,科举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索额图的事情要他自己去负责,你管他做什么!就算你做点儿事情留住一点朝廷颜面,你也不能得罪他天下的读书人啊……”
三郡王噼里啪啦的一顿,四爷耐住性子听完三哥的一顿“关心”,还是解释:“三哥,那不算分。”
“……好吧,就算不算分,”三郡王明白过来了,可还是要劝说:“就算汗阿玛操办成功了,要大臣们和天下的读书人答应了,他们不敢怨恨汗阿玛,能不怨恨你?你知道轻重吗?他们不会琢磨吗?这一看就是你的鬼主意!你和三哥说实话,你是不是……”上下打量他的粗布衣服,指着自己的汉家长袍,重重地叹气。
“不管怎么说,缓和一点儿,马上打天下,马下治理天下。你要给自己留点儿后路。懂?”
四爷:“……”只管重重点头:“懂懂懂!”
三郡王更叹气了:弟弟这模样,一看就是一点都不懂,就是喜欢干活儿穿粗布衣服也不在意形象那。
三郡王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四爷对着三哥的背影,那长长的长到拖地的袍服,那唱戏一般的宽袍大袖,唯有沉默。
哥哥们来找他,弟弟们也来找他。
尤其十四阿哥。
“四哥,你要做什么?这些事情你别管。你快想办法要汗阿玛调你去吏部、户部,刑部也行啊。”
四爷抬手给他一个脑崩儿,气得他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四哥,我不服!”
六贝勒倒是隐约知道,在工部才是最稳妥,可他到底也年轻,对康熙的安排很是不满。
四爷挨个训斥一顿,要他们都办差的办差,学习的学习。
胤祥没有和十四阿哥那样闹腾,但他最是心疼四哥的,临走的时候道:“四哥别怕,弟弟一定会努力的!”
四爷:“……”
太子倒是没特意来找他,只私底下说:“二哥知道这是要掩盖那件事,可方法有很多,你是不是故意的?”四爷给他一个白眼:“你另有好办法你使。”转身就走。听到身后的太子气急地大喊:“小四胖最近早朝上不要说话!”
兄弟们如此,后宫的皇太后和皇贵妃、德妃等人听到消息,也都拉着他询问,要四哥哄着过去了。
朝堂上更是几次有保守派站出来反对这项科举改革,认为康熙是在打擦边球。
“皇上,您是不是要改革科举?臣等早就猜到了。朝堂需要越来越多的匠人,皇上您是不是要科举选拔匠人?皇上,祖宗家法不能改啊,皇上您要改,臣等一头碰死在柱子上。”
康熙能怎么办?要侍卫打晕了抬回家,威胁这些倔老头子:“谁要敢碰柱子,朕送谁的儿子去黑龙江教书。”
好吧,老臣们不敢死谏了,可事情总是解决啊,无声的抗议最要人头疼。
康熙正烦恼那。
四爷送上来大礼包。
特意找一个天气晴好的,不上早朝的早上来到畅春园。
“汗阿玛,儿子保证,大清的老百姓这次都站出来,大力支持您。”四爷皮皮地笑着。
康熙给他大大的白眼,继续看书。
四爷露出来八颗小白牙,真诚地微笑:“汗阿玛,儿子给您送来了,待会儿就给您装在清溪书屋,您晚上感受感受。”
康熙头也没抬,表示一点兴趣也没有。
四爷:“汗阿玛!汗阿玛!汗阿玛!——汗阿玛!”
“停!“康熙被他聒噪的受不住,举着手里的书本给他脑袋一下子,气恼道:“一个热水器,当朕不知道?能有多大的惊喜?”
四爷挨了一下,双手护着脑袋,赶紧地:“汗阿玛,您体会了就知道了。另外,为了搭配热水器的出现,儿子要八弟开动脑筋,给您造了一些小玩具。汗阿玛,儿子抬进来了啊?都在门口那。”
“就你小子闹腾。”康熙开恩地点点头:“抬进来吧。”
“哎。”
四爷跑出去,示意小太监们给抬进来,四爷自己打开箱子,康熙打眼一瞧,琳琅满目的,但一个不认识。
四爷弯腰拿起来一个,展示给康熙看。
“汗阿玛,这是肥皂,猪油做的的,比现在用的胭脂膏子更便宜。每户人家都用得起,洗脸洗衣服都成。”
放下肥皂,再拿起一个小刀具:“汗阿玛,这是刮胡刀,就是不需要刮脸师傅给刮脸了,自己早起刷刷两下就成。这里还有一个,电动的。电啊,就是天上的电。”说着话,他在自己脸上比划着。
放下刮胡刀,再拿起来一个。
“这是电动小风扇,到夏天热了,扇一扇……为了演示给您看,儿子特意造了手摇发电机。您来感受一下这风力。”
康熙正弯身拿起来刮胡刀好好研究,听了儿子这话也没在意,不多一会儿,就感受一阵风吹来,大惊。
四爷欢喜地拉着他的胳膊上前看:“汗阿玛,这就是风扇的风了。和自然风不一样。当然没有自然风好,但好处多多啊,夏天的时候,买一个放在屋子里,关紧门窗,不要蚊子进来,自在地吹着。”
四爷摇着,示意康熙也摇一摇那“发电机”的手柄,康熙摇了两下,龙眼瞬间门睁大。
“真的是‘电’?真有‘电’,天上的电?”
