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夏眉心轻皱,不耐烦地对以孔武之力把持车门的傅均言说:“放手。”
傅均言不为所动,手力未减,语气中夹带几分担心:“你要去哪里?”
“不用你管。”元夏试图掰车门,但她的力气和傅均言不是一个层级的,掰不动分毫。
傅均言望望天,已经全黑了,又见元夏执意,妥协地说:“我陪你去。”
元夏觉得他莫名其妙,“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你就跟。”
“不管你去哪里。”傅均言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毋庸置疑的笃定。
元夏紧盯他,一时接不下去话,两人陷入僵持。
出租车司机催促:“小姑娘,你到底坐不坐车啊?不坐的话就不要拉住我的车门,我好去拉其他人。”
“我坐。”
元夏见傅均言一双黑眸盛满了坚持,和他掰扯不过,只能让他也上了车。
两人坐在后座上,中间隔开一个人的距离。
司机问:“你们去哪儿啊?”
元夏不假思索:“最近的拳击馆。”她心情不好,就想去揍沙包。
“最近的?”司机泛起嘀咕,搜索最近的拳击馆在哪里。
傅均言瞟了眼元夏,说:“去力格。”
“好勒。”司机有速地驾驶着出租往前。
元夏深呼吸几口,稍稍平复心绪,发消息给叶萌萌:【我晚点回来,可乐炸鸡不要了。】
她不需要过多解释,八卦小灵通叶萌萌一定了解完了情况。
果不其然,叶萌萌快回:【你去哪儿了?独唱比试不是结束了吗?】
元夏:【出学校打打拳,没事。】
叶萌萌:【哪里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要去找你。】
元夏视线轻侧,瞅到旁边的傅均言,打字回:【我有人陪着,真没事,你乖乖在寝室。】
谁知叶萌萌直接发来了视频邀请。
元夏听着邀请铃声便知道小丫头的意思,为了不让她太过操心,迅速接起来。
叶萌萌软糯糯的一张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传出担忧的嗓音:“夏夏,你和谁在一起呢?你别不是哄我的。”
元夏看向身边的傅均言,正想问他可以说句话不,让她的室友安安心。
傅均言已朝她坐近了些,身子往她的方向一倾,让摄像头捕捉到他惊世骇俗的脸。
元夏对于他主动入境有些许愕然,特别是他一动,衣袖擦在她抬高的小臂上,泛起一阵酥麻。
叶萌萌睁大了眼睛,惊叫:“傅均言?我没老眼昏花吧。”
“嗯,是我。”傅均言沉着出声,“我会看好她的,你不用担心了。”
元夏斜他一眼,看好什么?她是小孩子吗?她年满十八了。
但她暂时管不了傅均言,网线另外一头的叶萌萌情绪正在高走。
为了不让她达到巅峰的兴奋,元夏把手机侧了侧,仅对准自己:“我没哄你吧?放心吧,我会赶在寝室关门之前回来的。”
叶萌萌沉浸于陪元夏的居然是傅均言的神奇事件里,楞楞地回:“好。”
元夏便挂了电话。
方昊又发来了消息,和叶萌萌差不多的话。
等元夏把这个也想陪她出来兜风的小伙子安抚好了,她再瞅了瞅傅均言。
胸口如旧堵得发慌,不是太想和他说话,元夏转头望向窗外,任由纷乱夜景过眼前。
傅均言坐直身子,目视前方,余光却始终有她的影子,位子也没有再挪回去。
抵达力格拳击馆,元夏和傅均言前后脚下车,元夏是临时起意出来的,没有带运动服,随便在馆内买了一套。
她是熟手,高三时,压力一大就会去馆内打上一阵,只需要教练在旁边留心,提点一二就好。
傅均言是这家拳击馆的常客,运动服长期存放在这里,换了一身出现,瞧见元夏高扎马尾,换好了全套运动服,正在教练跟前,缠护手绷带。
她上半身穿的是一件黑色运动背心,领口擦过左锁骨下的红痣。
贴身的剪裁勾绘傲人的胸部轮廓,只到上腰线的长度,让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尽数外露,隐约可见川字线条。
傅均言瞟了一眼,长睫扑闪的速度不受控制地变快。
他赶忙错开视线,拿起一边的护手绷带,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上。
此时的元夏全心全眼在打拳上,她心上聚集起一团烈火,急需进入酣畅淋漓的状态,在挥汗如雨的运动中爆发。
她余光晃到悬挂在不远处的沙包,如同饿猫遇上鱼干,眼馋得不行。
恨不能跳过缠护手绷带,跳过热身的步骤,直接冲上擂台,痛快打一顿再说。
因为她的心急,让原本熟练的缠绷带变成了一件难事。
护手绷带是要缠紧的,否则起不到保护的作用,但元夏缠的明显不够紧,教练提醒了两次。
在教练提醒第三次,元夏缠得还是不算规范时,教练准备上手帮她。
“我来吧。”
旁边的傅均言抢先一步,放下自己的绷带,站到元夏对面,拉住她的绷带。
元夏抬眸,傅均言把她还握在右手的绷带扯了扯,示意她放手。
教练出声:“对,小傅跟着我练了很多年,挺专业的。”
元夏今天实在是没耐心缠绷带,一直缠不好的后果是一直不能去找沙包,索性松手,让傅均言帮忙。
