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  “公子,小的知会户部侍郎魏轲魏大人查了南小姐的户籍,  她的户籍未动。近日也没有申请过所,  没有出入京城的记录,应当尚在京中。”

    当年魏家出事,崖州魏氏的宗子坐罪免官,  惨死流放途中,同一房的子弟也未能幸免,上百人被赶出京城,押送的一路上吃尽了苦头。

    幸好魏氏树大根深,  子嗣丰足,虽然崖州一房的主脉嫡支受了重创,  上下都受了不小的损失,  但其他三房所受波及不大,仍在朝野之中有许多族人为官。

    如今魏玉重回京城,上上下下的魏氏子弟明面上怎样不说,  私下里看着同姓的情意也不会吝啬帮助、

    他想要查个人不算太难,  只是将关系用在小事上未免太不合适。

    顾安面上不辨喜怒,  双眸静静扫来,  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看人时总好似眼中含情,  不过此时只余冷凝。

    “你去劳动魏轲的时候,  为什么不先知会我?”

    魏大是魏氏的家生子,自小伴着这位主子,眼见着顾安的表情当下吓出一身冷汗,“是小的没轻没重了。请公子责罚。”

    顾安淡淡问道:“罢了,  既然尚在京中,  现下人在何处?”

    魏大额上沁出汗水,  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小的还未查出来,但已经有了些头绪。酒舍中的酒具与衣物,还有一应器具都不没少。

    按照小的推断,常人要远行,一定会收拾好行囊。哪怕短途离开几日,也应当将衣物和金银带走。南小姐突然失踪,东西一样没少,恐怕事出突然,并非她自己的计划。”

    顾安不会主动去见南欢,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怕让人抓到什么蛛丝马迹,捅到明面上,全成了把柄。

    他知道不该,却很难不关注她。

    起初闻得人不见了,他只以为她余怒未消,迟早都会回来。

    可此时听着魏大这话的意思,她竟并非他所想自己赌气离开?

    顾安的心跳骤然停滞了一瞬,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变得危险,“你的意思她是被人掳走?”

    魏大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顾安面前,“您看看这个。”

    两指宽的断刃铁片沾了些许尘土,铁片中间有一道浅浅的凹槽,覆着一层干涸的暗红色。

    顾安用手指碾了碾凹槽内的暗红污渍,放在鼻尖轻嗅,“北夷的弯刀,沾着的是人血。你在哪捡到的这东西?”

    魏大,“这铁片是小的在酒舍周围找到的,小的还查到很长一段时间里,酒舍周围有一种徘徊不散的腥臭味。有一段路的砖石被仔细清洗过,但树干和土地里还是有血味。应当是……”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顾安,话音谨慎的顿了一下,吐出一个比较保守的论断,“有人在那里受伤了。”

    现场的砖石全部经过仔仔细细的清理打扫,可树干和土地仍浸透了鲜血,甚至让整个街道很长一段时间都能闻见腥臭的味道。

    这足以说明当时现场的惨烈,这样的情况下,受伤是肯定的,即便人没死,恐怕也出了大事。

    顾安把玩着手中的残刀断片,“以你看,落入他们手中,南欢现在还活着吗?”

    “他们将收尾处理的很干净,现场一点残肢肉沫都没有找到。没有见到尸体,人应当还活着。”

    魏大话音微顿,“况且,活人总比死人有用。”

    顾安冷笑一声,“抓一个声名尽毁的女人能有什么用处?他们拿在手中无非以此女为我之短。蛮夷之辈,行事屈偎。”

    魏大抬眸看着顾安,“公子,咱们要不要联系一下金庭那位?出了这样的事情由那位大人来找,总是方便一些。”

    “罢了。”

    顾安抛开手里的铁片,铁片落在木桌上,沉闷的响了一声,“我父为国之重臣,蒙冤而死。我们兄弟流离乡野数年所等的就是一个机会。我若能重得权柄,恢复旧姓,报得大仇,死亦无恨。”

    他沉默了半响,忍不住又道:“她已等了我这么多年,便再等一等吧。明日圣人封禅泰山,此时分心不得。嘉妃深受圣宠,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左右她性命无忧。”

    这话与其是说给魏大听,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更贴切一些。

    家仇,大义,阖族上下的希望都压在他身上,这世上太多于他来说,有太多东西比情爱之事,比那个一心爱他的女子要重要。

    他揉搓着手指上暗红的血渍,脑海中却不由得想起那一日她在他面前砸碎了银镜所说的话。

    ――今日我与你的情意,当如此镜。

    不会的。

    她性情坚贞,认定一个人,绝不会轻易改换心意。

    即便说了不等,但她还是会等下去的。

    她会理解的,理解他的不得已,理解他的诸多苦衷。

    顾安,“你也不必再查了,明日随我一道赴泰山。”

