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屏住了呼吸,耐心等候着梁婉蓉的下文。

    宋子都也紧紧盯着苍白无力的梁婉蓉。

    “你们一定都知道了吧,”梁婉蓉的眼中投射出悲哀的情感,气若游丝得仿佛下一秒就接不上气来,“蒋应武是我丈夫划伤的。”

    蒋应武是被刘大壮划伤这一点,白榆倒不是很惊讶。

    宋子都昨日与她说过,只不过他是如何知晓的这就不为人知了。

    “那日他下山途中遇见了前来讨要生肉的蒋应武,蒋应武那人是出了名的无赖,我丈夫不愿与他多做纠缠就随意扯了几句话打发他。谁知那蒋应武见索要不成心生歹念想要从我丈夫手中抢夺那只刚捕到的猎物,情急之下大壮他就拿猎刀划伤了蒋应武。”梁婉蓉几句是一口气说出这些话的。

    “他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我与他夫妻多年自然知晓他在心中藏有心事。他架不住我的旁敲侧击这才把事情全吐露出来。”

    梁婉蓉继续道:“我丈夫他为人宽厚老实,乐善好施,邻人们对他评价很高,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我先前怀有些私心,想就此瞒着这件事不破坏他的声名……”

    这下似乎都解释得清了。

    原来是因心生贪念临时起意的杀人。

    有了杀人动机与目的的存在,剩下的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了。

    白榆安慰了会儿梁婉蓉,虽然在丧夫的悲伤前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但陪伴永远是最有效的治愈剂。

    梁婉蓉只是默默听着,一句话都没说,但白榆窥见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荒芜的内心似乎获得了些许宽慰。

    宋子都在院子里陪刘思恩下了几盘棋。

    小小年纪的刘思恩已经不见这个年纪的稚气与天真,忧郁的眸眼里满是深沉的悲哀。

    宋子都故意让着他,赢了几盘棋后方才看见他扬起笑脸。

    他们一直待到日落才回村外。

    彼时,两人已心照不宣的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入夜,晚风微凉,乌云遮住了亮澄橙的月光,黑漆漆的夜里不见一丝光亮。

    四周安静无声,人们早已进入梦乡。

    白榆悄悄推开房门,确认四下无人后才融入了苍茫夜色。

    她摸黑进了村里,一路走来虽多磕绊但总体上还算顺畅。

    拐进一条小道上,走到尽头后只见一只白布条在屋檐上飞舞,其下蒙着的是獓狠凶狠的双眼。

    白榆看了几眼黑暗中伫立在屋顶的獓狠像,随即绕到了后院的外墙。

    后院与前院之间围了几堵高高的墙,白榆琢磨着约莫有六尺高。

    她不是没干过爬墙的事,只是这附近并没有找到可以供她落脚的地方。

    正思索着该如何翻越眼前这堵高墙,余光中似乎捕捉到黑暗中一闪而过的人影。

    今夜无光,她为了避人耳目特意没打灯。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且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白榆心里在打鼓,表面却异常冷静。

    她猛的转身,却一个踉跄被脚后的石头绊倒,眼看就要向后哉去,一只大掌覆在背后,及时撑住了失去重心的身体,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令她一阵酥酥麻麻。

    宋子都一只手托住她后倾的身体,微微带着她向前,待她稳住身形后便收回了动作,再无其他接触。

    “小心点。”宋子都平静如水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嗓子里似乎流淌着一泓清泉,温柔而细腻。

    白榆有些慌乱的埋头理起了并没有碰乱的衣衫,心突突乱跳。

    宋子都看着她的小动作只是笑。

    “我先上去。”他对她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似乎料到定会如此。

    宋子都翻身而上,轻而易举的就来到了墙顶。

    他高坐于墙头,自上而下向白榆伸手。

    白榆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把手递出去了。

    指尖相触的那一瞬间,熟悉的酥麻感再次涌上身心,从指尖传至心头。

    还没反应过来,白榆就被一股大力带动,整个人从平地上腾空而起,她不由得惊呼一声。

    意识重归自己掌控时,她发现自己落在宋子都怀中,害怕的缩成一团。

    不经意向下一瞥,目光触及到高墙之下的光景时,她心脏一紧下意识又往人怀里钻了钻,两只手紧紧的攥住宋子都的衣角。

    宋子都眼神清明,目光刻意向远处眺望,两只手虚抵在白榆腰侧,并无一点出格之举。

    白榆的身体有些颤抖,像小兔子一般依偎在他怀中,急促而炙热的呼吸透过单薄的衣衫喷洒在他脖颈上,勾得他心尖发烫发痒。

    喉结不动声色的滚动了几圈,他的身体略向后倾斜了几分,妄图以此拉远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

