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回到家,立马将寺庙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贾。

    王贾听到所求下下签,又听完主持解释的那一番话之后,心上也是大惊。

    说不定神明早已知道他诈死之事,就连以前那些肮脏事,说不定也被神明知悉。

    他心烦意乱,想着要不现在现身,将这一切说个明白,便到庆林寺三拜九叩,说不定神明会原谅他,不再对他有所惩罚。

    可他刚打算迈出脚步,又想起谢吟昭那可恨的无辜模样,又想到家里所欠的巨大债额。

    若是他再拿不出钱,别说这王家,就连他的小命也真的不保。

    左右权衡之下,他还是选择静观其变。毕竟谢吟昭的执刑日期只剩不到两日,只要撑过这一日,所有事情便能迎刃而解,也能一报他对程家的怨恨。

    可自王夫人从寺庙回来后,王府倒真的怪事不断。

    先是全家人吃了晚饭后腹泻不止。

    之后灵堂的烛盏老是莫名倒地。

    更别提那总是夜半响起的幽怨笛声。

    这些时日,王贾一个人留在地窖,好不容易熬到深夜,王贾却难以入眠。

    仿佛间他听到地窖上方有笛声哀鸣,仔细听,又像是女子哭啼,想到白日里住持所说之语,王贾心上微微发毛,可又安慰自己定是他府里有叛徒装神弄鬼,他定要将这人捉出来赶出王府。

    于是,他打开地窖的门,爬了上去,那呜咽啼哭声时远时近,等到他爬上去之后,竟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坐在石板上。那女子的面目看不分明,只知道身形苗条的很,像是每一个往日他轻薄过的女子。

    王贾正打算过去看清她的正脸,可他暮然低头,夜色昏暗下,他竟看到那女子白衣下竟然没有脚,王仔被吓破了胆。不知该上前还是后退,只得定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那女子不断吟唱,唱的竟是悼词,凄凉哀怨,身着白衣左右飘荡,愈发像是王贾之前害过的女子前来索命了。

    王贾听完,更是心神意乱,慌不择路,提起腿就跑,那女鬼不断更在他左右,他往左她便往左,他往右她便往右,硬生生地把他逼着往一条小路上走。

    王贾左奔右跑,夜色昏暗不已,他又多日没有运动过,实在有些跑不动了,停下来往身后一看,那白衣女鬼不知何时已被他跑丢。

    王贾刚要坐下来喘一口气,可刚坐下差点一头栽下去,他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慌乱中跑到了王府封锁的别院,正坐在一口枯井之上。

    王贾往荒废的枯井下一探,整个人被吓得六神无主。往日的回忆涌上心头,那枯井里的一堆堆白骨便是他先前一具具尸体抛下去所导致的。

    小儿子的奶娘,不听话的姨太太,红楼的头牌,还有府上无数的年轻婢女。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从这抛下去的,在杀人之后,这荒废的自家别院,是绝佳的抛尸地点。

    现在,他竟被这白衣女鬼引来了这里,那深幽的井口像是要把他吸进去一般,王贾不敢再看,正打算走,可却脚一滑,跌进了井里,与那堆白骨面面相窥时,王贾突然领悟到大师说的那一番话,这一切,冥冥之中似乎早已注定,都是他的报应。

    看着他跌进井里后,那白衣女子终于拿下了一直遮着的白色面罩,竟然是那日到程砚闻府上求助的婢女,而她也只不过是穿了一双白色的鞋子,心里有鬼的王贾竟误以为她没有脚。

    不管怎样,目的达到了,她点起一把火把,在昏暗的夜里异常明显,很快,就会有王府的家丁过来此处。

    而王贾的呼喊亦会被所有人听见,到时候,他假死之事便会一传十十传百,再也瞒不住。而那枯井中的十几具尸体,亦要他一一解释。

    想到这,那少女不由露出了笑容。

    另一头,谢吟昭的处刑已板上钉钉,就在天亮的今日。

    沉重的枷锁架在谢吟昭的肩膀上,身上好几处都是伤口。

    “吃吧,吃了这断头饭,好上路。”那牢头倒是看着有些不忍,这么年轻又美丽的女子,过了今日便要香消玉殒了。

    谢吟昭抓起碗筷,良久都没有动,在这牢房里过了这么多天,她竟已不知道什么是饥饿。知道这事已无转圜之地,她早已平静接受,这或许就是她的命,克父克母,英年早逝。

    可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泪流满面的方泽恩,又想到与她一同长大永远是她的天的程砚闻,胸口不断隐隐作痛,竟是一口也吃不下。