    魏大心下一叹,不禁有几分可怜起那位南小姐了。

    若是给金庭去信,劳动那位大人,至少能有八分希望从这些蛮夷手中将人救回。

    如今彻底不管,虽说活人比死人有用,那些人掳走南小姐多半不会下杀手。但南小姐落到那些蛮夷之辈手中,真是多待一刻便多一些危险。

    好好一个娇贵的女儿家,她原本是不必吃这些苦头的。

    他书读得不多,不太能听懂魏玉那么些曲折回转的话外之意,只觉得公子如今的心是越发冷硬了,谁家的姑娘爱上他都是一件倒霉事。

    宋暮从宫中回来时,夜色已深。

    先宋暮一步,内侍省的太监已经将圣人内库中拨下的聘礼送至王府。

    全安得了宋暮明日大婚的信,总算是解开之前心中的疑问,一见宋暮回府便笑着迎上去行礼,“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宋暮摆了摆手,“起来吧。药煮了没有?”

    全安起身跟上宋暮的脚步,“煮了煮了,老奴盯着煮好又给王妃送去,又看着王妃喝下的。王妃喝完药便睡下了。”

    宋暮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聪明,这就喊上王妃了。”

    全安嘿嘿直笑。

    宋暮,“这就睡下了?一点东西都没吃?”

    全安一拍脑袋,“哎哟,老奴这都忘了。殿下,要不老奴现在让厨房去赶紧做一点。”

    宋暮忽得停住脚步,“炖一碗羊汤,再做几道菜,冷修羊,羊皮花丝,羊肉索饼皆可。”

    全安,“您放心吧。老奴这就去安排。”

    饮了药之后,南欢便觉得愈发困倦,几乎是一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只是仍旧多梦,睡不安稳。

    梦境支离破碎,她挣扎着想要醒来,意识愈发清醒,却又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躺在床上听着耳边一片让人心冷的寂静。

    不知这般寂静过去了多久,一切仿佛都正在逐渐远去。

    睡不着,醒不来。

    眼前如同走马灯一般,转着她这可悲又可笑的短短一生。

    这短短的一生里,她好像总在轻信于人。

    将他人看得太重,反倒失了本心,忘了多顾虑顾虑自己。

    濒临死亡,重病缠身,她方才察觉出身体康健的好处。

    吱呀――

    木门推拉的声音极轻,却一瞬恍若灵光重击,将她拖回了人间境。

    长发浸着一股让人不适的潮气,她睁开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第一件事便是想去撩开粘在面颊上的头发,但手指微微抬起一点,却是没有力气伸到面颊旁。

    还没见着人,便已经闻见飘进来的羊肉暖香。

    婢女望见床上的人,怔了一怔。

    她从未见过这样貌美的女子,连声音都不自觉放缓,“呀,娘子是醒着的。”

    宋暮本来站在门外,听闻此言,方才抬首向里看来。

    黑漆漆的暗室里,轻轻传来一声,“宋暮?”

    女子声音低柔,还带着几分久病的虚弱。

    宋暮原本还未想好怎样面对她,向她说成婚这件事,一时站在门口犹豫。

    此时听见她的声音,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蹲在了她的床边,“我在。”

    南欢瞧着蹲在床边的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暮先开口,“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南欢轻轻点了点头,柔顺的应下了,“好。”

    婢女一拥而入,将屋内的灯一盏一盏点燃,屋内慢慢亮了起来。

    就着这莹莹的烛光,南欢见婢女将食盒放在桌上,一样一样将饭食拿出来。

    烛火之下,每一样菜都十分眼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缘故,竟全是她旧日爱吃的。

    自小她便爱羊肉,这个爱好直到被赶出家门才算是戒了。

    羊肉价贵,寻常是吃不起的。

    南欢喉咙滚动,连着数日都没什么胃口,此刻看着这些熟悉的菜品,方才有了些许切实的饥饿感觉。

    宋暮回首,目光落在她身上,望见她衣衫凌乱,下意识偏开视线。

    南欢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瞧,这才发觉自己的寝衣睡得有些皱。

    她掀开被子,慢慢的撑起身子坐起来。

    一只手递到面前,宋暮说道:“我扶你起来吧。”

    南欢摇头,“殿下,这两步我还是走得了的。”

    她避开他的手,扶着床柱缓缓站起来。

    宋暮瞥了一眼一旁的婢女。

    宫婢连忙上前,宋暮背过身,“你多披两件衣服,她们帮你。我不看。”

    宫婢一个小心翼翼的替南欢梳理长发,另一个捧着衣物,一个拿起衣物一件一件的为南欢穿上。

    崭新的料子与衣裙,难得还十分合身,不大也不小,正正好,裁剪与刺绣都非凡品,一看就是出自宫廷。

    南欢若有所思的抬眼看了一眼宋暮的背影,“殿下,这衣服是宫中尚衣局所制?”