“真有,和天上的闪电一样都是电,这是人造的。这就是发电机了。这是小型的,只能带起来一个小风扇。如果造一个大的,能带起来四九城家家户户的风扇那。”
!!!
“好!好!好!”
康熙两眼放光,一拍大腿说了三声好,喜形于色。珍惜地摸着发电机的机身,孩子一般抚摸心爱的玩具的爱不释手。
四爷出来澹宁居,慢悠悠地踱着八字步,忒是悠闲。
前来请安的太子一眼看到他,看一眼清溪书屋的方向,一把抓住了他到一个僻静地儿。
“你又要折腾什么?”
“……”
太子生闷气,压住脾气嘱咐道:“你说你,查抄贪官的事情还没过去那。大臣们王公贵族们看似不做声,其实都在嘀咕汗阿玛的大变化,他们最近老实一点儿了,你也老实一点儿。”
四爷一抬下巴:“知道~~”
“混账弟弟!二哥因为你,多操了多少心。你就不能长点儿心?!”太子抬手给他一个脑崩儿。
“……”四爷也生气了,抬手给他一个脑崩儿。瞧着他要动手的模样,闪身跳开,怒道:“弟弟的心长的好好的。弟弟这都是因为谁?”
太子理亏,却依旧愤怒道:“二哥知道你是为了遮掩过去那件事,可你也不能这么操办。不少大臣都来找二哥告你的状了你知道吗?”
“那又怎么样?太子二哥要治罪弟弟不成?弟弟一心为了汗阿玛和太子二哥还有错儿了!倒是太子二哥,那五万两银子的事情弟弟知道了!”
太子顿时心虚,喃喃地解释:“我那,我那不是当时以为他是一个好官儿嘛。”
“太子二哥以为?”四爷白眼一翻。“真正的好官儿不会这样讨好,不需要!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对的,即使被打压,也是理直气壮的,有冤屈的,日常说话都耿直不带委婉的,会给您送银子?心里有鬼才拿银子开路那。”
“我!”太子脸红了。憋了一会儿,面对弟弟那双看到他心尖上的眼睛,叹气道:“我当时就是一时心情不好,他送上来,我也没多想。我查出来山西亏空有一百万两,我也没再护着他了。”
“!!”四爷真生气。“难道不到一百万两,太子二哥就压下去这个事情?这果然是拿人手短了。”四爷瞧着太子红白交错的脸,愤怒。“太子二哥真缺银子,弟弟这里有。五十万两银子当零花也成!”
“好好好~~”太子投降。“我不会再乱收人银子了。成不?”
“银子那?”四爷一瞪眼。
“什么银子?”太子有点懵。
“五万两。”
“小四胖!”太子急眼了,瞬间门想起来混账弟弟要求他赔偿打碎的花瓶,害得他清汤寡水的一个月!
“你多拿了,拿出来,捐出去!”四爷板起来脸,一贯带笑的眼睛里透出一抹严厉。
莫名的,太子有点害怕。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完全不同于面对康熙的害怕。
威严的要他无从抵抗,也要他清晰地认知到,四弟说的是真的,比康熙的金口玉言还要命。
“行行行。二哥我大不了就是再清汤寡水一个月!”太子很是丧气。四爷小小的满意。
“你要的床做好了,明儿给你送去毓庆宫。”
“不住毓庆宫,住集凤轩。”太子闹气:没有银子,拿什么找乐子?只能住集凤轩跟着老父亲吃用了。
四爷唾弃的一个眼神。
太子梗着脖子:“吃喝为大,不是你说的?”
“……”你熊!四爷冷笑:“索额图的事情,你心里有个数。这也是一个教训了。”
“……我和他说过多次了,要他好好管着家族里的一些不良子弟。”太子也郁闷。“闹出来这样的事情,简直……”
“既然太子二哥知道教训索额图,弟弟也提醒一句。内务府一个小总管管马厩,贪污马料有些日子了,弟弟昨儿听人说起了,你看一看。据说是因为和你有关,所以下面的人都不敢管。”
太子:“……”
这样丢人的事情,闹到混账弟弟耳朵里。太子红着脸,却也倔强地撑住一口气。
“知道了!”