    可他越往后靠,惊慌失措的白榆越往他怀中缩。晚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平整的衣衫被揉得乱糟糟的,眼尾一片潮红。

    宋子都的呼吸有些乱,他剑眉紧皱,目不斜视。

    白天情难自已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必须克制对她昭然若揭的爱意与……难以启齿的欲望。

    等白榆逐渐习惯上面的高度,她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额头似乎抵着一个□□的胸膛,耳边是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她仰起小脸,唇瓣差些碰到他的下巴,这才惊觉与宋子都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

    他流畅的下颚线条紧绷,目光落在别处,根根分明的眼睫下是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在无声的黑夜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蛊惑。

    “下来。”宋子都淡淡道。

    白榆回过神来,她羞红着脸连忙从宋子都身上挪到别处。

    宋子都立刻从高墙上翻跃而下,轻飘飘的仿佛如履平地。

    他抬头看着墙上的人,并不言语。

    白榆看了看与上面有些距离的地面,闭了闭眼,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纵身一跃。

    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白榆被一双温热的大手从下方温柔的接住。

    宋子都打横抱着白榆,确定白榆没事后才将她迅速放到地上。

    气温在两人连续接触中不断上升,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暧昧气息。

    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在蒋应武家的后院中找寻起有效讯息,不经意的眼神碰撞都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紧张局促。

    于是各自默契的离远了距离。

    蒋应武家的后院杂乱不堪,但东西却不多,找起来比预想中要方便。

    翻便了整个后院的白榆忽的瞥见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紧闭的小门,似乎连通着一间小型仓库。

    宋子都也瞧见了。

    他们向那里慢慢靠近,一到门口就有一股浓烈的腥味袭来。

    白榆禁不住这股味道的侵袭,用袖口捂住了口鼻。

    出乎意料的,小门并没有上锁,宋子都轻轻一推就开了。

    小仓库里有盏油灯,一经点亮后微弱的火光便照亮了整间屋子。

    为了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白榆眨了眨眼,等到完全看清面前的场景后,她不禁瞪大了双眼,眼中闪过惊恐之色。

    案台上陈置的是半只未经处理的山羊,刺鼻的腐朽味吸引了些许蝇虫,小仓库前后只有人的六七步远,墙皮泛黄脱落,贱于其上的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鲜血在时间的长河中逐渐与墙壁融为一体零散的分布在角落里,触目惊心。

    也不知蒋应武这些年都在这里面干了哪些勾当。

    宋子都的目光落在那半只全身是血的山羊上,触及到一道一闪而过的金属光泽时,他愣了愣,随即二话不说将半只山羊翻了个身。

    山羊的一条腿上套着一只还未来得卸下的圆铁环。

    “这是刘大壮捕猎用的铁环。”白榆的情绪有些激动,为了不惊动到蒋应武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宋子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案件一系列前因后果逐渐有了眉目。

    虽然还没有找到直接证据,但基本可以确定刘大壮是蒋应武杀死的。

    蒋应武好食生肉,却又懒惰成性,不愿意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所需,见强取不成便动了些歪心思,以此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现如今只需要等一个契机,等蒋应武自己露出马脚。

    在刘大壮出事以后,他的种种行为已经表明他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再完美的犯罪都会有疏漏之处,案件的突破口一定在某个他们未曾注意到的细节上。

    宋子都取下山羊腿上的铁环,这一趟的收获也算推动了案件的实质性进展。

    白榆累了一天,回去后已至申时,分别之前宋子都与她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听清,几乎刚贴上床塌就睡着了。

    蒋应武这夜睡得很熟,纵使自家后院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醒过来。

    翌日,早膳过后,白榆抱着郝婆婆家的小鸡崽崽去村里换些米粮。

    宋子都走在她身后,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从昨晚到现在,他们之间的气氛一直怪怪的。

    日常相处难免会有些碰撞,今晨他们眼神碰撞了三次,不小心触碰到彼此有两次,无论哪次白榆浑身都像触电一般。

    若是放在以往,宋子都瞧见她这反应指定要言语逗弄她一番。可是今日,他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处处都避着她,话明显少了很多。

    宋子都不再捉弄她明显是好事,可她为何有些不习惯呢?

    村里与平常一样,鸡犬相闻,孩童追逐嬉戏,不像会有不寻常之事发生的迹象。

    他们来到相熟的一户村民家,白榆把鸡崽交与家中管事的女人,言笑了一番,谈笑间就见男主人从粮仓里取来了小米。

    见他们不是往村外的方向,抱着鸡崽称重的女人笑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家?”

    两人也不相瞒,告诉她找蒋英武有事,若是女人继续问找蒋英武何事随便扯个谎也就瞒过去了。

    谁知听到他们要去找蒋英武后,女人脸色大变,音量压低了几分。

    “你们没听说吗,蒋英武今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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