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回到疏桐院后,将自己看到的都告诉了宛言:“小的看得清楚,吕婆子进西风院前将小姐赏的镯子单独拿出来藏在身上,且她出来时脸色不大好看。”

    一切正如宛言所想,出云不禁问道:“小姐您是怎么知道吕婆子会将那镯子占为己有的?若这是她与张氏合伙演的一出戏,那咱们岂不是白费工夫了,说不准还会引火烧身!”

    宛言且毫不在意:“那倒未必,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试一试她对张氏的忠心究竟有几分,就算她真将镯子给了张氏,坦白了所有事,我也自有办法。何况,这样的可能实在是微乎其微。那玉镯是母亲当年花了大价钱寻来的,除了宫中,这般成色的玉镯恐难见到。吕婆子这些年跟着张氏虽也见了不少好东西,可这玉镯对她们来说也是个稀罕物。”

    “再说了,吕婆子的儿子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听说他儿子相中的那个姑娘家里头不大满意他们这桩亲事,要的聘礼也不是吕婆子现在能负担的起的,可若是有了那镯子,便可解她燃眉之急了。”

    出云和远岫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可不免还是担忧。远岫沉思片刻,问道:“就算咱们扳倒吕婆子,可还有季婆子呢!她虽然对咱们示过好,可到底现在还是给张氏办事,张氏也越发看重她。奴婢瞧着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若是让她顶了吕婆子的位子,恐怕会对咱们更加不利啊!”

    “有些人,从来就不是一路人。”宛言感叹一声,并没有多少担忧,而是嘱咐道,“你这两天碰见季婆子的时候便不动声色地提点她几句,若她聪明的话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前世季婆子这人宛言也算了解,在自己处境艰难的时候,她还愿意瞒着张姨娘偷偷帮她,她心里是记着的,所以这一世,她愿意去相信她,只不过也要看看,她究竟有几分本事。

    这边她已经布好了局,那头张姨娘便派了朝云过来,说是春来后园的花开得正好,邀她后日同赏。

    张姨娘自己送上门来宛言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好好地应下了这桩事,只等着去会会她。

    …

    两日后,宛言早早便来了后园。此时已是四月中旬,园中仅剩的几株玉兰花早已经长满了新叶,花朵却没剩下多少。

    春光正好,望着园中百花争奇斗艳,让人一时感慨万千。

    宛言自小便喜欢玉兰,喜欢那清清淡淡的香气,也喜欢它不与百花争艳。因她喜欢,祖母当年特地命人从外头移来了十几株紫玉兰,可因疏桐院的水土不大适宜,所以便种了两株在前院,剩下的悉数种在了后园之中。

    后来祖母去世,张姨娘便借故接连移走了几株,这次回来她本以为后园不会再有玉兰花了,却没想到除却前院,后园竟还剩下了几株。

    “这时节的风吹在身上都是暖的,看来春天是真的来了,可惜从前竟从来没有留意过。”这般好的春光,这般自在的微风,总会让人想多待一会儿。

    “言儿,我来晚了,你没等多久吧?”宛言正沉浸在这自在的春光之中,张姨娘的到来让她生出一丝不悦。

    她很快收拾好情绪,回身时已是笑意盈盈:“姨娘说得哪里话,我是特意提前了些时候,想着春光明媚,不妨多看一会儿。”

    “大好春色自然是该找个空暇好好看看,知道你喜欢花,所以今天特地邀你一同来此赏赏美景,顺带说说体己话。”张姨娘缓步步入亭中坐下,宛言也跟着她进了凉亭。

    “近来家中事多,外头还有几间铺子要打理,难免有些地方顾不到你,你可千万不要怪姨娘啊!”张姨娘率先开了口,语带亲切。

    宛言也笑着与她周旋:“姨娘事忙,宛言不能为您分忧,反倒劳您记挂,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张姨娘见她一副体贴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切:“言儿啊,你莫不是在怪姨娘没将你母亲留给你的几家铺子交于你打理?你可千万不要错怪了姨娘。这些生意上的事千丝万缕,复杂得很,你没什么经验,贸然上手恐怕会吃亏啊!姨娘只是暂时先替你打理着,等以后你嫁了人,还是要交还你的。”

    “姨娘这是哪里话,我对这些本就一窍不通,哪能随随便便就接手呢?不过您说得也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本就不多了,这些铺子早晚我都得打理,不如您找个机会让我先去了解了解,之后也才好着手啊。”宛言声音轻柔,可说出的话却让张姨娘心里不怎么爽落。

    张姨娘见宛言直言要将李韵荷留下的铺子要回去,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将宛成仁给搬了出来:“你有这个心自然是好,我当然没什么意见,不过还需问过你父亲才是。”

    知道她定不会轻易答应,宛言已经事先去找过宛成仁了:“姨娘放心,前几日我已与父亲提过此事,他也没有反对,只让我来问过您的意思。如今既然您也同意了,那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做生意的事,还要请姨娘多多指点。”

    宛成仁这几日事务繁忙,还没来得及和张姨娘说这件事。是以她不知道宛言已求得了他的同意。心里虽然不悦,可面上她却没有表露什么:“这样可是再好不过了,既如此,我便先拿几本账簿给你看看,你先熟悉熟悉这几家的生意可好?”

