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难不对“我是谁”这个问题产生极大的困惑。
和whiskey们分别,他回到了k1安全屋——也是第一次ginfizz带他吃晚餐的据点。他托screwdriver买了三大包进口巧克力,别的不懂,只知道广告词朗朗上口——塞进了冰箱以免融化。
我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良夜满意地、用力地扣上了冰箱的门。
如果系统显示的个人面板确认无误,那么他目前一共有四重身份。
望月良夜:主要的信息仍然潜藏在余下的记忆副本中,目前除却知道他曾经就读警校、可能曾通过国家公务员第i种试验,是个警部补预备役。似乎认识一个叫深津芽衣的女孩,有名叫“阵平”和“零”的同学。主要信息应该集中在22岁这一年。
川江绫也:目前明面上使用的身份。绫濑甜品店的员工,故乡是神奈川。高中毕业后来到米花町找工作。人际关系主要是店长绫濑春梨(screwdriver)和同事香椎雪穗。
rgarita:情报人员,只有少数人知道皮下是“他”而不是“她”。是明面上来看目前跟自己关系最少的一个身份,疑为曾用代号。
casablanca:爆破人员,2年前作为实验体加入组织,1年前师从screwdriver开始学习制作炸弹。物理意义上的年龄将永远停留在22岁。
他用食指轻轻叩着桌面。
其中似乎有一些他还没发现的细节…不如说是自相矛盾之处。
他最在意的其实是“望月良夜”这个身份目前的情况,如果还能使用的话,也就没必要杜撰一个“川江绫也”出来了。目前他能借用黑客技术和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就是stinger,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的真名亮给对方——不管她知不知道。
他略作斟酌,敲下一行字。
stinger不到半分钟回电:“你想调取rgarita过往的信息档案?”
“嗯。”良夜答道。“你知道、我有些事情记不清了。现在重新开始整理真的蛮头痛…所以想看看从前的经验?”
对gin和stinger这种人最好别打马虎眼,这种人对“不聪明的人”才会更好说话。这是他在目前交往过程中总结下来的经验。
“ok。”stinger没有再追问,他的手机上收到了新的邮件。
“——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喜欢那两个whiskey?”
他抿唇,有些说不上来的心虚,紧接着又是恼火:他为什么心虚?
“没有。”
“我觉得只是个人性格合不来吧。”
“原来你还有性格…”stinger这句低语只会让他觉得手机的收音效果真好。
“也许你会喜欢rye的。”她说。“虽然大家都是whiskey,但他做任务的风格我蛮欣赏的。”
“或许吧。”良夜含混过去。
“如果你没问题的话,今晚的任务你和fizz们一起去。”stinger说。“那两个小孩儿…我总是不太放心他们。”
他全盘答应下来,应付走stinger,才打开收到的文件。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rgarita的第一份任务档案提交时间是在10年前。
也就是说,按照他的年龄来逆推,他14岁的时候rgarita就作为代号成员在为组织服务了。
良夜静静盯着报告撰写人的署名,不自觉地加重了抿唇的力度,直至下唇彻底失去血色。
“…rustynail(锈钉)。”
…
所以他有什么来的必要吗?
ginfizz和sliverfizz双子的配合天衣无缝,他只要负责在所有活人都变成尸体的下一刻摁下起爆器,让行凶现场变成特摄剧场。
哈哈,原来casablanca不过是毁尸灭迹的杀人放火必备工具人罢了!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开车,成年人?”ginfizz哪里都好,就是长了张嘴。“万一哪天是你负责我个人的撤退任务,你该不会向我推销你的自行车后座吧?”
少年很良好地接受了casablanca“开始变得像活人”的这件事,良夜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往他嘴里塞巧克力:“吃吧,这还堵不上你的嘴?”
“哦、这个很好吃!我喜欢的、谢啦。”ginfizz报出一个他听不懂的外国品牌。“最近真的烦透了,整个音乐教室的气压都超低、还好有巧克力安慰我。”
难道不是给你买巧克力的我安慰了你吗。
良夜一晃神,觉得他好像真的是接两个下学回来的后辈的监护人。可惜下一秒他就清醒过来,不会真的有学大提琴的少年半夜回家的时候衣角染血,乐器包里除了必需的教具还有狙击枪的零件,用如此波澜不惊的语气讨论哪个角度最适合爆头。
“气压低、发生什么事了?”他还是接过了这个带有日常氛围的话茬。
“最多5块巧克力,哥哥。”sliverfizz无奈的笑意融在叮嘱里,替嘴里塞满巧克力的兄长答复。“他人感情纠纷,对我们没有影响,不会妨碍任务的。”
ginfizz把巧克力咽下去后就给出弟弟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里得不到的信息:“社长的女朋友劈腿了副社长啦!就是这么一件事——社长目前可能还没发现,他们相当享受偷偷摸摸的感觉,但是除了社长我们都发现啦!”
“呃…要提醒他吗?”
良夜透过后视镜和sliverfizz对视了一眼,意识到自己说了句什么蠢话,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心情好的时候再说?反正他又没请我吃过巧克力,被劈腿只能说他魅力不够吧。”
“…为什么组织给你取代号时选的是ginfizz(金菲士)而不是liqueur(利口酒)呢?”良夜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什么意思?”ginfizz把目光投向弟弟。
sliverfizz稳稳地倒车入库,回答:“liqueur的别称是‘酒中小恶魔’。”
良夜在ginfizz伸手拽他衣领之前逃下了车。
…
如果现在stinger再问他为什么跟whiskey合不来,他想他有一个确切的理由了。
和scotch单独合作的第一天,他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是对方在灭口任务里对孩子扣扳机时迟了不到一秒钟。
但是对于狙击手的反应速度来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吧。
而且这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居然足够那孩子发出一声能暴露他位置的凄厉的尖叫。
“对不起,casablanca。”scotch认错和道歉的速度很快,态度也很诚恳。
说实话、换个人可能根本没发觉这微小的失误。
良夜本来只是觉得心底略有不适,片刻后就会消散,这下scotch的话像一根被划燃的火柴,乍然投入他心头丛生的春日野草。
他并不知道自己其实为什么生气。
差点折在里面?他有很多次跟死亡擦肩而过,毕竟是这样的工作。他甚至有一种可笑的预感:那就是scotch真的间接导致了他的死,他可能也不会多么生气。
这种无名预感令他感到恐惧,但愤怒足以让一个人暂时性地把恐惧抛到脑后。
他想自己的表情一定扭曲又难看,他用没有摁过起爆器的那只手攥紧对方的衣领向下扯——没办法,身高实在不具有优势,但是前辈要训话时怎能仰视对方呢?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怒意和恶意喷涌而出、内容却只有:“你跟别人一起执行任务时也是如此心慈手软吗,scotch?”
他刚念到对方代号时,耳边是轰然一声枪响。
他回头时看见一个额头已经看不出弹孔、不如说半个颅骨都碎裂了,头上流淌着红白混合物的男人举着枪缓缓地倒下去。像在放慢动作。
scotch垂下手臂,对上他来不及消去错愕的双眼:“不会有下次了。”
他说,“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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