“还有,谢谢太子二哥的关心。弟弟今天来是来安慰汗阿玛的,给汗阿玛送了一些好东西。也给太子二哥和兄弟姐妹们准备了,太子二哥去看看有喜欢的,多需要的,派人来和弟弟说。”
太子还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算你有良心。哼!”
“弟弟对太子二哥一直有良心。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太子喊着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科举考试礼仪,是怎么回事?”
四爷一眨眼:“不算分,就是考试。”
轮到太子冷笑了:“四弟啊四弟啊,你哄着老百姓的话,就别拿出来了。朝堂上有人闹着要死谏,我还能不知道?什么考试不算分?既然是考试礼仪,还是面对面的,那就是比分数还重要的第一印象!”
四爷哼哼:“那么多学子考试,主考官就那么几个,哪里能挨个面试?再说了,面试的时候主考官万一发现这学子是熟人,他哪个好友的后人,能不照顾一二?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寒门子弟更没有出头之日?弟弟哪里能这样糊涂?”
“真的?”太子有点不信,又有点信了。“很多人一起展示礼仪?”
“当然。很多学子们一起,只要不是特别差的,一般都能过关。”
“这样就好。”太子点点头。“这件事,既然是好事,那就好好地操办。”颇有感叹的样子。“二哥也明白,不说科举考试的时候考礼仪,学院里喊破了喉咙,也没有老师和学生喜欢学。”
“就是这样。”四爷义愤填膺地挥舞拳头。“太子二哥你看,现在的人学什么做什么都是功利心,就不能有点儿自己真心的爱好,一点纯真?世风日下,弟弟这才不得不出手,弟弟也不想费心不是?”
“嗯。”太子完全感受到弟弟的一片心意了,表示支持。“这件事,二哥会帮你的。”
四爷欢喜:“谢谢太子二哥。”
高兴地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喊一嗓子:“太子二哥,弟弟还要建造一个跳芭蕾的大剧院,汗阿玛答应了,你也帮忙吆喝着。”
太子:“……”
列祖列宗在上,这个弟弟胤礽不认识了,你们赶紧拉走打一顿!
芭蕾那样紧身的,身体曲线毕露的舞蹈,也能在大清上演?
太子想象那个画面,不由地一个哆嗦。
太子大步流星地进来澹宁居,请安起身,一抬头:“汗阿玛,您不能这样宠着四弟,那芭蕾怎么能在大清上演?”
“什么芭蕾?”康熙缓慢地摇着手里的发电机,眉眼不抬。
太子发现,老父亲压根没听清自己说了什么,好奇地凑上来……
工部造出来八阿哥要的太阳能热水器,收到所有男女老少的一致追捧,各省紧锣密鼓地建造作坊要大量生产,再次转移一波转移力。
再有什么刮胡刀、肥皂等等生活小用具的面世,大户人家没有感觉,老百姓和大户人家的奴仆们都是一蹦三尺高的欢呼;“皇上万岁!皇上万万岁!”
“这对老百姓的生活改善太大了。”大臣们和皇上赞叹不已。“别的不说,就这刮胡刀,臣早起,这么一刮,多利索?尤其那肥皂便宜,老百姓都买得起,不用再抠抠搜搜的,连洗把脸都要省着了。”
康熙摸着胡子,矜持得意地笑。
领着几个年幼的儿女们微服到大街上走一走,听人群对热水器赞不绝口,知道这才是老百姓最想要的,一口热水,晚上做活儿回家,一头一脸的汗脏兮兮的,可以不用蹲灶房,就有一口热水洗漱。
衣食住行才是根本。
改善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就能要老百姓站起来帮自己说话,虽然声势低微不可闻,可这就是民心。
康熙心里定了定,确定抄家的事情要一些官员老实了一些,没有生出抵触心理,放心地奉皇太后去五台山礼佛,顺便自己亲自巡视山西。
再派大阿哥去盛京走一趟,祭祀祖先们,检查盛京皇宫,打算秋天奉皇太后去娘家看看。
当然,这其中,最要康熙无语的是太子的孝顺,太子那是真孝顺。跟进跟出的,恨不得一天三餐都跟着老父亲。
康熙悄悄问四儿子:“朕听说,你太子二哥捐了十万两银子建造慈幼院?”
四爷眯眼一笑:“汗阿玛,这是太子二哥的仁义之心那。”
康熙笑骂一句:“臭小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八爷冷眼看着这一切发展,本来要找机会和康熙告状太子收了五万两银子的事情也不能了,对四哥恨得咬牙的同时,也欣喜于康熙对索额图的心理变化、索额图气得病了在家休养的成果,紧锣密鼓地布置他的第三步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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