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霞从赵国强家出来,想着玉财婶子的话音。看样子他们家这是不打算让在家说媒了,东庄上那个二奶奶说一个不中,我这再说一个还推三阻四的嘞,不叫说不叫说吧。大霞快步走出胡同口,拐上大路,往自己家走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四面八方响起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玉财婶子想着,这才二十九,这咋都放鞭嘞。大门响了一声,旺财汪汪汪的叫起来。“三婶儿,开门。”门外传来莲花的喊声。“来了来了,是俺莲花不”玉财婶儿把门闩拉开,打开门。门外站着莲花两口子,“三婶儿。”莲花两口子齐声喊道。“唉,快进来,快进来。”玉财婶儿在前面领着,往堂屋里走。“三婶儿,这天都黑了,门外边咋还没放根棍啊。”莲花问道。“今们(今天)不用放,到明(明天)傍黑(傍晚)再放。”“三婶儿,今们(今天)这都三十了,咋还到明(明天)再放!”莲花惊呼一声。“啥,三十了,今们(今天)不是二十九”玉财婶儿也同样惊呼道。三人已经进了堂屋,昏黄的电灯下,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国旺说:“我去找根棍子放上吧。”边说边走出堂屋。莲花扶住玉财婶儿的胳膊:“三婶儿,你还没供老灶爷的吧,赶紧收拾收拾供上吧。”“嗯嗯,我这就去供上老灶爷。”国旺在院子找到一根木棍,横着放到了大门口。这是拦门棍,用来拦住家中的财气不外漏。

    “三婶儿,明五更的汤(初一早上的饺子)恁还没包嘞吧,恁先供上老灶爷,我等会儿过来给恁包。”莲花说着,和国旺一起走出去了。玉财婶儿赶紧拿了一块儿红纸,放在厨屋里的灶台前面,又将从集上请的老灶爷贴到灶台前面的墙上,然后去堂屋里端了一碗丸子,有假鱼,有豆腐泡,有小红丸子,有鸡蛋饼子,将碗摆到了红纸上。玉财婶儿跪下,对着老灶爷磕头。期望老灶爷,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玉财婶儿把下午炒好的馅子端到堂屋里的小桌上,心里想着,这得亏是看着天冷,早一天炒好了馅子。这一阵儿心急的,零下几度的天里竟然出汗了。抹抹头上的汗,推开西间的门,看到国强还在蒙头大睡,不禁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去,一把掀开盖体(被子),生气的说道:“儿啦,你快起来吧,这都三十了,咱家这到明(明天)五更的汤(大年初一早上的饺子)还没包嘞。我去和面去,你赶紧起来,给我招呼(帮忙)着包包。唉,这年过嘞!”抬手拿衣袖擦擦眼睛。去厨屋里拿了和面盆,拿水舀子舀了半舀子凉水,又端过来堂屋里倒上暖瓶里的热水,用手试试水温,温乎乎的,挖了两瓢面,开始揉面。玉财婶儿揉着面,想想自己,年轻时候勤劳能干,地里的庄稼向来都是这个庄上种的最好的。后来没有儿子,天南地北的去看医生,直到后来有了赵国强,生活又充满了希望。这是啥命啊,赵玉财又说走就走了。留自己一个人操持着这个家,历经千辛万苦,供养儿子上了大学。原以为,儿子娶媳妇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却又弄成个这。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转,玉财婶儿强忍着不让它掉出来,大过年的,可不能掉泪,过年掉泪可是影响一年都不会有好运气。

    揉好面拿锅拍子(高粱杆做的盖子)盖上,醒醒面。这时,西间门一响,赵国强揉着眼睛出来了。他没理玉财婶儿,直接走出堂屋。玉财婶儿把馅子端过来,拿起盆里的筷子搅拌着,用鼻子闻了闻,好像不是那么香,又打开菜厨子的门,拿出来香油瓶倒了一些到馅子里。看看当门(堂屋正中央的这间类似于客厅)墙上的挂钟,还不到七点钟,遂松了口气。这才看到堂屋里的小桌上,放着四封果子(点心)。这是国旺两口子刚才送过来的了。每年三十晚上,他们两口子都给送过来四封果子,赵玉财在世的时候,他们还会再加两瓶酒。真有当老大的样子,孝顺又懂事儿。玉财婶儿将果子拿到大桌子上,把小桌上的其他东西也都收拾干净。然后吩咐已经洗好手回到堂屋里的赵国强,去东屋里搬过来案板。这时,莲花也来了。三个人一起,赶紧开始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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