    一套合身的成衣不是瞬息便能做出来的。

    宋暮不知道南欢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又猜出了什么。

    他听着身后嘻嘻索索的衣料摩擦之声,沉默半响,应得有些窘迫,“的确是尚衣局所制。”

    南欢听出宋暮话中的窘迫,面上多出一点笑意。

    宫婢替南欢束好衣袋,伸手想要扶她。

    南欢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扶。

    她缓步走到桌边坐下,“多谢殿下挂心。”

    宋暮扯了扯唇角,“别忙着谢我,吃完了。我有一事想要你帮忙。”

    南欢低头喝了一口羊汤,热汤融化在唇齿之间,带来了些许久违的鲜美滋味。

    她忍不住微微眯了一下眼角,眼里亮了几分。

    宋暮原本还有些许担心,担心这几年她换了口味。此时见着她的表情才算放下心来。

    “这羊羹跟你从前在宫中喝得相比是不是也不逊色。”

    南欢放下调羹,说道:“不仅不逊色,还略胜一筹。”

    宋暮,“你还记得以前你说御膳房的几位大厨里王师傅做羊最好吗?”

    时间隔得太远,听到王师傅这三个字,南欢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样一个人,只是却已经想不起这位大厨擅长做什么菜。

    只模糊记得他似乎是在西所的小厨房,专门负责皇子公主们的午食。

    至于‘王师傅做羊最好’这句话,她说过吗?

    她想不起来了。

    南欢侧过头,眼神沉寂,“都是一些旧事了。殿下切莫再笑话我。”

    宋暮看着眼前的人,目光中露出些许怀念,“我怎么敢笑话你,从前一向不是你笑话我。你还笑话我没长舌头,连好不好吃都尝不出来。”

    南欢的动作一顿,“竟有此事?”

    宋暮面上多出一点笑意,“我记得西所的小厨房一共六个大厨,各自负责不同的菜品。每日菜品轮换,三日上一道冷修羊。你平时其他菜吃的不多,只对这道菜情有独钟。宋灵不爱吃羊,素来逢上羊肉的菜,便将自己的菜通通给你。”

    “我不知道这件事有一天特意偷吃了你的饭菜,那天没有羊肉。你不做声。”

    “又有一天,我特意偷吃了你的饭菜,只有一碗汤实在喝不下去了。你记得吗?最后只剩下一碗羊汤,我以为你回来见了自己的饭菜没有了,只剩一碗汤指定要哭。没想到你笑话我连好吃不好吃都尝不出来,偷吃都不知道把最好吃的吃了。”

    南欢听着这些旧事,触目所及又都是从前住在宫中时的摆设,脑海中已经模糊的回忆一点点鲜活起来,仿佛也能感触到几分曾经的朝气。

    她唇角微勾,又很快拉平,咳嗽了一声。

    到底已经长成了大人,不再是从前的小孩子。

    既然已经是大人,就难免要说几句场面上的客套话。

    “咳,我小时候实在太不懂事。对殿下多有冒犯。”

    宋暮,“算不得你冒犯我。顶多咱们两个是互相冒犯。话说回来,三姑娘,你以往对我可没有这样客气。以后也不必太过于拘谨了。”

    南欢注意宋暮今天的话,比之以往格外多。

    他好像……在故意提及以往的旧事逗她开心,想要拉近距离。

    回到南府刚开始那会儿也是开心的,因为母亲一字一句说的全是她想听的,南辞日日来看她,也总是带些能逗她开心的小玩意。

    因着她从前在南府时,母亲与南辞待她就是那般的态度,倒是一时只觉得惊喜,没觉出什么奇怪。

    可这样的话,这样的事情由宋暮来做。

    她难免多看了几眼宋暮,盯着他的眉眼,一时觉得这眉眼与从前相比,分明没有什么改变。

    一时又忍不住心道,他这皮子下怕不是换了个芯子。

    南欢慢慢将一叠羊肉吃完,“殿下,您方才说让我帮忙是什么事情?”

    宋暮,“说来其实只是一件小事。”

    南欢,“所以是什么事?”

    宋暮从袖中拿出一对玉龙佩,“你看看这个。”

    大半夜的,本来都已经歇下的二人却被一个消息给叫醒了。

    南袤猛地站起身,“当真?圣人突然赐婚安州南氏女为平北王正妃?”

