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满恨不能将手里的鸡骨头全部砸这群人脸上!
舒朗及时制止她这个危险念头,小丫鬟要真在这儿对这些公子哥儿动手,他连出手保人都没正当理由,顺手将嗦的光溜溜的鸡架塞她手里,认真叮嘱道:
“去挖个坑小心埋了,记得埋深一点,远一点,千万别让隔壁住持发现,他可有狗鼻子,一闻咱就露馅儿了,懂吗?”
梨满不愿这会儿离开,免得主子在没人看着之时,又被这群人给忽悠了,于是磨磨蹭蹭拿个小铲子,就蹲在西墙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挖坑,视线愤愤,不时在众人身上扫过。
谁都不会去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也不把她的不满当回事,以免显得自个儿没品又掉价。
只把她当个乐子瞧的同时,还能嘲笑舒朗连个小丫鬟都管不住:“二郎你脾性太好了些,都要被下人骑头顶撒野了!”
舒朗不甚在意的摆手,很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没办法,当亲妹子一般惯出来的!”
众人又乐了。
这回笑的是荣二郎这人没规矩,竟被一个黄毛丫头给糊弄住。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谁会真心把下人当妹妹待?若长此以往,助长此风气,让下人都有了可以翻身做主子的错觉,岂不是自讨苦吃?
但这话他们不会明说,只几声意味不明的笑,几个含糊不清的眼神,就彼此心知肚明了。
待众人笑够了,徐仲秋敲敲桌面,玩笑般旧话重提:“二郎,你还没说冤枉了为兄要如何补偿呢!”
放往常,别人开口和舒朗要什么补偿,舒朗权不往心里去,可徐仲秋开口,即便是玩笑,舒朗也会当真。为了赔罪,势必又是好些贵重物品凭白送出去。
可百试百灵的招儿在今天折戟了。
舒朗在小厮伺候下净了手,又用轻薄的帕子细细擦干,一举一动赏心悦目,不愧荣夫人多年的精心教导,只不过说出的话就没这么好听了:
“谁说我冤枉你了?既然你一定要个说法,那我给你两个选择好了。第一,好好跟我赔礼道歉,我满意的话便原谅你所犯知错。第二,我直接送你去见官,咱们刑部大堂上见!”
他算是发现了,这些人就是打不死的蟑螂,是茅厕里的蛆虫,打发了一回还有一回,生生不息,咬不死人但能烦死人,简直是他咸鱼路上的巨大阻碍。
原本以为不主动搭理,这些人觉出没意思,便自动将他排除出纨绔圈子,以后都不带他玩儿了,双方一拍两散,各得其乐。谁料他们竟还想从他身上薅羊毛!
他舒朗的羊毛是那么好薅的吗?
徐仲秋只不过是第一波,后面不知还有多少双手等着从他身上薅庆城伯府的羊毛呢,薅羊毛也便罢了,关键还打扰他躺平。
他决定杀鸡儆猴,让后面想来占便宜的都心里掂量掂量,顺便为自己的咸鱼日子铺一条通天大道!
舒朗话毕,饶是徐仲秋也维持不住他云淡风轻的表情,收起面上调侃之色,眼神危险的打量舒朗,气氛一时陷入沉寂。
其余几人作为徐仲秋的小弟,眼见大哥受辱,哪儿还能坐得住,主动上前为徐仲秋张目:
“我说荣二,没由没头的,你说的都是什么屁话?还不快给徐兄道歉!”
“大家伙儿看在你年纪小又受了伤的份儿上,对你百般忍让,你可别蹬鼻子上脸,真觉自个儿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让徐兄给你道歉?他做错了什么要给你道歉?你可别说是徐兄关心你是错,所以要道歉?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拍着胸口扪心自问,你配吗?”
“还想把徐兄送官?虽然你父兄在朝比徐家长辈得圣人重用,但官府也不是你家开的,更不由你说了算,上官更不会因你这点小心思就将徐兄如何!”
