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起,阴云蔽日。
轻小的石土被吹的四处飞溅,四周树木的枝条也有断折之势。
“这是什么鬼东西!你生怕我这点树无恙吗!!”小团子歇斯底里地冲津乐怒吼一句,便御风而起,结印护住附近的所有树木。
轰!
头顶雷声轰然炸响,铺天盖地的威压震得半空中的小童呼吸一滞。
阴云间偶有亮光,滋滋作响。
玄澈抬头望去,顿时大惊失色,恶狠狠地瞪向津乐。
津乐连连摆手。
我不是故意的!
谁知他竟提剑扑向津乐,并无缠斗之势。
这是想同归于尽!
津乐也随之慌了起来,卯足劲窜出老远。
玄澈一扑未果,迅速转势再度冲向津乐。
云间酝酿如此之久的天雷也追向玄澈的方向劈下,刺眼的亮光及强大的势压令二人同时定住了脚步。
在这里死了魂魄必会与阴物混合,定无生还可能!
津乐也只能认命阖眸,紧咬牙关妄图硬抗过去。
一道身影破空而出,周身似乎还有残余的红光。
那星星点点的光亮再度凝实,逐渐排列形成一朵花状,飞扑向那道天雷。
那光亮本看似一冲即散,谁知竟真能与天雷抗衡,倒并无颓败之势。
“入黄泉,渡忘川。”
语诀一出,花印登时红光大胜,刺目一闪。
天雷葛然消失。
少宸紧绷的神魂得以放松,他长吁一口气,手掌一番快速收印,款款落地。
自身后冥门传来白无常气急败坏的嘶吼。
“臭小子!契印不是你这么滥用的!”
空洞里飞出一道银白色的身影,拎着的锁魂链伶仃作响,当头抡向少宸。
少宸下意识拔剑抵之,与白无常面对面交锋。
“契印暴露,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不说,落入歹人之手会如何!”
白无常压低声音,满脸不悦。
“还有!你把天雷往忘川河引,是生怕冥王不知道我偷偷把契印给别人不是!?”
少宸面露愧色,开口正欲说什么,剑却葛然一震,竟断成几片。
白无常和少宸皆是一怔。
远处反过劲来的津乐睁眼就见少宸的剑被此人掰断,并未多想便怒喝一声破风而去。
白无常耳尖一动,回身将锁魂链悠悠一抡,便将津乐卷入锁链,拉到手边。
“我就毁你一把剑,你这朋友竟比你还气燥。”
少宸默默扶额,“他不知您的身份,还请谅解。”
白无常轻笑,并未计较,解开锁链把一脸迷茫的津乐丢给少宸。
“待冥界恢复兴盛,我再赔你一把绝世好剑。”
少宸扶住津乐稳住其身形,想再客气两句,却措半天辞也未想好怎么说,只得恭敬拱手。
“定不失所望。”
并非少宸自大,只要这里阴物与冥界一单交接,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一半了。
阴物其中的精魄游魂正好给造魂提供了原材料,再经白无常处理加工定是没有问题的。
差的只不过是时间。
修者年寿可达百年甚至千年,时间也算不上大问题。
白无常放出神识微微感查一下,面露喜色。
“这附近还真有不少游鬼阴邪。”
他上前一步正欲起势收服,面前却突然蹦出来一只绿油油的奶团子。
“你又是什么来路!我告诉你!你若胆敢碰我树的一枝一叶,我跟你拼命!”
小团子异常暴躁地冲他大吼,却震得自己本被雷鸣震得发昏的头更加的疼。
它“嘶”一声,抱着小脑袋蹲了下去。
白无常一脸无辜且懵逼地眨巴眨巴眼,竟带有委屈意味地叹了口气。
“真是不中用了,连只小妖怪都能感如此这般待我。”
指尖一转,一道柔和的白光款款自白无常指尖溢出,游走萦绕在小团子四周。
小团子明显舒缓了不少,而且它惊奇的发现,它与这片破林子解开禁锢了!
本先孕出灵魄时,就正常应该自己冲破这层禁锢,可因为阴物的压制,它的修为一直处于突破边缘,有时因为玉晨他们的封印甚至会骤减。
它跳起来舒活一下筋骨,身形也树枝抽条一般蹭蹭长高。
最终停滞于八九岁般身高相貌。
它嗷嗷哭着跑去抱住白无常的腿,嘴里一直不停地嘟囔着谢谢。
白无常本也是无心之举,根本没料到如是这般。
他神情身形皆是一僵忍住轰飞它的冲动。
“下,下去。”语调不轻不重,喜怒难辨。
小童识趣地松手退后两步,然后直直跪下,毕恭毕敬地磕了个头。
“求恩人给叶檀一个报恩的机会。”
白无常拉起它,眼眸左右转了转,扫着鼻尖有些许心虚。
“机会…有,和我回冥界,你当个差事,替我分分忧。”
他在刚刚那么一瞬就有这个打算,不过刚好它给了这么个机会让他提出来,那他就就坡下驴了。
冥界重新运转定不能少孟婆,自己成天还得收阴物,还要承接判官和轮转台的活,要是再成天熬汤…还真是分身乏术。
小童小鸡啄米式点头,乖巧退开让出路。
白无常回头眼神示意,少宸也乖巧跟上,津乐跟着少宸,路过小童身边,一脸好死不死地伸脖着子探头过去。
“小东西,原来你也有名字啊。”
叶檀吐着舌头翻了个白眼,津乐也未过多作停留,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距离几人并不远的玄澈置于半空一脸难堪,回头望了眼仍在昏迷的师弟师妹们,再抬眼望向步入阵眼的三人。
“确实该结束了。”
他一脸疲惫地御风落地,打坐运转调息。
这场闹剧传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万玉晨这狗东西为了一个女人把全山的人都坑惨了,却仍将错就错,现在终于有人能把一切归为正轨了。
倒是解脱了。
瑾瑜警觉地洞察着一切,见玄澈完全失去斗志放松几分,感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极速敢来时眸色一凛。
随着记忆深入,她眸中寒意怒意愈加兴盛,身形一闪,鹅黄色的衣裙逆风刮得的猎猎作响,疾速飞向气息赶来的方向。
“锁魂阵?”
