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周围大声喧哗,知府终于注意到从人群中走出来之人,竟然是那已经死去多时的王贾,就连刽子手也被吓得掉了刀。要是那把刀再偏一点,那谢吟昭的脑袋可就不保了。知府赶忙叫停,人群中亦沸腾起来。
“已经死去的人怎么能活过来呢?莫不是大白天见鬼了?”一围观百姓议论道。
“还是说阎王爷显灵了,王贾来了,来这刑场想要亲眼看那凶手被行刑?”另一百姓附和道。
“要我说,定是这案子有出入,若受害人都没死,程家那表妹算什么杀人凶手啊?”多人议论纷纷。
随着王贾的出现,这案子势必要开堂重审,谢吟昭被带回衙门,重新等候发落,程砚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当日下午,谢吟昭于城隍庙行凶杀害王贾一案重新开庭,与别的凶杀案有所不同的是,这是第一次被告人已经到了刑场就快被执刑了还能再次重审,以及这是第一件受害人没死还能出现在公堂参加自己的庭审的案子。
众目睽睽之下,王贾和谢吟昭都跪于堂下,双方的讼师祁和昶和程砚闻站在一旁。知府先是对王贾死而复生一事进行审问。
“先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知府严肃地问道。
王贾面如土色,这次他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将谢吟昭置于死地,更是将自己早前杀害自己啊婢女的事暴露了出来,那别院井里的多具白骨,在那么多双眼睛看到的情况下,他想抵赖也不成,只能从实招来。
“回禀大人,小人当时在谢吟昭刺了我一刀后确实没死,只因我的身体从小与人不同。”王贾顿了顿,仿佛要引出一个惊天秘闻。
众人抬头看着他,只等他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王贾不负所托,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心脏在左边,也就是传说中的镜面人,所有的身体器官都与常人相反。他人在左边的我在右,他人在右的我在左边。”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就连知府也颇有些诧异,这些年多少离奇的案子都办过了,这镜面人一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更遑论那些从小就没离开过这安益郡的普通老百姓了,人群中议论纷纷。
“我们王家人祖祖辈辈都有这一奇特之处,并且这是我们王家的机密,就连亲近之人也不知道这一点。正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体构造与常人不同,因此谢吟昭那把刀刺过来时我根本不怵。一是赌她没有那个胆子敢对我行凶,二是因为那把刀根本伤及不了要害,最多只能让我受点皮外伤。”王贾继续说道。
“那你当时其实根本没有昏倒,只是装晕?”知府问道。
王贾呵了一口气,“没错,当时她刺我一刀,我只觉得胸口一闷,可并没有痛到昏过去。本想愤怒地惩治下那丫头,可我突然间又想到,若是让她进牢房岂不是更好的报复。我王家素来与他程家不对付,若是亲生的表妹成了杀人犯,我看他程家还有什么面子当状师。再来,我又想到家里欠下的巨额债务,若是再不还,那伙人得掀了我王家大门,于是我便心生一计,做出了诈死这等事。”
“那这么说来,城隍庙的火也是你放的?”知府继续审问王贾。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误导衙门查案,我确实在走后将我家后院的一具尸体搬到了城隍庙,这也是你们查到的为什么那些骸骨为女性的原因。接着我又放了一把火,一是为了掩盖尸体并不是我的事实,二是为了污蔑谢吟昭,让她罪加一等,不仅杀人并且纵火毁尸灭迹。”王贾详细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了个清楚。
知府听完抿了抿嘴,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他花费了那么大力气,甚至背了两斤猪肉回家,居然查得是一个根本就不成立的案子。他长叹一口气,颇有些不满,这王贾把他和安益郡衙门耍得团团转。
王贾还在继续陈述,“大人,虽然我假死是真,可谢吟昭那恶毒女人刺我一刀亦是真的,按照大庆律法规定,那女人虽死罪可免,但故意伤害罪可是逃不掉的,你千万要明察秋毫,不能放过她。”