    “大哥,多谢你的好意,可这最后的时刻,吃不吃倒也无所谓,只求你给我和他讲两句的时间,可以吗?”谢吟昭哀求道,配上她泫然欲泣的大眼睛。

    牢头摆了摆手,“时间快到了,你便长话短说吧。”

    方泽恩痛苦地看着她,“吟昭,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我很快就会来陪你。”他握了握手中想办法搞到的□□,只要吟昭一去,他断不会苟活。

    “说什么傻话呢?方泽恩,你知道团圆夜那天,我对着烟火许的愿望是什么吗?我要你长命百岁,好好地在这世间活下去……”她话还没讲半句,语气上已全是哭腔。

    “我要你,长命百岁,事事顺遂。”

    尽管你身边不会再有我,无论你身边是否会有我。

    牢头在一旁催促道,“姑娘,该上路啦!”

    方泽恩已经泪如雨下,谢吟昭大声地对他喊道,“听到没有,你给我好好活着,要是我下了地府见到了你,那就让我下十九层地狱,来世转入畜生道,生生世世与你不再相见。”

    “吟昭……吟昭……”方泽恩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而谢吟昭堪堪地被带到刑场。

    程砚闻看到谢吟昭不到几日,便瘦成这样,心如刀割,可她面上还不能显,只能掐着指甲将心疼强压下去。

    宋宴在一旁扶着她,“别慌,按照我们的计划,不会有任何差池。”

    程砚闻点了点头,亦安慰着自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谢吟昭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她绝对不能让她有事。

    “老爷,你怎么在这井里,吓死小的了。”王府管家将王贾捞出来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看着身后一群家丁恐惧的眼神,突然想起,他们家老爷前几日被人赐死了,刚办的葬礼,连灵堂的装饰都还没有拆下来。

    管家大惊失色,往后一退跌倒在地。

    “老爷,你是人还是鬼啊,我在王府几十年一直忠心耿耿,你要报仇也不能找我啊!”管家边哭边喊。

    其他的家丁已经顾不上他了,因为在他们刚刚下去捞王贾上来时,那井里一堆的白骨,已经把他们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这些白骨,到底是谁的尸体,在他们王府里,到底发生过多少命案,这些尸体的凶手又是谁?

    联想到那些年府里总是无缘无故失踪的年轻女子,众家丁心里突然发毛,用恐惧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王贾,心里开始有所怀疑与猜忌。

    王贾刚还顾着骂骂咧咧,这一跌把他骨头都差点摔断,浑身上下疼得不行。

    可他终于爬上来看来众人恐惧的眼神,王贾才终于慢慢反应过来,他假死的事露陷了。

    这件事终于一传十十传百。

    “王贾老爷没死啊,活生生的一个人在他家后院站着呢?好胳膊好腿的,一点事也没有?”

    “那当天死得是谁?还是根本就没有人死?”

    “那如果没有人死的话,那程家那表小姐又是犯得什么罪,被处以死刑了?”

    “这整件事真是荒唐,荒唐啊!”

    此刻,刑场内,正午的太阳越来越大,离谢吟昭的行刑时间只差半刻,知府抬头看了看这青天白日,时间差不多了,看来此事已无变故。

    刽子手开始磨刀,小蓝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心中开始默念各种菩萨经,只希望神明能够保佑她家表小姐。而程砚闻则是脸色惨白,上下牙齿微微颤抖着,她虽直身而立,可却随时仿佛要倒下。

    唯有谢吟昭脸色淡然,该来的迟早要来,惧怕又有何用?况且,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来,让她再次站在城隍庙内,面对着王贾的威胁与侵害,她拿起那把匕首的心也绝不会改变。

    那磨刀声越来越响,太阳也越来越大,刽子手越走越近,谢吟昭渐渐闭上眼睛,等待刀落下的那刻。

    刽子手举起刀的那一刻,人群中突然发出巨大的躁动声,本来知府不大在意,这刑场的围观老百姓向来喧哗得很。

    可人群中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超过平时看热闹的感叹声,知府不得不重视起来。

    忽然,人群中发出一道声音,“且慢,刀下留人。”

    接着,人群慢慢散开,早已死亡的王贾突然出现在刑场,活生生地,毫发无损的王贾,整个案子就是围绕着他的死亡才有了今日行刑的王贾。

    出现在了这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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