白无常费力辟开阴物的屏障,却不小心入了阵眼。
看着面前错综复杂的符文漂泊于空间,自每人的身体穿过后,白无常默默汗颜。
三四百年没用这玩意了,破倒是能破,就怕毁了这里面的魂魄。
而且现在几人以魄体的形式入阵眼,稍有不慎空间撕裂,几人的魂魄便也会随之破碎。
少宸一脸疑惑地反复查看自己几近透明的身体,一脸问号地望向津乐。
却惊觉自己比津乐矮了一个头。
自己竟又变回梁少宸的样子。
“魄体入阵,”津乐对上少宸的眼神,解释道,“你的躯体留在外面了。”
“…外面都是阴物,没有灵气护体,你觉得咱们躯壳能撑多久?”
津乐一噎,又不知所措地望向白无常。
白无常故作沉稳,其实心里慌得一匹。
自己本体便是魄,倒是不用担心躯壳会被侵蚀。
他根本没有躯体。
之前他和黑无常出任务什么的,几乎都用不着躯体。
有的难缠点的,顶多借个将死之人的躯体用用,再给回报给借舍主魂平平安安的下一世。
但是这俩家伙躯体没了咋整?再给他们寻舍?
三四百年隐世,人缘定然不必从前。
抢又不好,随便找也不好。
直接不管更不行了!
他吞吞口水,悠悠道:“我魄力太盛,贸然破阵怕是会毁了阵眼,那由我去看护你们的躯壳,”他转头对少宸,“由你,来破阵。”
语毕不待二人多作反应他便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
…怎么感觉被坑了?
阴暗的血色阴翳中突现白无常的身影,他拭去额前热汗,施咒驱散周身阴魂。
躯壳替你们保存好了,能不能出来就跟我没关系了。
虽然这么做不太道义,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这也是危险系数最小的方法。
暗处阴物悄悄集结,冲向并未设防的白无常。
白无常反应迅速,锁魂索一抛,阴邪之气顿时被打得四方溃散,阴魂被捆在索内嗷嗷哀嚎,黑气扭动试图冲破。
白无常仿佛恢复昨日风姿,铁索一摇,游魂脱索而出,不作思考便随着惯力飞了出去,他轻喝一声,身后冥门自地底冒出,黑色的漩涡里发黄的花苞似是感受到阴气的存在,个个拔地而起,根须裸露着,挤破脑袋要从里面冲出来。
游魂前进的速度明显停滞,遂即仿佛被强大的吸力脱向冥门。
花苞更加亢奋,白无常看到淡淡一笑,将它们放了出来。
几乎是以哄小孩的语气告诉身边高兴得尬舞的花苞们。
“乖,别乱跑,在附近吸食阴气便好。”
一直哀嚎且被无视的游魂:…飞速飘过
津乐少宸望着白无常消失的地方面面相觑。
“你…有告诉过他怎么解阵吗?”
少宸倒吸一口气,猛地瞪眸。
“没有!”
“……”
空气再度沉寂。
“现在怎么办…?”
少宸略作思考,一脸无奈地开口。
“我先试试能不能收回魂魄吧。”
收回魂魄,相当于直接毁阵,阵法失效,阴物便会全部逃脱。
津乐虽是不赞成,但也没阻拦。
这本就是备用的下策。
去他娘的,剩下的事儿让这个帮倒忙的白无常处理去!
正在勤(快)奋(乐)打(玩)工(耍)的白无常突然打了个喷嚏,却吓得周围的阴物窜出去□□尺远,好几只抱在一起可怜兮兮地打着寒战。
白无常居高临下一般,逆着光逼向阴物,嘴角勾起的弧度在诡异的红光下忖的阴恻恻的。
那几只阴物更是爆发出更加锐利地尖叫,抖成一团。
五十二年。
他禁锢她的思想和情感整整五十二年,亏她还将他当做亲人看待!
瑾瑜感知不到自己是何情绪,只觉面上冷了三分。
记忆里那个围着他蹦蹦跳跳的身影,如今想来愈加羞耻,可悲可笑!
