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华顺茶楼里,宛言没有等到李飘然。
距离约定的时间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李飘然的贴身丫鬟景致姗姗来迟,说是她家小姐临时被几位娘娘召进宫中叙话,所以派她去宛府告诉一声。谁知她到了宛府才得知宛言已经出门了,这才又匆匆赶来了这里……
后面的话宛言根本没有听进去,她一心只放在“李飘然进宫去见几位娘娘”这件事上了。景致的话越发佐证了她先前的猜测,良妃是谢珉的生母,他们母子二人相互扶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谢珉失了梁帝的宠爱,那对良妃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而偏巧,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李飘然被召进宫,这件事背后,一定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宛姑娘,”景致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便轻轻唤了她一声,“您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我回去后定会转达给我家小姐。她今日也是怕别人来不放心,这才嘱咐我一定要跑一趟。”
这话让宛言回了回神,宛言知道景致自幼养在李府,是李飘然的心腹,将此事告诉她,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的确是有一事,还要劳烦景致姑娘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她顿了顿,略一垂眸,复又看向她,“浴佛节那日,请她千万不要去灵安寺,只在家中好好待着就是了。”
宛言语气淡淡的,却又有几分认真,景致见状问道:“不知这背后可有什么缘由吗?若是小姐问起,我也好回禀了才是。否则依着她的性子,怕是不肯照办的。”
景致自幼跟着李飘然,却是个办事稳重的。旁人只道宛言与李飘然不对付,可是她却看得出来,两人不过是嘴上吵得厉害,并没有什么真正的芥蒂。是以,对于宛言的话,虽然不知究竟,可她还是放在了心上。
有些话迟早都是要说的,宛言便搬出了早前已经想好的理由:“我近来得了消息,恐怕有人要利用浴佛节,在灵安寺对你家小姐不利。只是这消息听得也不确实,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让她多加小心才是。”
此话一出,景致吃了一惊,急急问道:“不知姑娘可否告知是从何处得了消息?”
“这也是我一位消息灵通的朋友无意中对我提起的,再多的我也不便说了。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多些防备总是好的,若真出了事,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宛言说完这话,末了又添了一句,“还请景致姑娘回去一定好好与你家小姐说说。”
她说的这些景致也很是赞同:“姑娘放心,等小姐回来我会将话原原本本告诉她,也会在一旁多劝着点的,此事还要多谢姑娘,时候也不早了,我这就告辞了。”
景致走得有些仓促,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宛言坐在窗边看着街上往来的人群,心中的担忧不减反增。
若是李飘然听了她的话不去灵安寺,那么这一劫自然可以安然度过。只是那谢珉没有达到目的,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要是他另找机会,倒时又该如何?可若是她去了……
宛言心中一时转过了许多念头,却终是长叹一声。且看李飘然到底会如何决定,到时再做打算吧。
而李飘然这边,她从宫中回来后,景致便将宛言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听得李飘然频频皱眉:“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我刚才进宫,恰好说起了浴佛节,几位娘娘还说要我替她们去灵安寺供奉几盏功德灯呢!我已经答应下来了,如今若是不去,着实是不大好。”
“可奴婢听宛姑娘的话不像是在开玩笑,若是真有什么不好的事,那可怎么办啊?”景致自然是十分担心李飘然的安危,所以也不太希望她去灵安寺。
这下事情可有点难办了。李飘然思索片刻,方道:“那日人多,想来不会有什么事。不过宛言既然这么说了,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样吧,你去禀告父亲,让他拨几个功夫好的侍卫过几天跟我同去,就说那一日人多,所以我要多带些侍卫。对了,宛言的话别跟父亲说,免得他担心。”
说罢,她也算稍微安了安心:“灵安寺中都是皇亲贵眷,守卫森严,咱们再多留心,大概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只是,”她心中还是不免疑惑,“会是什么人盯上我了呢?”
李飘然有些想不明白,只以为是宰相府树大招风,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毕竟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可殊不知她想的与宛言要她注意的全然不是一回儿事。
如今她已有了打算,便让景致去禀告李相,又差了人往宛府去了一趟,想着告诉宛言一声。景致虽然担心,可一来李飘然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更改,二来她也觉得多带些人去灵安寺会安全些,所以也就照办了。
宛言得知李飘然仍旧决定去灵安寺后,不由长叹一声,也想到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被阻止。只是这样一来,如何才能帮李飘然逃过一劫呢?毕竟前世,她带的侍卫也不会少,可事情不还是发生了。
此时院中花开正好,宛言却没有心情观赏。她盯着那些花儿出神,立时就想到了一个人。
谢珏!或许他会有办法。
这些天来,宛言渐渐把许多事情都理顺了,她初次遇见谢珏的那个雨夜,恐怕那些前来杀他的人与她当时情急之下的猜测相差不大。加上近来风言风语,宛成仁又无意间说起端王谢珉有些失了梁帝的欢心,宛言便知道这一切恐怕与谢珉脱不了关系。
如今,谢珏与谢珉在朝中两相争斗,若是谢珉娶到了李飘然,那么对谢珏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只要谢珏得知此事,必然会想办法阻止,有他出手,李飘然应该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当机立断,宛言决定让人去五皇子府送封信,将此事告知谢珏。
她将信匆匆写完,直到看着李量拿着信出去找人,心才算是稍稍放了下来。
不知为何,虽然只见过几面,她却莫名对谢珏有些信任。她不知道这信任来自何处,大概是因为,她知道前世是谢珏登上了太子之位。能凭自己的能力坐上那个位子的人,总不会差到哪儿去。这些事宛言没有细想,她此刻只关心怎么解决当前危局。
如宛言所安排的,李量找了个街边的小乞丐将信送到了谢珏手中。因不知送信的是何人,所以谢珏展开信纸的时候半信半疑,可看到信上的笔迹时,他却愣了一下,眼中的谨慎渐渐消失不见。
他极有耐心地将信看完,面色渐渐凝重起来,片刻的思索过后,似是做了决定,他对一旁的凌风吩咐道:“沈延之不是刚回来吗?你去把他喊来,说我有事找他。”
凌风得了吩咐下去,谢珏重又拿起手中的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他唇边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心里觉得有些欣慰。不论是何原因,至少宛言在这个时候想到的人是他。
那信上的字迹,虽然刻意有所改变,可是谢珏还是从写字的习惯、顿笔等处认出了这是宛言所写。
他将信小心折好,重又放入书桌旁的匣子里,而那匣子里,已整整齐齐地放着不少相似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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