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娶你,难道不能是因为我对你心生爱慕吗?”谢瑾盯着她,目光灼灼。
宛言却并没放在心上:“小女尚有自知之明,自问没什么地方能引得殿下注意。况且,我从殿下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你所说的爱慕,反而尽是冷漠算计。”
谢瑾轻笑一声,眼中没了刚才的认真,反而噙着一丝玩味:“你就当我想一出是一出吧。你如今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反倒让我更感兴趣了。”
“呵,”宛言忽然笑了一声,“时至今日,看来殿下还不打算跟我说几句实话。那我就直说了,你想要什么?或者,我有什么东西是让你忌惮到在我知道了这么多秘密之后还留着我的性命?”
谢瑾未曾想过宛言会想到这一层。
他将杯中那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却不再多言:“你真的很聪明。所以,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
“不过,你有空琢磨我的心思不如想想自己,这门婚事我一定会坚持,你若是不想嫁,不如好好想想办法。”
谈到这里,已然是谈崩了。再继续说下去也是多费唇舌。
宛言起身照着规矩行了一礼,也不等谢瑾点头便顾自往外走去。
“你不愿嫁我,可是因为程姑娘的缘故。”身后,谢瑾的声音响起,惹得她脚步一顿。
程映安喜欢他这件事,他果然知道。
宛言的话却说得有些绝情:“殿下多虑了,我不嫁你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至于程姐姐,恕我直言,她那样好的女子,殿下配不上。”
“若殿下还有几分良知,还是不要白白误了旁人一生。”
她撂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楼。
谢瑾坐在原地若有所思,静坐了许久。
…
自茶楼出来后,宛言心里头是憋着气的。
她本来是想与谢瑾说清楚的,可谁想到说了半天,话是说明白了一些,可心里头非但没觉得大石头落了地,反而越发沉重起来。
谢瑾此人,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心思深沉。
而这样的深沉与谢珏不同。
谢珏虽然处事果断,满腹筹谋,可他做事有自己的底线,不会轻易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让别人得到应有的下场,而不是利用无辜者的鲜血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谢瑾,给人的却是一钟森然的冷意,一种潜藏在和煦外表下却仍旧能让人冷到骨子里的冷意。
想到这里,宛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在知道谢珏在背后为宛如做的事情之后,她内心深处,竟然还没把他归类为那些冷血心狠的人。
在与他的数次“交锋”之中,自己还真是输得彻底啊!
远岫和出云先前在她进了茶楼之后就一直等在门口,见她出来时脸色有些难看,自然就知道她与谢瑾没有谈拢。
她们俩素来机灵,自然知道此时就算说什么宛言也没心情去听,所以就陪着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等到回到疏桐院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了,李飘然早就离开了,院中也没什么人了。
今日这一遭,宛言着实是有些累了,千头万绪,心焦如麻。她想了好长时间,馊主意倒是一大堆,可愣是没能想出一个好办法阻了这门亲事。
既然想不出,那干脆就好好歇息一下,宛言打着这样的主意,却没想到一进院门,李寻就急急迎了上来,说是谢珏到了,已经在屋里等她好久了。
宛言当下只想扭头离开,随便去哪里都行,哪怕这里是她自己的院子。
可还没等她踏出院门,就听见谢珏的声音在背后骤然响起:“我都在这里等了你许久了,你去了哪里,怎么才回来啊?”
他说他等了许久,可声音之中却没有半点不耐,只是有几分担忧。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宛言心里还是觉得隐隐有些疼痛。可她同时又有些惊讶,谢珏在提出求娶宛如之后,为何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跑来找她?
可她什么都不想问了,也不问再说了,她只是觉得好累。
随口编了个理由,她有气无力地道:“我去衣铺了,今日事忙,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
她态度这般冷淡,谢珏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李飘然将那日宫宴上的事情告诉了宛言。他轻叹一声,也不意拆穿宛言这个拙劣的借口:“那如今回来了,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听他说什么?说他这些年悄悄为宛如做了多少事吗?