方泽恩跪在一旁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冷哼一声,“吟昭为什么袭击你,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你突然想要侵害她,她又何至于此,白白吃了这么多苦头,如今,你倒是恶人先告状。”
知府拍了拍惊堂木,问道,“关于谢吟昭被王贾侵害一事你可有新的证据?”他如此在意这一点,因为谢吟昭若是被人侵害才做出行凶的行为的话,那她便是出于自我防卫,那案子的性质便完全不同。
程砚闻走上前,微微拱手,“知府大人,我想有请一名证人,她是王府多年的婢女,我想她的口供对您关于这个案子做出事实判断有所帮助。”
那名窈窕的少女缓缓走上前,王贾一看到他就怒不可遏,“贱,人,原来就是你背叛的我,我还说程砚闻一个毛头小子如何能猜到我假死,我要杀了你。你这叛徒,我王家怎么会把你这种人照进来。”
王贾冲动着正欲上前,知府赶忙命人将他按住,“公堂之上不得放肆,王贾请你控制好自己,保持肃静,不然我有权利采取必要措施。程状师,你有证据就快快请说吧。”
程砚闻向那名少女使了使眼色,那名少女点了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掀开了衣领,“这些伤痕与淤青都是王贾伤害我的证据,若你想要看更多,还有。并且在王府里,这些年被他侵害的女子远不止我一个。厨房的唐姨,别院的小琴,还有老夫人的贴身丫鬟,这些女子全都遭过他的毒手。”
那名少女带着愤恨的眼神直视王贾,“并且这些女子,在遭他毒手后,若是不选择依从,便会从此人间蒸发,了无音讯。那些后院的白骨不是别人,正是王府里与我朝夕相处的姐妹啊,全都被这个畜生先侵害再杀害了,那些活生生的人命在他眼里竟不值一提。他自己这么一个背着数十条人命的杀人犯,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控告他人对他故意伤害?”
“而府里很多受他侵害的姐妹,初次遭受这些伤害时不过十岁出头,就连我自己,亦是儿童时期,就已经被他……王贾他根本就不是人,他连畜生都不如。”那名少女哭到不行说不下去。
一番话完,堂上已是沉默,众人都惊诧不已。没想到丰县赫赫有名的大状师,私下竟然是这么一个德行。看起来衣冠楚楚,可谁知道竟然是一个衣冠禽兽。而无论是他的母亲王老太太,还是他的妻子王夫人,明明对他的恶行再清楚不过,可却依旧放任他对府上的女子任意侵害,这样助纣为虐,不是帮凶又是什么?
知府听完,尤为愤怒,在他的地盘这么多年,还没有出过这么恶劣的人渣。“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对于你家后院发现的白骨,整个王府只有你有那家别院的钥匙,你对此又作何解释?”
王贾哭丧着脸,还想顽强抵抗一番,可竟也不知道作何解释,他求助地转头看向他聘请来的状师,没想到祁和昶在听完那名婢女的描述之后,竟不发一语,内心亦充满着对王贾的鄙夷。此刻看到王贾的求助眼神,竟装作没看见,他拱了拱手向前,“事实如此,本状师无可辩驳。”
知府拍了拍惊堂木,“竟然双方状师都无话可再说,那本官根据事实进行宣判。”
“被告人谢吟昭基于受到王贾侵害,因此在情况危急的情况下迫不得已进行反击,且未对王贾造成致命伤害,根据大庆律法,应当无罪释放。”
程砚闻欣喜不已,看向谢吟昭,谢吟昭亦是没想到自己都已经上了断头台还能死而复生,亦是充满感激地看向程砚闻。
“至于方泽恩,冒名顶罪行为虽然出于情意,但这种行为无疑是藐视律法,为本案的侦破造成了巨大的误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处罚金千俩,望及时缴纳。”知府继续宣判道。
说完,他又看向了王贾。此刻,王贾已跪在地上抖成了筛子。再无平日里在公堂的神气活现。
“犯人王贾,不仅诈死,蔑视律法,扰乱公堂,并且蓄意纵火,毁坏财产,意图想污蔑他人。更是在先前犯下无数桩强,奸侵害,杀人抛尸之罪,现本官特判处王贾数罪并罚,死刑,不日执行。”
随着知府将签文扔下公堂,王贾脸上一片苍白,心如死灰。
而程砚闻扶起谢吟昭与方泽恩,脸上都是欣慰。三人紧紧相拥,眼里都是泪水,这场艰难的战役他们终于打赢。
尽管世道不公,龌蹉横生,可依然有人执迷不悔,手执明灯,一路孤勇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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