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布置得十分简洁,迦南香的残烟在玉炉之中徐徐升起,染得一派甘甜气息。

    见宛言到了,苏湘湘起身行了一礼,一双美目上下打量,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徐徐开口道:“原以为是位公子,却不想竟是位姑娘。虽说大梁国风开放,可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女子来这里的。”

    在这烟花之地久了,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她识人的功夫自然不差。只是打眼一看,便看出宛言是位女子。

    既然已被看穿,宛言也无意隐瞒,她抬手回了一礼:“苏姑娘真是好眼力。只是姑娘命人带我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见她客气有礼,神色坦然,即便是被戳穿身份也无半点扭捏惊慌之色,苏湘湘不觉多看了她两眼,随后笑道:“李姑娘既递了诗,我又怎能不见见你呢?”

    “人迹归何处,遍寻不得知。”她低声将宛言的诗重复了一遍,“不知李姑娘为何选了这样一句诗?”

    面上虽看不出急色,可苏湘湘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显然是对这诗句很感兴趣。宛言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自己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想到这里,她莞尔一笑,温声答道:“先前听闻苏姑娘要办诗会,彩头是赵千里的《秋色图》。这图笔法卓然,实是难得的珍品,故而小女绞尽脑汁,想要来碰碰运气!”

    “但请姑娘放心,我并无意窥探私密之事。只是事出突然,我不知姑娘喜好,外界流传又真假难辨,情急之下,只能揣测一下这场诗会的目的。若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这幅《秋色图》,彼时对我而言,的确很重要。”

    “哦?只是碰碰运气便被姑娘猜中我在找人,看来李姑娘的运气还真是不错!”苏湘湘眼波流转,语气中带了几分质疑。

    原本办这场诗会就是为了寻人,这一点她没有避讳。只因那人最爱赵千里的画,所以她才辛苦寻来此画做引,可要找的人到底还是没出现。

    想到这里,苏湘湘眼中的光黯淡了几分,盯着宛言看了半晌,见她神色不变,终是轻叹一声,最后一点希望也渐渐破灭。

    “那这幅图现在便不重要了吗?”她忽然转了话题,没有再继续追问诗句的事。

    宛言看她虽是笑着,眼中却沉浸着淡淡的忧伤,也明白她寻的那人对她来说应该十分重要。无意再提起她的伤心事,于是便顺着话接了下去:“说来惭愧,只因我急需用钱,故而想要赢得这画,拿去卖个好价钱。如今,画已经到了他人手上,对我自然就没那么重要了。”

    竟是这么个理由?

    苏湘湘闻言再度打量了宛言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我看姑娘谈吐气度,不像是这么缺钱的人啊!如此好的一幅画,若是到了不懂画的人手里,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她眼中的嘲讽宛言看得明白,却并不在意:“人生在世,谁没有些身不由己之事?姑娘应该比我明白,一朝光鲜,一朝破败,有时不过瞬息而已。”

    “既是好画,那么真正懂它的人自然明白它的价值,也愿高价购得,如此说来,岂不是两全其美吗?倒是姑娘,将画赠给写了一首艳词的人,难道不是暴殄天物吗?”

    闻言,苏湘湘精致的面容上神色一滞,忽又听得宛言说道:“时候不早了,苏姑娘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话毕,宛言也不再多留,朝着苏湘湘拱了拱手,便径直走了出去,留下她一人在原地出神。

    …

    第二天一大早,梳洗过后,宛言本想着去找掌柜的打个商量,等过几天回了宛府再将银子给他送来。谁知到了楼下,却碰到掌柜的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哎呦,客官您怎么起得这么早,昨夜休息得可好啊?”

    “挺好的。”她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又听得他道:“那就好,您就安心在这儿住着,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昨日您朋友替您付了不少店钱,还嘱托我们一定要照顾好您呢!”

    “我的朋友?”宛言心下疑惑,“可知叫什么名字?”

    “那位爷并未留下姓名,只说是您的朋友。”老板笑呵呵地道。如今宛言在他眼中,可是个大主顾了。

    这话说得宛言更加疑惑,整个永安她认识的男子少之又少,这次回来更是连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替她将店钱给付了呢?

    “请问那位公子长什么模样啊?”她再度问道。

    老板眼珠转了转,回忆道:“那位公子颇有风姿,身穿雪色锦缎,腰间挂着一块上好的圆玉,手里还拿着一把泼墨山水的扇子。

    听到“雪色锦缎”时,宛言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再听到“圆玉”和“泼墨山水折扇”,她已经能肯定了。

    替她付店钱的人,是谢清和!

    昨日,他刚好穿了一身雪缎制成的衣衫,手中还拿着一把泼墨山水的折扇!至于腰间的圆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佩戴着。

    可是,这个谢清和怎么会知道她现在急用银子,还替她付了店钱?

    虽然心里满是疑惑,可不得不说,他替宛言解决了个大问题。因着他的帮忙,宛言在客栈多住了些日子,同时也听到了街头巷尾流传的不少消息。

    这些消息当中,有两则传得最是风生水起。

    一则是说,当朝五皇子谢珏因处理南地水患有功,大受嘉奖,不日便会获封亲王。只因回来路上受了些伤,所以梁帝有意等他伤好之后再行加封。更有传言说,谢珏受伤一事,与三皇子端王有关,梁帝还因此大怒,狠狠斥责了端王。

    另一则消息,比起前一则,就有些没影了。

    说是梁帝和梁后有意为皇子选妃,至于是哪位皇子,就不得而知了。

    可不管怎样,如今东宫迟迟未立,皇储之争,愈演愈烈。若是哪位皇子能娶得一位身份贵重的女子,那么于这帝位之争,也会多上几分把握。

    宛言对皇家之事,一向不愿过多涉及,可她的父亲宛成仁多少也是个从三品主事,自然在选妃要求的官品之中。她身为家中嫡女,若是真要选皇子妃,她必得参选。否则,便是违了朝廷礼制,全家都是要获罪的。

    这次宛家急着让她回来,十有八九,也是与这捕风捉影的消息有关。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仅是深宅大院之中,尚要步步谨慎,如履薄冰,何况是那天家皇族,朝堂后宫不知又是怎样的腥风血雨!表面看起来是富贵荣华,可风光无限背后,却是战战兢兢,朝不保夕。

    如果宛言在梁帝下旨遴选之前已经许了人家,那自然不必参选。可是,她哪里许过人家!这几年来,宛府对她几乎可以说是不闻不问,家中如今做主的张氏,光顾着为自己女儿宛如物色永安的青年才俊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她!

    这选皇子妃的消息一出,还不知那位姨娘要打什么主意,恐怕费尽心思,也要让宛如去参选!

    而前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还真让那宛如一朝飞上枝头,被聘作皇家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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