宛言强忍着心里的难过,这一刻,谢珏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她竟然嫉妒宛如。
她沉默着没有开口,谢珏也没催她,好一会儿才听见她梗着声音道:“殿下的那枚玉佩我一会儿让人找出来给您送过去,至于先前说好的那件衣裳……”宛言顿了顿,“就算了吧。”
“算了?”谢珏呢喃道,“你那日答应得好好的,如今怎么就算了。”
看着宛言状似平静的面容,不等她回答,谢珏再度道:“我今日来是想跟你说宫宴那天的事儿的。求娶宛如并非是我本意,只是无奈之策。”
宛言眸光微动,听他继续说道:“我未料到谢瑾那日会突然向父皇提出要娶你为妃,所以情急之下,只能出此下策,若我也同父皇这么说的话,那么所有的矛头便会一起指向你,这是我万万不愿意看到的。何况,近来有些风言风语……”
他说着,似乎是以为宛言还未听过外头的那些流言,不知在纠结什么,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宛言却替他说道:“近来有些风言风语,是有关你与父亲的。”
“你已经知道了?”谢珏似乎有些惊讶,随即便也想明白了。
她这次回永安,本就是带着目的的,多些耳目,打探些事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宛言此刻忽然转了念头。
他不是要解释吗,那就问个清楚好了,两人把话说开,也好过闷在心里如此难受。
是以,她声音带着些许凉意,缓缓说道:“我去问过父亲,父亲将这些年来你暗中提拔他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谢珏闻言,一时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紧张了。
“我……”他顿了一下,似乎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宛言回忆起那日宛成仁的话,再将这些话说出口颇有些艰难:“所以,你不必同我再说什么了,过去的一切我都不想再追究了,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应该知道,我们两个人,就不是能走到一起的。可是,我要做的事情你若是拦着,我定然不会与你罢休!”
前世,她曾将自己的怨恨放了一部分在谢珏身上,虽说从未谋面,可她却觉得若不是他要求娶宛如,后来发生在她身上的许多事都不会出现。
明明,已经打定主意,就算知道那些并不是他的错也应该与他保持距离,可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越陷越深。如今,果然得到教训了吧。
谢珏原本松缓的神情在听到她的话后猛地变了一变,他有些不明所以,可听着宛言这般绝情的话,他急着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渐渐意识到不对:“你父亲都同你说了什么?”
宛言难得有耐心起来,她站在那里,淡漠地说道:“父亲说,你一手提拔他,全都是为了宛如,为了给她一个身份,一个配得上做你正妻的身份。”
“只是……”有些话她到底还是想问,“你为何要来招惹我?是为了让我替她挡去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吗?”
她眼中的忧伤若隐若现,谢珏被她的话说得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一下子笑了出来。
笑声低沉,十分好听。
说起来,宛言从没有见他笑得像今日这般开心,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却听他忽然来了一句:“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
嗯?他的理解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差劲了。对于吃醋这件事,宛言自然是不愿意承认的。
若不是她此刻头脑还算清醒,记得两人刚才在讨论什么,恐怕她都要以为是自己记错了。看谢珏这模样是不打算与她好好说话了,宛言一时气急,正要往屋里去,却被他一下子给拦住了。
“你不要生气,听我跟你说,你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只是不许再这样对我冷言冷语了。”
谢珏唇边仍带着笑,可是神情却认真起来,“我哪里说过我是为了宛如,我明明是为了你啊!”
宛言越发不能分辨他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可是心里却仍旧在期待着什么。
“许是当初我第一次找到你父亲的时候,你已经去了淮扬,所以我说倾慕宛家女儿的时候,他便以为是宛如吧。”谢珏的话听得宛言心底一动,“如果是因为这样让你误会了我,那我可真够冤的。”
“若不是因为你,我压根都不知道你们家还有个大小姐,又哪里会悄悄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呢?”
他的一番话打得宛言措手不及,难以招架。
她想过谢珏会对她说些什么,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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