傅均言垂下扇状的黑睫,一手拉着元夏的手,一手拉住绷带,认真细致地给她缠。
元夏盯着他活动的手,修长白净,骨节突显,和网上的手模有得一拼。
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淡茶香,感觉被他手握过的皮肤,是全身上下最灼热的地方。
元夏不自在地转眼,去瞅前方的沙包。
不多时,元夏的绷带缠好,傅均言也迅速地把自己的搞定。
两人跟着教练做完一套热身,确定绷带没有松落,再戴上拳套,走向沙包。
他们各打一个沙包,位置不远,彼此之间零交流,所见只有沙包,所闻只剩拳头落袋的沉响。
元夏憋闷的,带着浓浓发泄欲的出击,拳拳用尽全力,一打就停不下来。
好似想把一身力气耗竭在此,不休不止。
大半个小时后,傅均言注意到元夏的状态不对,她拳头出得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没有要停的趋势。
傅均言停下来,教练跑到元夏旁边干涉:“先停一停,你这样下去手会受伤的。”
元夏听而不闻,双眼猩红,一拳又一拳。
傅均言取下拳套,大步走过去,一手打开沙包,一手拉住她的胳膊:“别打了。”
“少管我。”
元夏呼呼喘着粗气,额头淌过一层热汗,抡胳膊要把他甩开,奈何力气敌不过他。
傅均言强势把她拉离沙包,站到空处。
就在元夏想要继续挣扎,再回去挥拳时,傅均言一句话止住了她所有动作,让她定在原地。
“元夏,你这是输不起。”
元夏扭头瞪他,胸口加快起伏,声音不自觉地增大:“对,我就是输不起,因为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输过。”
傅均言的音量也不低:“从小到大?不过只是到你的高中,你自己想,大学和你以前没有区别吗?”
元夏情绪激动,却跟上了他的思路,大学和高中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一个高中,哪怕是省级重点,里面学生的水平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参差不齐。
而大学,高考划线就把他们划到了差不多的层次上。
傅均言的下句话更重:“现在的你身边全是和你一样,从全国各地而来的优秀学生,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在这样一群人中,也能事事拔尖?”
话挺刺耳,气得元夏结舌:“凭……凭……”她搜索不到词语。
凭她是元夏吗?
这句话似乎不太管用了。
教练见状况不对劲,正不知所措,傅均言眼神告知他先出去。
等训练室只剩下他们,傅均言松开元夏的胳膊,再开口:“现在这种滋味你迟早会体会到的,人无完人,人外有人,这是必然。”
字字如巨锤,毫不客气地砸到元夏身上,她咬紧牙关,很想反驳,却找不到落脚点。
傅均言见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应该能听得进去,放低音量,语重心长地说:
“你每到一个更大的地方,就会遇到一些更厉害的人,就算你在同龄人之中出类拔萃,无人能及,总有前辈是你比不上的。
你能做的该是认清自己,认清现实,重新出发。”
元夏的呼吸逐渐平缓,耷拉下眼,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是在理。
傅均言拉起她的手,帮她解开厚实的拳套:“没有人可以永远是第一名。”
元夏新月般的双眉打结,问:“你不就永远是第一名吗?”
傅均言摇头,和缓地说:“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一直维持巅峰状态,我随时做好有人超过我的准备。”
他顿了顿,带上两份傲气:“当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个人也要做好下一次被我赶超的准备。”
元夏眸中的愤意褪去大半,傅均言这番话出乎她的意料。
她以为像他那样受人追捧惯了的天之骄子,也不能忍受一点挫败。
傅均言把元夏的一双拳套全取了,又准备去解她的绷带。
同时说:“虽然我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被人超过,或者可能被人超过的压力。”
元夏撇了撇嘴,收回手,自己解绷带:“凡尔赛。”
傅均言的嘴角弯出一闪而过的浅笑,眸色深深地望着眼前人,无比认真地说:
“你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压力的人。”
元夏解绷带的手一顿,抬头迎视他,揣测他说的是真是假。
傅均言再郑重其事地说:“元夏,我期待你下次超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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