    传信的小厮,“我家大人亲眼所见诏书,千真万确,做不得假。”

    南袤与柳夫人下意识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喜。

    柳夫人已经笑了起来,“太好了。无论是哪家的女儿,能嫁进王府做正妃,都是咱们南氏的光耀。”

    南袤温声问小厮,“圣人赐婚的是哪家的女儿?”

    小厮露出为难的神色,“我家大人说,奇就奇在这里。那诏书上只写是安州南氏女,未曾写明是那一府的姑娘,才让我来问您。”

    南袤皱起眉头,“这倒是蹊跷。”

    如今别的不说,王府中就住着两个南氏女。

    一个是他送进王府的南滢,莫说如今南严入狱,她已是罪臣之女。就算她爹未坐罪,也仅仅只是黄门侍郎,算不得当朝重臣。论身份,论血脉,怎么看都不适合做皇子正妃。

    另一个就更不可能了,南欢当初刚长成时声名有多盛,如今声名就有多差,身体还不好。

    就她眼下的那般境况,能否诞下子嗣都难说。

    即便宋暮再喜欢,圣人也不可能这般放纵他。

    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做主,哪里轮得着自己选。

    柳夫人笑道:“圣上赐婚的会不会是咱们的欢儿?论身份,论血脉,如今安州南氏还有谁比咱们的欢儿更配得上这个王妃之位。”

    南袤眉心紧皱,“圣人不至于让姐妹共事一夫。况且欢儿如今的年纪还小。”

    在他看来,圣人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下旨赐婚。

    说不准正是听闻了宋暮与越恒在他南府的龌龊,才挑在这个关头赐婚敲打平北王,也是敲打他们白马公府。

    柳夫人摆了摆手中的团扇,“这有何难,不管是咱们族中哪一位姑娘,咱们府中只管备上一份厚礼往王府送就是了。”

    南袤越想越是不安,“我觉得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越恒可是圣人眼前的红人,今天却在咱们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情。此事还是要慎重一些。”

    柳夫人本来面上带笑,但见南袤这般满脸不安忐忑的样子。

    她敛了笑容,“那咱们得派个人去王府,敲打敲打南欢。她那个性子,做人家的妾室,可别又将人家王妃冲撞了。”

    南袤,“是这个道理。不过南滢那里也得多说上两句。咱们的礼先备下,等搞清楚新娘究竟出自那家之后,礼别往王府送,往娘家送,算是咱们给族中姊妹的添妆。”

    柳夫人嘴上答着好,心中却转起了另一番盘算。

    半夜,京中家家大门紧闭,只有平北王府的大门敞开着,仆从与宫婢,还有各色各样的人进进出出。

    明明是大半夜,街口却车水马龙。

    一人随着悄悄跟着一队内监进了王府。

    见星楼里南滢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摇醒。

    婢女春水说道:“小姐,小姐。您快醒醒。主家那边来了人,正在门外呢。”

    南滢被这话惊得睡意全无,“来了人?怎么这么晚来人?”

    春水替南滢梳了几下头发,摇了摇头,“不知道。瞧着挺急的。小姐你快收拾收拾去见吧。”

    南滢面露慌乱,浑身颤抖,她抓住春水的一只手,“你说,会不会是我说谎被主家发现了?”

    父亲坐罪入狱,判决还未下,府中女眷却已经是惶惶不可终日,有几房没有子女的妾室当即写了解离书出府避祸。

    按照惯例,若无恩典,罪臣的女眷都是要冲教坊司的。

    从祖母到母亲私下都十分怨恨她,认为这场祸事因她而起。

    南滢从没想过自己会没名没分的当人家的妾,但相较去教坊司,亦或者嫁给越恒这样睚眦必报的小人,倒是还不如索性做了平北王没名没分的妾。

    起码这王府中没有女主人,也没有其他姬妾,平北王身份尊贵,而且年龄与她也称得上相配,又无子嗣。

    她情愿留在这里,起码能睡个安稳觉,不愁吃穿。

    所以……主家来问时,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撒了谎,尽管她连平北王的面都没有见过,却言之凿凿的告诉主家,殿下在见星楼留宿,十分宠爱她。

    反正这话也算不得上是假话,她可是京中闻名的美人,若不是太过于貌美,也不会引来越恒这样的小人。

    平北王就算现在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但他都收下了她,迟早见了她,知晓她有多貌美,她便有信心让这假话也变成真话。

    除了谎称有宠于平北王这件事,南滢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主家派人深夜前来。

    可眼下她还没有来得及见到平北王,他们真要将她接走,她还不知道落到哪里去。

    她越想越慌,六神无主,“春水。主家肯定是发现了。主家肯定是来把我接走的。我不要走。你去把人赶走,我不要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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