怒意滔天,周身竟不觉萦绕着凌人的杀气。
万玉晨面色不是很好,疲态倍显。
他面色复杂地望着瑾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终是放不下架子道歉。
一句歉或许根本换不来什么。
但这将成为他心中的另一块大石头,定会再将他逼疯。
“认识自己了?”
耳边突然爆发出一阵笑的猖狂的声音,狂笑了好一阵才强忍着笑意继续道:
“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师兄,竟还有抢不来的?你最欠自己一句歉!”
玉晨却摇头苦笑。
“东灵山?哪还有东灵山。”
“我何以担得这一句大师兄。”
昏睡这几日,这几十年的事情如走马灯般遍遍回放。
他又重新作为旁观者目睹一切。
内心愈加愧疚难安。
第一次,幼年瑾瑜十岁时结识了一个新玩伴。
这也是他开始发现少宸的存在。
他二话没说就了解了少宸。
却让瑾瑜恰巧撞见这一切,幼小的心灵不堪打击,整日惶恐不到一年便郁郁而终。
第二次,这次瑾瑜竟生得性子极其执拗,十五岁,竟自顾自与少宸订婚私奔,因无法冲出阴林被玉晨逮住,还以死相逼,他竟毫不动摇,将二人双双了解。
自此开始,玉晨便发觉自己竟时常不受控制地做出极其失态过激的事情。
第三次,瑾瑜生得性子敏感多疑,发觉玉晨的不对劲,不知从何处打听来自己的血催动某一阵法可以救治玉晨,只有十二岁的她便傻乎乎地找到那个阵法去试,不想被此阵抽干了血。
找回的记忆里,那个躲在阵法后面的身影愈加清晰,与眼前这个人完美重合。
真正催动阵法的,就是玉晨。
他那时已经知道瑾瑜死了可以重生,便不再忌惮,当时急用她的血去封阴林,为了取足生生害了她的性命。
第四次,便是如今。
他倒是真没想过有这么一天。
真真是一条后路没留。
瑾瑜只觉周身气息逐渐暴戾,涌动不息。
她开口一直一顿没有起伏地冷声道:“万玉晨,我来讨回你所欠的。”
一直低头不知在发呆什么的玉晨突然打个哆嗦,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难以置信,但转而代之的便是轻蔑而自信散着魔光的红眸。
“懦夫。”
瑾瑜玉指凌空一划,周身暴戾的气息凝实成刃,横冲直撞地冲向玉晨。
继而双手灵活结印,古铜色的符文漂浮在瑾瑜周身,按五行排列。
五种不同的符文排列成阵,飞速旋转,处于阵中心的瑾瑜仿佛被一道力量包裹,且力量迅速兴盛,那游走的力量也逐渐显露本体。
雷。
五行之外的行素,此乃秘术,知道召唤方法的恐是整个修真界找不出几个。
知道的,恐是也没有两个能成功的。
因为瑾瑜的灵根。
她是修真界从未出现过的根种。
五行灵根。
灵根分五行,金,木,水,火,土,还有五行之外的变异灵根,风,雷,天,异。
灵根又分品,天地玄黄人,品又分有阶,上阶,中阶,下阶。
灵根数量越少,力量越纯粹,品阶越高,修为提升的越容易,风险越小。
种类品级之间每每相差一点,那便是千差万别。
瑾瑜的五行灵根,却是将金木水火土全部包括在内,眼识浅薄者定会把它与杂灵根弄混。
杂灵根也是将金木水火土全部包括,但是灵根错综交错,很难梳理,连筑基都是个大问题,只能重塑改善。
而五行灵根却是将正常人的五条灵根结合成无比粗壮的一条,灵气容量比同修为的高了五倍不止。
而五行之外的行素全靠五行滋生容纳,所以催动这个秘术只有五行灵根和杂灵根有资格。
但是杂灵根所荣容灵力微薄,根本催不起。
即使强行催动,身体无法容纳自己召出来的雷行素便会爆体而亡。
瑾瑜周身全部被电流包裹滋滋作响,瑾瑜并未下死手凝尽全力,娇喝一声结印释放雷咒天色乍然被这刺目的雷光衬得暗淡无光。
“十二阶雷咒!”
玉晨骇然,将破除杀气的折扇一收,迅速遁地消失。
修真界的雷也有品阶。
上至九十九阶,下至一阶。
每升一阶,攻击力越强。
目前修真界通用的都是五阶六阶的雷咒,雷行素储存相当费力,以致于同阶级的雷符符更是价格昂贵难以获取
目前修真界除却发掘它的人外,从来没有人能够使出足够毁天灭地的九十九阶。
记录之上最高也只有三十六阶的使用者,却是足足劈毁了几座山头。
十二阶,也可以说是相当恐怖的存在。
瑾瑜内心也是挺意外,没想到自己留有余力竟还能释放出这么高阶级的雷咒。
她收回思绪,对着玉晨消失的地面淡淡道。
“懦夫。”
其实任何雷咒都可以劈到遁到地里的人,更何况她这足够劈穿地面的十二阶。
她手一翻,雷光敛去,天色恢复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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