    “那就多谢姨娘了。”宛言乖巧道。

    张姨娘今日前来本是想试探一下宛言的想法,却没想一开始竟先被她将了一军,她心里自然是不高兴极了,可却也没忘了今日邀她前来的真正目的:“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就是,若是我不在,去问吕婆子也好,虽然这些生意不是她直接管着,可好多东西她也能说上一些。”

    终于说到了吕婆子,宛言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吕婆婆这人心细,办事也妥帖,上次她还同我说起,那些铺子被您打理得不错,除了我母亲留下的那家衣坊,还有家嘉织坊也是您看顾着呢。”

    张姨娘脸上的笑在听到“嘉织”二字时忽的一滞,笑容明显僵了一下,不动声色道:“估计是记错了吧,我未曾有过这么一间衣坊啊!”

    嘉织坊是张姨娘偷偷在外经营的一家衣裳铺子,这么多年来,她将李韵荷那家衣铺的好些东西都偷着转移到了那边,是以本该还给宛言的衣铺生意越发冷清,可即便这样,由于如意坊等一众衣铺的缘故,嘉织坊的生意也说不上多好。

    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嘉织坊是她开的这件事几乎没什么人知道。

    除了一直在外替她管理生意的管家王进和贴身丫头朝云之外,也就只有吕婆子知道了。

    可如今,宛言竟也知道了嘉织坊的存在!张姨娘自然便怀疑到了吕婆子身上。

    这些天来她也听说了不少,宛言时常找吕婆子去疏桐院闲话,有时一待就是大半个时辰,也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每每她问起,吕婆子只说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前日虽说将宛言送她的那匣子物什送了来,可言语之间也是在为宛言说话,说她并无冒犯之心。

    其间种种,怎能不让人生疑。

    看着张姨娘陷入沉思的神情,宛言暗暗垂下双眸,知道自己的计划又成功了一步。

    的确,这件事瞒得很好,就算是前世,也是张姨娘见她病重,没机会再追究此事,才会不小心说漏了嘴。可是眼下,若非有人告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的,毕竟这家衣坊极其隐秘。

    见状,宛言装出一副掩饰的模样:“瞧我这脑子,一下子还真是记错了,什么嘉织坊,不过是我前些日子去街上闲逛时恰好看见罢了,就一时给弄混了,吕婆子说的应该是那家米铺才对。”

    一番话下来,张姨娘心里本就疑窦丛生,如今见着她这般为吕婆子说话,心里的疑虑不减反增,她此时已经完全没了继续闲聊下去的兴趣,只推说刚想起还有事情要去处理便急急离开了。

    宛言见她这模样,也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这世上最禁得住考验的是人心,可最经不住考验的也是人心。她只需在张姨娘和吕婆子之间撕开一个口子,之后就算不再管它,这裂痕也会越来越大。

    果然,张姨娘此刻心里早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气定神闲,待到无人处,朝云方在一旁担忧道:“姨娘,难道这件事真的是吕婆子说出去的?”

    “若不是她,我想不到还有别人。”张姨娘冷着脸,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凶狠。

    “会不会是二小姐故意借此来挑拨您和吕婆子的关系?或许是她从别人那里听来了什么?”朝云继续道。

    “宛言即便是想挑唆,也得先知道此事,可这件事极为隐蔽,从头到尾那铺子都与我没什么关系,她断不可能查到。再说了,她充其量不过是不大安分,还一心想着拿她那个嫡女的位子来和我争,可我只怕她没那个脑子!”

    即便到了如今,张姨娘也没把宛言放在眼里,她始终疑心的是宛言是否真的甘于被她处处压制,而不是她这个人是不是心思深沉,善于伪装。毕竟她也算看着宛言长大的,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可她不知道的是,无奈之下,有些人自幼时便学会了掩饰。

    “这样说来,奴婢倒想起一事。”朝云忽然道,“昨日春红与奴婢说起,说去吕婆子屋里找她的时候,正好瞧见她慌里慌张地藏着东西。春红说,似乎是个镯子。”

    “镯子?”张姨娘问道,“可看清是个什么什么样的镯子。”

    朝云摇摇头:“春红说吕婆子当时着急给放起来了,只瞧着是个好东西。”说罢,她问道,“要不要奴婢去将吕婆子找来问问?”

    张姨娘却摆了摆手:“先不用,如果吕婆子真要背叛我,那我们更不能打草惊蛇了。你且让春红多留意着她的动静,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赶紧来向我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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