“若不是徐兄让人一直注意着山上的情况,又在今儿一大早使人通知我们,我们能如此及时出现在你跟前?”
“若不是徐兄耐心劝我们上山来陪你,你当谁稀的来这地方?真把自个人当个玩意儿了?”
“徐兄咱们走!依小弟看,荣二这种人活该得不到五殿下一丝半分的青眼,活该没朋友!咱们担心他想不通出意外,简直浪费感情!”
“我看啊天底下没有比他更没心没肺的东西了,人家缩头乌龟当的舒服着呢,哪儿用咱们费心!”
你一言我一语,算是将一路上的怨气发泄了个痛快,他们这段日子在家没少因荣舒朗受伤一事被家里责难。往常都是要好话哄着,好言骗着,荣舒朗才能为他们所用,今儿可算是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先骂痛快了,只要荣舒朗还惦记五公主一日,就不怕他回头不求上门!
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舒朗任几人自有发挥,谁都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直到此时,帕子随手扔在地上,被他重重碾了一脚,才状似天真的问:
“徐兄也这般认为?”
徐仲秋扯出一个艰涩的笑,面色微微发白,像是被舒朗伤透了心还要强打精神安慰他的样子道:
“大家是对我关心则乱,有些口不择言,却没有坏心思,二郎你别往心里去。
他们待我之心,正如我待你之心,你将心比心,自能理解。虽不知为兄哪里被你误解了,但为兄还是要说,不管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怀,但本意一定是为你好,这点你是明白的,对吗?”
只字不问舒朗那般放狠话的原因,别人是抓不住重点,徐仲秋是刻意模糊重点,故意转移注意力。
舒朗挥挥手,拨开站在他前头的人,不耐道:
“让让,挡着我晒太阳了!”
压根儿就不接话茬儿,让徐仲秋有种重拳出击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舒朗这才在几人愤怒的神情下,颇为可惜道:“既然如此,那咱们直接刑部大堂见吧。”
若说几人之前斥责舒朗,还有几分借题发挥的意思,眼下见他油盐不进,彻底恼了。
“你把话说清楚,徐兄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之事,叫你几次三番出言侮辱?若说不出个道道来,今儿咱们没完!”
舒朗视线对上恨不得冲上来咬他的几人,用怜爱智障的眼神怜爱他们:
“咱们都是纨绔,彼此是啥玩意儿心里都清楚,该不会真有人认为他徐仲秋真是个行事磊落无私的君子吧?”
几人觉得受到了深深的冒犯,但又无法反驳,就很烦。
舒朗见状不屑的哼了一声:
“知道咱们这么多害群之马,为啥就他徐仲秋在我坠马受伤一事上显得特别仁义,特别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吗?他平时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
也不用几人回答,舒朗替他们把答案用白底黑字加粗挂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因为他心虚,因为他害怕!”
不给所有人反应机会,舒朗又道:
“他关注的是我吗?不,是他的小命和前途!我虽是个纨绔,但我父是庆城伯,母亲乃户部侍郎嫡女,亲兄长在圣上跟前当差,前途无量。
而他徐仲秋不过礼部侍郎外侄,你们觉得他徐仲秋是精神领袖,是聪慧又仗义的大丈夫,是你们大哥又如何?
事实上在长辈们看来,他就是一个只能混迹在纨绔堆里找存在感的废物,在身份上我就是比他金贵一万倍!”
几人被舒朗不打招呼便直接人身攻击伤害自尊的做法惊呆了,口不择言道:
“你放屁!休得顾左右而言他,扯开话题,这和你欺辱徐兄有何关系!”
舒朗视线盯着说话之人,显得十分好脾气道:
“那我问你,我说是不是事实?”
那人被舒朗看的恼羞成怒:“是又如何?咱们兄弟相交看的是志趣相投,又不看身家背景!难道你背景深厚就能肆意侮辱徐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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